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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08/10 01:56:56瀏覽1434|回應5|推薦90 | |
鐵刺網裡的咒怨11 11、 剛才手電筒光照的一霎那,現出一張睜大雙眼的死人臉,脖子上有個血洞,從口鼻以下,以及穿著白襯衫的上身,全是血漬,那個人身體下的地面也是一片血泊。我奔過路燈處才遇到一個活人,涼棚下有位老農大概睡不著覺,兀自翹個二郎退在抽一管水菸斗。 我跑到他面前叫著︰「阿公,西郎也」!他沒意會過來,坐著沒動地說︰「你衝啥?」我把滿是血漬的左手掌伸出去,再指指苦楝林的方向,老農這才霍地站起身︰「啊咧喂!」大聲往屋裡喚人。屋裡走出一位中年人,聽過我結結巴巴的敘述後,帶支手電筒騎著腳踏車去察看,不久轉回來就對老人說︰「今架係死郎捏!」然後就繼續騎著腳踏車去報警。 管區一名警員先趕到,然後一輛警車也來了,苦楝林旁轉角處很快就圍了一大堆人在看熱鬧。管區警員騎機車送我回家時,我還在渾身顫抖。回到家時已是深夜一點多鐘,眷村這裡不曉得這時那頭發生的事,萬籟俱寂,路上沓無人跡。我把手和臉都洗乾淨後,看看屋裡弟妹都在睡夢中,走到客廳門外,我爸仍沒回家,媽媽此時在遠方,我坐在地上不停啜泣,問老天這個世界為甚麼這麼亂?好可怕!不知該逃到哪裡才能看不到這些烏煙瘴氣的事?然後我又想起小蓮,自從小蓮投繯後,這附近的確出了不少大事,長輩們揣測的"小蓮咒怨"難道真有其事? 夏米趁著"糞埽"不在家時去訪阿枝,卻大意地把他的金剪遺落在理髮店的座椅邊。阿枝的老公不堪綠雲罩頂,守在夏米每晚回家必經過的轉角口上,就用那把金剪猛刺,在夏米身上戳了十幾個洞,糞埽殺人後就不知逃去了哪裡?事件發生兩天後,一群眷村長輩在我家小院子裡擺龍門陣話是非,這次尹伯伯也在座,他對附近的馬路消息最靈通,尹伯伯首先說道︰ 「啥子壞毛病?我看這個年輕人文啁啁滴,不像是個壞幹壞事的人。」史伯伯對他印象還不錯,史媽媽也找夏米做過幾件衣服,夏米平時應對得體,倒是看不出有甚麼不好之處。 「不是偷,是喜歡朝女人身上揩油亂摸。」尹伯伯終於艱難地地擠出這句。 「反情隊對可真是無孔不入啊!就連農村的小道消息他們都知道。」住機場裡單身宿舍的何伯伯嘆道。 這句話才剛說完,盧媽媽又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立刻改口︰ 「當時妳如果告訴我,我就會想到可能是啥子原因!」雷媽媽口氣仍有點不大諒解。 夏米已經魂歸桃鄉,沒得問。張鬍子忙著在營房準備演習,見不到人。一枚戒指又跑去了哪裡?牽涉到夏米生前究竟是否幹過猥褻屍體的事?相關的當事人都已不在世,這個新出現的問題是否還有答案?似乎也已不很重要,但答案在正式入冬後就自然浮現了。正式入冬後的12月份,大事一件緊接一件發生,人們更確信"小蓮咒怨"正式爆炸了!但在這之前,一幅有點超現實的景像讓我已先確信,小蓮在死後埋葬前;又遭遇過身體上的羞辱! 夏米事件發生後我有一個星期都沒去苦楝林,後來去敬軍路的雜貨店買廚房裡的烹調用料,又是一群小孩看到我就大叫"魔神囝仔",然後四散奔逃,這情況讓我很尷尬!轉到眷村這裡的安樂巷和農村那邊的扶風巷交界處,這裡已經形同鬼域。張鬍子的房宅門窗框上都已積了重灰,雜草及膝,門前那棵大樹上的烏鳩都不見了,換成幾隻野貓在門前和草叢裡活動。扶風巷那邊;巷子兩邊圍籬上吊著好幾隻死貓,屍臭味半條巷子外都嗅之欲嘔,真不知那條巷子的人在這股臭氣環繞下,是如何安之若素的? 繞過農村蕭家大院往河邊走,這裡以往常有農村婦人在河邊洗衣服,入冬後冷冷清清,河邊不見一人,我起初以為是天冷之故,再往上游走,靠我村邊陲的河邊,那條河道已被一長列非常簡陋的違建戶所充塞,用竹子或木條在河水邊架起的陋屋,實在不像屋宅,倒像是一長列歪七扭八的鳥巢,走過對面河道時,剛巧看到一位陸軍老兵,蹲在門前木板地上大號,便溺從木板空洞處直接掉進河水裡,他擦完屁股站起身來時,我發現他的左手齊肩以下是空的,沒有左臂,拴褲腰帶時也很吃力,他們吃喝拉撒都在這蝸居裡鑽進鑽出,這個情形說明了為何下游那些婦女不再到河邊去洗衣服的原因。 過了一處有三道水柵的柵門,在八二三砲戰後第一批退伍老兵聚居到此處後,就連柵門上游的河裡也已較少人會來此玩水,尤其冬天的枯水期,河水大多時候只及腳踝高些,魚蝦沒得可抓。對岸剛收割過的甘蔗田露出黃土,一眼望去可以看到眷村十二排眷舍的整個東面。其他三季有很多天然資源可以為我所用,但現在我只能百無聊賴地繼續向東走,再轉到東北面那棵百年巨榕,冬天只有這裡的枯枝很多,這就是我僅剩的可取資源了,而且小蓮就埋葬在樹下,在寒冷的北風吹送下,在這裡我竟有著也不孤獨的感覺。 我家隔條馬路對面,本來有一排廢棄的眷舍,廢屋前有一大片無人料理的野蕉園,那裡曾是我獨享的伊甸園,黃昏時我常常爬到廢屋頂上,可以看到全村人車走動,卻也似隔離了屋頂下那個是非不斷;吵吵嚷嚷的世界。小學三年級暑假時那一排廢屋倒蹋了,我就轉到這處古榕下,假日午後常在大樹幹上睡覺,由於古榕西邊是一大片木瓜園,南面又被甘蔗園遮蔽,甚少看到有人經過此處。 十二月初的一個黃昏,我的"小貨車"裝滿枯枝後,想到已經很久沒到大樹幹上小憩,於是爬了上去,天氣有點冷,南面甘蔗園在十一月中收割後,栽下去當再耕肥料的植被,很快就長到腰邊高,這裡仍是很冷僻。我裹緊棉外套,在樹幹上睡著了。天已暗,風搖著不遠處那一叢老竹,發出不大悅耳的刮擦聲,我被這陣聲音吵醒,已經天黑了,周圍天色已一片黯沉,低頭看樹下,有一點灰濛濛的微光,微光裡似有一個人影,再定睛一看我從樹上跌了下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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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