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楚、魏交戰,魏國打了勝仗,秦惠王特別設宴款待心腹與大臣,彰顯一下他這位主子的高瞻遠矚,席間酒酣耳熱,大夥都在聽惠王的吹噓,但是為什麼楚、魏交戰,惠王卻聊得這麼起勁呢?
原來之前魏王開戰前,特別拿上洛的土地作為秦、楚斷交的條件,這種無本生意,惠王焉有不答應的道理,所以當密探奏來魏國勝利的情報,惠王自是喜不勝言,擺起酒席替自己搞個慶功宴。
沒想到,正當大夥得喝半醉之際,再次舉杯恭賀惠王的睿智,只見密探匆忙入席,向惠王咬了耳朵後,惠王原本漲著酒醉的紅臉,卻變成下不了台的紅臉,惠王的酒杯舉在半空中,動也不動。正當大家揉著醉眼,互開玩笑地瞧瞧惠王的酒杯倒底動還是沒動時,只見惠王把酒杯一甩,框啷一聲巨響,把酒蟲都嚇跑了。
「大王息怒!」眾大臣倏地跪了下來。他們以為剛才的玩笑聲惹了惠王不開心。
這下,換惠王傻了眼。他知道自己失態,壞了酒宴的氣氛;他踱了踱步,緩和自己的情緒。
「眾卿平身。」惠王淡定地說。
但誰敢起來呀。白癡也知道這時候要是立刻起身,肯定會被殺頭的,見過場面的各個大臣都懂這個職場淺規則,所以,大家頭都低得更低,同時也不自覺地將頭撇東撇西,看看左右大臣的反應。
「大王息怒。」有人在低頭時喊了這句話,其他人紛紛附和。為什麼呢?因為這句話是在探惠王的心思,若是惠王不再怪罪,或是會錯惠王的意,惠王是會把自己的情緒表達更清楚。這招以退為進的方式,也是眾大臣深黯的潛規則。
「起來吧。來人,上茶」惠王做了指示。眾大臣紛紛站起,安安份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惠王喝了口茶,漱了個口,清清自己嗓子。
「寡人剛拿的酒杯就好比上洛這塊地,正要就口時卻掉了,怎會不生氣呀!」惠王拿著剛才失態的舉止來比喻,既消除失態的尷尬,又可讓大夥幫忙想法子,這一石二鳥的方法用到恰到好處。
這時,大夥也隨著氣氛,痛陳魏國的失信,講到義憤填膺時,營淺說話了。
「大王,小的倒是有個主意,說不定可以讓上洛失而復得。」營淺邊說邊撿起惠王先前摔擲的酒杯,並恭敬地遞給惠王。
營淺這招夠高。
他見大家都談沒建設性的話語,沒人可以跟他爭功後,才發表自身意見,同時,還撿起酒杯端給惠王,這樣的肢體動作,當然成為鎂光燈焦點,想不紅也難!
「怎個說法。」惠王邊把玩酒杯邊說著,但眼神卻一直放在酒杯上。惠王的重視與渴望之情表露無遺。
「我們跟戰敗的楚懷王說,魏國的言而無信讓大王很不爽,不如讓同為受害者的我們一起聯手向魏國討公道,這樣,膽小的魏國一定會把上洛割讓給大王。」營淺說出自己的主意。
大夥見營淺踩著自己的身體往上爬,自是心有未甘,批評的話語不絕於耳。
比如「秦國主動與楚斷交,才讓楚國被魏國入侵,楚國怎麼可能會合作。」、「這樣的合作對楚國又沒好處,楚國怎麼可能會配合?」,甚至有人說:「萬一搔到楚國痛處,讓楚國與魏國聯合攻秦怎麼辦!」。每個發言都是負評,且越說越聳動。
這些話語,營淺早已算計在內,他知道只要把理由講得好,這些酸葡萄的言論反而是助力,因為惠王想失而復得,而這些人的酸言酸語與惠王想法背道而馳,反而更加深惠王對營淺的期許。
「大家稍安勿躁,聽聽營淺怎麼說。」果然惠王跟大家表了態。
「我們告訴楚王,膽小的魏國奉上土地,完全是楚國功勞,這對楚國來說不但沒損失,反而給了秦國一個人情,基於這人情,秦國自是會送上厚利。」營淺這一提點,果然突破盲點,惠王也聽得入神起來。
「萬一魏國自不量力呢?」惠王搶了營淺的話發問。通常會急著發問,表示認同對方看法,所以會想得更周延,而不是反駁對方;若是其他大臣發言,意思就完全顛倒。營淺一聽惠王說出這句話,當下放了十萬個心。
「若是魏國不願就範,就請楚國南攻,我們向西挺進,魏國西南被包夾,想調派兵力也會讓其他國趁勢偷襲!」營淺說出魏國的潛在危機。
惠王覺得營淺分析得頗有道理,便派特使向楚懷王遊說,楚懷王心想既可與秦重修舊好,又可以跟魏國叫陣扳回面子,當然同意與秦唱雙簧。
膽小的魏國聽了楚懷王放的風聲,嚇得魂不附體,當下奉上上洛的土地。
隔沒幾天,秦惠王又設宴席了,這次,吃得杯盤狼藉、酒杯四散,至於惠王的酒杯,則是賜給營淺,而營淺則是揣在懷裡呵護,這功勞可是得之不易,打死也不能離手。( 故事/楚魏戰於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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