鐵刺網裡的咒怨01一小說 - 崇蘭雲鄉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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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刺網裡的咒怨01一小說

2015/07/31 01:03:02瀏覽1874｜回應7｜推薦110

鐵刺網裡的咒怨01

作者︰季非

01、

天空微明卻有點霧濛濛的那個清晨，我在菜市場第一次見到小蓮阿姨。

這處位於眷村尾端的菜市場上，菜販還未到齊，大約只有六個攤位上有人，剛巧我和她都不約而同走到阿美擺在地上的菜攤，她先蹲下，發出一聲唉喲聲，似乎蹲下這個動作讓她的腰有點吃力，她的身子前傾時，阿美適時扶住了她的肩膀，在她雙手掙住地面時，身上穿著的一件長袖白襯衫袖口露了出來，我看見她左手腕上；有一長條紅色的印痕。

九月裡清晨仍有些微熱，這時全菜市場裡連菜販算進去十幾個人，只有她穿著長袖襯衫。她看我在瞧她的手腕，立刻坐跪著把袖口往下拉。我這時是個國小三年級的小孩不識人間多隱情，哪壺不開提哪壺，先打開話篋子︰
「妳是小蓮阿姨嗎？」她起初有點愕然，似乎沒料到我這個小鬼會先開口跟她打招呼，繼而點點頭。

「妳手上的條紋和我很像。」
我把右手伸長到她面前給她看，，我的右手臂下也有一長條暗色的印痕，是三天前被我爸用皮帶抽出來的痕跡，這時印痕的顏色已有點轉暗，和小蓮阿姨手腕上紅通通的印痕相較，我很有經驗地接著說︰
「阿姨，妳昨天是不是被皮帶抽過？」
聽到這句話，小蓮阿姨好像被電到一般，沒回我話，很快地付了錢，把那一把空心菜塞進菜籃，站起來就往另一個菜攤走去。
我看著她微瘦的背影，又很有經驗地想到，除了手上，她的身上大概也會有一些其他被皮帶抽過的傷痕吧？

小蓮阿姨和她老公搬來眷村，在村尾搭起違建已經一年多，和村裡人很少來往，但村裡長輩私下對這家人的古怪行徑頗多議論。
石伯伯說︰「張家梆子那對眼睛就像個攔路虎，好像跟誰都有仇似的！」"攔路虎"就是強盜的別稱。
葉伯伯說︰「我跟他打過兩次招呼，他連頭都不點一下。他一個陸軍士官占用我們村裡土地，也沒跟誰招呼一聲，還神氣得很！」
我們這個空軍小眷村大約三百多戶，全是在空軍基地上班的士官，張家戶長是個陸軍傘兵的士官，也是最早遷進眷村轄區的一戶違建戶，何時搬來此處？由於地處邊陲，誰都說不準。

接著鄰居的女人們也提出了她們的看法。
葉媽媽說︰「我看那個張鬍子可能是做土匪出身的，她那個老婆還像個小女孩，成天怯生生地，說不定是逃難時被壓寨搶來的？！」"鬍子"在大陸北方人的習慣裡也不是好稱謂，"鬍子"就是搬神弄鬼的"鬍匪"。
何媽媽說︰「唐家麵條舖對他家知道得多些，張鬍子喜歡吃麵食，常到那裏去買麵粉。偶而他家的小蓮會去買麵粉，唐太太說小蓮很可憐！無論天冷天熱都穿著長袖襯衫，是為了遮掩身上的傷！」
劉媽媽說︰「可憐甚麼？妳看她那一雙狐狸一樣妖媚的眼睛，後面三排眷舍有些女人家還經常在擔心，深怕老公的魂給她勾了去。」小蓮阿姨有一雙天生的丹鳳眼，但通常都是低頭走路，在後三排眷舍一些喜歡嚼舌根的三姑六婆嘴裡就成了「煙視媚行」！

張鬍子的違建在村後西南角的冷僻處，獨立於成排眷舍之外，屋外又豎起一圈有刺鐵絲網作圍籬，和眷村裡習慣用竹片或扶桑花圍籬迥然不同，屋旁一株樹蓋廣達將近20公尺的榕樹，張鬍子霸氣地把這棵大樹粗幹當作圍籬邊角的支撐，因此榕數從主幹中間的半邊就被圈進她家圍籬，使他家整個覆蓋在樹叢下，的確很陰涼，但入夜後也有點陰森。夏天白天時，張鬍子時常穿條麵粉袋裁製成的寬口內褲，打赤膊，喝過酒就躺在樹下涼椅上呼呼大睡，有時睡得卵蛋都跑了出來，狀至粗俗。村裡有些婦女開始向村長抱怨這個粗魯莽漢沒個文明樣子！村長黃伯伯也是條北方大漢，他卻說︰
「沒看他像一條大蟲(北方稱"老虎"的別稱)？要是惹火他，誰打得過他？！」

於是一年多來，這戶既自閉又神秘的張家，就大辣辣矗在那裏，大家鄉愿地自掃門前雪，對那片鐵絲網裡的事知之不多，可也偶有傳聞風聲說張鬍子有怪癖，他那個發育不全像個小女孩的老婆，就像一股幽靈，連他家院子裡都甚少出現。還有些人說院子裡在深夜經常有女人的哭聲，也有一些歪嘴公說︰「可能是小蓮妹妹在叫床吧？」我想到那天清晨看見小蓮阿姨手腕上的傷痕，就很不服氣地說︰「小蓮阿姨一定是被人打了！」歪嘴公就說︰「小鬼你懂個屁！大人說話不要插嘴。」

村裡小孩習慣上遇到長輩都會問聲好，張伯伯好！李媽媽好！無論兩家是否來往熟悉，對面經過都不免問候一聲。只有遇到小蓮，沒有小孩稱呼他張媽媽或小蓮阿姨，都是直呼其名。小蓮算是我的上一輩，但她是村裡這些女眷們裡最年輕的，而且顯然年齡也差了不少。有村裡長輩估計過，小蓮當初被張鬍子從大陸家鄉帶出來時，大概才只11到12歲之間，所以現在她也才剛成年。而且小蓮身子瘦，見人就低著頭，甚少跟村裡其他人說過話，看來又不像個成年的女人，於是村裡長輩們也大多都不稱呼她"張太太"，我媽以前是書香門第出身，很講究規矩，要求我不可以跟別人一樣直呼她小蓮，既是長輩就要叫"小蓮阿姨"。

村裡小孩見過小蓮最多面的大概就是我了，因為我們兩人可能是全村人裡面最早上菜市場的，都是天沒全亮菜販還未到齊，我們兩人就會在菜市場出現。對小蓮的事偶聽長輩談到才曉得原因，張鬍子醋勁很大，不喜歡小蓮和村裡其他人打交道，尤其不允許她和其他男人說話，買菜時又不得不說話，於是小蓮都是清晨未天亮就去菜市場。至於我呢？一個國小三年級孩童為甚麼也每天一大清早就去菜市場？

未完待續～

Mori(dark music)

導讀︰

( 創作｜連載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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