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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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7/10/12 21:53:04瀏覽1345｜回應4｜推薦78 | |
火不但燒掉了10戶眷舍，張鬍子家燒得更乾淨，連那棵大樹也燒枯了。村裡那場大火再次震撼了我村和農村，「小蓮咒怨」的說法更囂塵上！不過這個說法仍大多耳語在農村，尤其是農村的扶風巷。我村議論紛紛莫衷一是，有人懷疑那場大火可能是張鬍子院子外那堆火燭引發，較多的人認為應是電線走火所致，但我所看見的都不是那麼回事。 原來張鬍子家門外那個插香的小沙堆，會去那裏點香的；大多也以扶風巷的農民為主。，點香的小沙堆摧毀在一堆焦枯的樹枝和雜物下。發生火災的第二天夜裡，我們那排眷舍的古奶奶也去世了，她是氣喘喘死的，大年初一下午，一輛空軍醫院的來車靜悄悄把遺體搬走，多天後還有很多人不知此事。 我到農村去逛，不時聽到農村的人說︰「你們眷村的人都不拜神，只信耶穌，耶穌是洋人的神，所以不能保佑你們村裡平安。」 不過，就在我升上小四那個暑假起，洋神也來照顧我們了，天主教的濟助食品開始進到眷村來，每天早上都可去教團在村裡設置的供應站領取食品，算人頭，每個人都可領到一個饅頭；和一大杯脫脂奶粉調製的奶水，有時我們也會多要些拿去和農村的小朋友分享。後來基督教的救濟品也進來了，他們一年有幾次會分送每戶一桶像奶粉罐一般大的食用牛油以及一袋麵粉，並且把很多美國人捐出的舊衣服送過來。原本我們村裡的男人和小孩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印著"中美合作"的麵粉袋製成，送來的舊衣都還很完整，可以重新剪裁。從此村裡的穿著就開始琳瑯滿目，農村小孩問︰「你們怎麼都忽然有錢起來了？」我村的小孩就說︰「不是有錢哪！是耶穌給我們的。」 兩方面的神都曾給過恩惠，要我只擇其一實在有點為難！如果有人問我信什麼教？我難能答得上，因為從小就很"狗腿"！客隨主便，到朋友家，他信什麼教，我就跟著他的信仰去禮敬一番。什麼神都拜過了，見過的鬼也是不少，就從沒見過一尊神，大概是不夠專一之故？如果說小蓮殞命那一年，到處都鬼氣森森，那麼接下來的這一年就是我神裡神經的一年了。就在這一年，疑似"神"的大傢伙終於出現了，而且還是鬼在引路，或許鬼讓人給拜多了，可能也會有那麼一點"神"氣？就不得而知了。 阿麗原本想在春節時來我家問候我媽，但我媽太忙了！的確真抽不出一點時間環顧其他。火災後，災民有很多事需要協助。春節那幾天我就沒見我媽輕鬆坐下來吃口飯，他白天馬不停蹄在外和人商量事情，晚上還在做衣服，有沒有搞錯？又不做裁縫師；春節還在做衣服？年初四那天就完成了，那是兩套大陸民初式樣的婦女服裝，一套夏裝，藍衫黑裙。另一套是冬裝，斜開襟花上衣；暗褐色長褲。我媽的手藝連市內最知名的上海師傅都點頭稱讚過，但她從沒正式做過這行。我問她給誰做的這麼急？她說要交給雷媽媽的。春節過後她已回北工作我才知道，那兩套趕製出來的服裝不是給活人做的。 夜裡我在百年古榕下；看見小蓮陰身仍裸著身子的事，雷媽媽不但聽進耳裡，也當真惦記著。我媽一回來她就提及此事，待衣服做好；我媽還特地用紅皮紙做了個大紙袋裝進去。春節假期後過幾天，雷媽媽邀請已經搬去別村的盧媽媽，又請懂得一點佛道儀軌的李麻子來主持祭祀。我也跟了去，還沒接近大樹，李麻子就要求我止步，他說祭祀時小孩不宜在旁。那天這三人正巧分屬三種宗教，李麻子信佛教，雷媽媽信天主教，盧媽媽信基督教。 雷媽媽把攜帶的素果和香花在樹下擺好後，就和盧媽媽退到後面去。接下來就是李麻子上香唸經、唸往生咒以及迴向祈禱，然後雷媽媽上前也捻一支香插上後，唸的是天主教的玫瑰經，接著是盧媽媽上前唸一段聖經。我坐在稍遠處甘蔗田邊的一棵小樹下，一陣瞌睡後醒來，李麻子已經在燒化那兩套衣服，一陣小旋風從燒化的鋁盆裊裊化成一股輕煙向西面散去。 三月下旬，農村理髮店的老簡在菜市場買菜，和我村一些長輩聊天，又聊到春節前那場大火，老簡說︰ 斜對面劉家小鋪老闆是個北方人，談到大陸北方鄉野奇譚也能說上幾段，他對此事看法最為積極。 據我所知，古奶奶年歲已近八十，在村裡的爺字輩裡算是高壽的，她的氣喘病已經拖了很久，也是該走的時候了。鄒媽媽如果不貪那個紅包袋，也不致跌死在女廁。至於那場大火，分明是一隻野貓竄進安樂巷其中一戶的廚房造成。村裡很流行把機場包裝飛機零件的銀色油紙糊在火爐旁的牆上，上面有一層錫箔，這樣在炒完菜後很好清理油漬，可是一但油鍋翻倒時，油紙就是最能助燃的媒介，每家廚房又都是用木料和木皮增建出來，一旦失火很快就會燎原。但我在旁邊聽著不敢吭聲，長輩們都認定的事，小孩插嘴是自討沒趣。 一群人討論過後覺得寧可信其有，這些人雖然都沒信教，怕鬼還是難免的，於是不斷向我爸說項，我爸拗不過這些人的要求，遂決定去找老簡談談。那年的四月一日是開漳聖王的聖誕日，恰巧又不知是多少年一次的開漳聖王千秋擴大慶會，在農村是件大事，各路民間信奉的神明都會來此會訪巡街，農村里長覺得我村肯接納他們的神明巡街也很高興，當即決定那天晚上所有神轎和遊行部眾，在農村巡畢後就開到我村來。 當日中午，我村只要樂意叁與的人，都被安排到農村各家去吃流水席，那是兩村村民直接大交流的開始。那時凡四十歲以下的農民幾乎都會說國語，所以溝通上並無問題，反倒是五十多年後，我已多次在南部遇到四十多歲的鄉民已不會說國語了！我爸為迎接農村這份善意，入夜前也在眷村幹道邊掛上四盞大紅燈籠，第一批神轎從眷村大門進入後，就有農村的人面色有點凝重地問，為什麼掛四盞燈籠？這一對話才知，本省人對"四"這個數字是有些忌諱的！相反地外省人那時卻反而最偏好"四"這個數字，大陸內地人常在用"四"字做吉祥話開頭，明白這個差異後，我爸立刻撤掉其中一盞燈籠。 鑼鼓喧天，鞭炮不斷。村裡信基督教的人家大都窩到屋裡去，不過村裡可從來未曾有過如此盛會，大部分村民仍走出門來在路邊看熱鬧，有幾戶雖沒信教，也學農村那樣在門口安放摺疊桌充當神案，備上香燭和供品。這次神轎遊行的行列規劃，是從眷村大門進入到幹道底端，再轉入安樂巷，安樂巷後一段是跳神的重點位置，吳府王爺的神轎會在那裏多待一些時間。由於是擴大慶會，其他年頭沒有出現的宋江陣和七爺，八爺全都上陣了，塗上花臉的八家將跳跳蹦蹦，童乩用狼牙棒敲得滿臉和身上都是血。 住附近的王媽媽又怕又想看，躲在離幹道七、八步遠的巷道暗處，看一眼又遮住雙眼，口裡喃喃自語︰「魔鬼啊！上帝與我同在，阿門！」 有些小孩從沒見過這些奇怪的陣頭，嚇得哇哇大哭，進入高潮時段已是夜裡九點多鐘，整條幹道千頭鑽動，神轎一批接著一批過去，熱鬧滾滾！以前我都是站在遠處看農村的神轎陣頭，這會兒就在眼前，覺得光怪陸離，起先還感到很興奮，已經過去三批陣頭，到第四批時，有座小神轎被四個少年抬著在我家門口來回衝著，忽然衝到我面前定住，我有片刻恍惚，小神轎上的神像似乎消失了？上面卻坐著一個小孩，披著亂髮，一身水漬，皮膚是青灰色的！再定睛一看，唉呀！這個小孩豈不就是扶風巷那個國小二年級的小孩嗎？去年已經在河裡淹死了！這時他坐在小轎上搖來晃去很快樂的樣子，衝到我面前時張著嘴對我笑，嘴邊還掛著一串水草。 我頓時感到一陣頭暈，轉過身去背對神轎，強忍著胸口的翻攪。神轎一過去，我當即跪下地趴在水溝邊狂吐！ 導讀︰ 鐵刺網裡的咒怨01 鐵刺網裡的咒怨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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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創作｜連載小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