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甘茂領兵攻打宜陽,打得兵疲馬困,宜陽城依然巍矗立,不光部隊無心,連甘茂自己也開始質疑自己的能力,沮喪之餘,還真有關燈打烊的衝動!
「你看如何是好?」甘茂在軍帳內踱步,雙手置於腰後,邊思量邊問左成。
左成若有所思地靜靜瞧著甘茂。甘茂見左成不答腔,走到帳門口,掀開門口棚子、手指著前方疲憊的軍士說:
「我是不是該收兵請罪,否則再戰下去,攻不下城池不打緊,還不知要損失多少弟兄的命!」
左成知道甘茂的心思後,他沉靜地開始分析。
「照目前來看,攻宜陽不但是條不歸路,同時也是一條唯一的生路!」左成慢慢地走向甘茂,開始述說他的看法。
左成順著甘茂先起門帳的縫走了出去,示意甘茂從暖熱的帳篷出來透氣,當下,一陣冷風便襲了來,兩人不禁打了哆嗦。
「你內有政敵樗里疾與公孫衍鬥爭你,鬥得沸沸揚揚;外有韓國宰相韓侈與你作對。這場景是否跟現在很像?」左成邊拱手取暖邊說。
甘茂回頭看了帳,再回頭擴胸、迎著冷風仰視蒼天。他懂了左成要他走出來的用意,回頭與左成相視而笑。
「與其坐以待斃不如走下去。」兩人一邊走著。走著走著身子骨也暖和許多。
「左丞相,現在是否覺得頗為舒適,比帳內還快意呢!」左成一語雙關的說。沒錯,只要宜陽拿下,政敵鬧再兇也起不了作用;如同現在,悶熱的軍帳與我何干!
「恩。」甘茂點著頭,頓悟地應答著。左成透過隱喻勸說甘茂,既容易讓對方產生共鳴,事後若有出入,對方想卸責也有個踢皮球的空間:隱喻就跟籤詩一樣,想像空間無限大!
整理思緒後的甘茂,命將士擊鼓進攻,但是擊鼓三陣軍士們個個呆若木雞,像是被強力膠黏在地上,動也不動。這可把甘茂惹惱了!
「來人,將不聽軍令的領導將士押上來。」甘茂氣急敗壞地吼著。
當守衛要執行行命令時,一位中階軍官風塵僕僕地向甘茂的軍帳走來。
「告訴我怎麼回事!」甘茂沒好氣地說。
「左丞相息怒!」這位中階軍官客氣地說。
「你們是要造反了嗎?竟然不聽軍令,莫非要拿項上人頭祭旗,大夥才肯進攻殺敵!」甘茂想到自己的危急存亡竟不能自己掌握,一時之間言語的尺度上也失了分寸。他的右手正要拔劍。
「不敢!」這軍官倏地跪下。
「弟兄們拼搏幾個月,宜陽城連個草都沒傷到,共患難的弟兄卻死了不少,大夥的士氣都沒了,左丞相這波的絕命進攻,卻沒給弟兄們實質的獎勵,弟兄們當然不願意上戰場!」這軍官悠悠說出大家的心聲。
「戰死無妨,但家中老小誰來照顧呀!」軍官話一說完,連忙稽首認罪。雖然挑明要獎勵,但性命攸關的大帽子扣下,倒也說得合理,且又以利他的方式開口,這理由更合情合理了,畢竟妻小孩是要自己照顧。
「快起。」甘茂知道自己情緒失控,連忙將這位中階軍官扶起,並解釋自己的處境。
「我目前內憂外患,取下宜陽是我保命的唯一生路,要是沒攻下,橫豎都是一死,那還不如戰死沙場。」甘茂向軍官表明心志。總得說明自己也不是踩著別人的屍體往上爬,不然氣氛一僵,難保不會兵變。
「但是取下宜陽,不但可以保全性命,還有榮華富貴,當然,我是不會獨享的。」甘茂最後一句勾起中階軍官的注意。
「我知道大王的獎勵與這場硬仗不成正比,且大家也是拼命來換取我的政治生命,既然是命運共同體,就不分彼此。」甘茂言詞愷切地說。再來把彼此圈在一起,既然站在同一條船上,心結的障礙就消失了,障礙一消失,就容易有共識!
「打敗仗,金銀財寶也是身外物,奪下城池,大家都有榮華富貴,為表示我對大家的感謝,我捐出部分個人財產給大家,讓大家無後顧之憂。」甘茂拍著中階軍官的肩膀,眼神誠懇地說。甘茂拿出私人財產與大家朋分,更能證明禍福與共的誠心:老大都能散盡家產交心,下屬焉有不賣命之理。
這中階軍官愣了好一陣子,因為他萬萬沒想到甘茂會散盡私產作為激勵大家的手段。
「我這就將消息告訴大家。」中階軍官行了禮後,隨即走了出去。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甘茂在帳內聽到外面歡聲雷動,知道大家願意為他拼死一戰。隔天再次擊鼓,部隊如海嘯般地襲向宜陽城,這次終於攻下宜陽城。(故事/甘茂攻宜陽、宜陽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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