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日秦王政宴請重要幕僚與門下賓客六十餘人,場面好不熱鬧,但萬萬沒想到秦王政這位主人才一致詞,熱鬧的氣氛急速冷凍,不只空氣凝結住,與會人士各個呆若木雞,要不是身家為魏都大梁守門人的後代、曾在趙國當官但被驅逐的姚賈出來說話,還真以為這是一座蠟像館!
秦王政是有何能耐能把氣氛搞成如此呢?原來這場宴會是個鴻門宴!
由於燕、趙、吳、楚四國為討伐秦國結盟,大軍正集結當中,此一舉動讓秦王政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召集各類菁英聚集一堂,思考反制之策,但大夥都知道秦國的國庫短絀,軍隊長年征戰也已疲勞,對於四國聯軍已無招架之力。
就在此時,姚賈挺身而出,願意以其肉身擋其聯軍,這讓秦王政好不感動,當下為姚賈穿金戴銀,好讓他能夠風光地與各國周旋,沒想到姚賈竟然化干戈為玉帛,不僅仗沒打成,而且還與敵人交了朋友。秦王政摸摸脖子,得意自己項上人頭還在,當下封姚賈為千戶侯,還當了上卿。
不過人怕出名豬怕肥,姚賈風光受封引來他人妒忌,眼紅的韓非隨即找個藉口,向秦王政闢室秘報。
「唉,唉,唉。」韓非在小房間內來回踱步,眼神無奈、嘆氣連連。尚未進房間的秦王政,在走廊上就隱約聽到韓非的嘆息聲。
咯的一聲,秦王政打開房門,踏了進來。
「愛卿,什麼事情讓你如此焦慮呀,寡人在百步之遙就聽到你的嘆息聲!」秦王政半消遣地說道。
韓非回身做了個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貌。嘴才微張,又轉頭嘆起氣來。
這下子可把秦王政惹毛了。
「寡人說愛卿呀,最近姚賈才幫寡人解了燃眉之急,好不容易發霉的內心有了陽光照射,把憂鬱的心情暖了開來,你怎麼愁眉苦臉,莫非見不得寡人好?」秦王政想到當時商議時,頗為倚重的韓非,竟然一個屁都沒放,現在難關過了,沒逢迎諂媚道賀一番就算了,還擺出一臉便祕樣,這叫秦王政怎能不生氣。
韓非當然知道這態度是百分之一萬的大不敬,但不先裝神弄鬼,怎能讓謠言變成真理呢!
「稟大王,小的只是替大王不值呀。」韓非說時遲那時快,隨即單腳下跪請罪,並為自己的罪刑找個開脫的理由。這理由說得多好,不管有沒有錯、錯誤大不大,我會這麼做,一切都是為了你,一句話就從加害者變成受害者。
「到底發生甚麼事情呀,起來說話吧。」韓非這句話說得丈二金剛,讓秦王政先前微慍的情緒卡在那裡,不知如何轉換,於是乎秦王政的情緒就被韓非牽引著。
「化解了四國結盟的危機固然可喜,但實際上我們與這四國之間的邦交還不穩固,隨時都有撕破臉的可能。」韓非悠悠地說。
「寡人也知道各國之間重視的是利益,今天是共穿一條褲子的好兄弟,明天為了利益兜不攏時,除了罵娘之外還會打你。但至少目前沒有立即性的災難,寡人也才有心思整理內政。」秦王政聽到韓非是為自己抱不平,深感開心,既然同在一條船,自是沒有好責難的。此時的秦王政卸下了心防,把韓非當自己人吐露心事,萬萬沒想到這是韓非的連環計。
「大王有所不知,臣聽說姚賈與各國的關係,是用大王給的金銀珠寶賄賂而來,外面風聲大王一句話還沒有姚賈的一個字來得有影響力。」韓非立即給遠在外地的姚賈穿小鞋。姚賈用重金賄賂各國有影響力的人是事實,但韓非卻據此做文章,說他以公營私,在老闆面前這頂帽子扣下去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因為你偷了主子的東西,肯定該死!為了增強謠言的殺傷力,還故意說姚賈在外功高震主,這又讓主子坐立難安!更重要的是,消息全部都是「聽」來的,自是沒有可靠的來源,日後東窗事發自己也好脫罪,到時再說護主心切,一時情急未能辨識真偽,老闆就會跳下來為你脫罪了!
「喔。」秦王政殺氣騰騰地看著韓非,口氣卻是輕描淡寫。之所以沒多言,在於為自己裝出高深莫測、高瞻遠矚的帝王形象,二來不置可否的態度,會讓爆料者產生不安全感,進而再加碼爆料。
韓非看著秦王政,見秦王政如此淡定,又再繼續抹黑。
「大王可知姚賈的出身?」韓非靠近秦王政壓低聲音地說。為何要壓低音量呢?因為這代表著後面要爆的料,是個大秘密,避免隔牆有耳,才要說悄悄話;無形中受話者對內容的相信度。
「怎?」秦王政不由地悄悄回答。
「他的父親是個大梁城的看門狗的後代,曾經犯竊盜罪,在趙國為官時又被罷黜!」韓非斬釘截鐵地說。
「大王跟這位不入流又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下三濫共商大事,大王的左右肱骨,會怎麼想?」韓非語重心長地說。
「唉。」韓非看秦王政面露猶豫,知道洗腦成功,故意又嘆了氣,表達出深感同情又無力回天的無力感,藉以刺激秦王政。
秦王政聽出韓非的弦外之意,整個臉立即垮了下來。原來他遇到政治騙子!
自認英明的秦王政獲知被騙,又氣又羞愧,只是這憤怒不能在臣子面前展露,才不會失了顏面與威信,降低領導統御力,於是,誆稱受了風寒身體不適,將韓非打發走,然後又迫不及待地召姚賈入宮。
「聽說你用寡人的財寶去賄賂各國政要,可有此事?」坐在寶座上的秦王政嚴肅地說。
「是。」姚賈恭敬地回答。
「那你還有臉見寡人嗎?」秦王政右手拍著寶座憤怒地說。既然所謂的聽說是貨真價實的內容,那就代表後續所言皆是真話,當然氣得火冒三丈。
「竟敢公器私用,你給我滾!」秦王政倏地站起,伸出右手指責姚賈,話一說完,隨即拂袖轉身。
「大王息怒,請聽微臣幾句。」姚賈跪伏地上。
「有甚麼好說的,來人呀!」秦王政有點歇斯底里地說。
「等微臣說完,大王要梟首也還不遲。」姚賈見門外侍衛正欲進入,連忙表態。
「好,就讓你死得明白。」秦王政轉身坐下,同時揮手示意侍衛退下。
「曾參因為出了名的孝順,為人父母者,莫不希望他能當自己的兒子;伍子胥侍主忠誠,每位君王都恨不得眼皮底下的文武都跟他一樣;但是小的對大王一片忠誠,大王卻渾然不知!」姚賈伏地敘述。希望藉由名人的效應,將自己與這些人連結,好為自己的負面形象扭轉。
「拿寡人的錢財做人情,這叫忠心?」秦王政咬牙切齒地說。
「當然得用大王的錢財與各諸侯交心。因為他們知道小的代表大王,所建立出的人脈與交情,自然是屬於大王的。要是小的對大王不忠,他們又怎麼會信任我?」姚賈趕緊先替自己消毒。
「夏桀與商紂之所以覆亡,乃在於他們聽信有心人的讒言,身旁的忠臣皆被抹黑處死,=而導致無人佐國而滅亡,要是大王聽信謬語,就沒人想對大王忠心了!」姚賈再以古來朝代覆亡之因為自己脫罪。
只是在氣頭上的秦王政,聽到姚賈近似恐嚇的論調,態度不但沒有為之軟化,反而被激得有些惱羞成怒。
「你只不過是看門狗的後代,自己有竊盜前科就罷了,在趙國圍觀還被罷黜與驅逐,這種貨色也算忠臣?」秦王政沒好氣的說。人在憤怒的時候總是口無遮攔,說話不經大腦,尤其對方不認錯還兼之指責過失在於自己,當然會想辦法將對方搞臭、掀對方的底。
姚賈依然是利用名人為自己脫罪。先後舉了姜太公等四位背景不好又有很多世俗缺點的名人,說他們的主子知人善任,不計較過去,只要能為國立功者,皆納入心腹。當然也不忘拿卞隨等徒有虛名的草包,來強化適才適所、用人唯才的帝王統御之道。
「這幾位與大王齊名的君主,之所以能夠成其功業,在於用人唯才,用人不疑;至於徒有虛名之人,不僅不給予獎賞,同時也是劃清界線。」姚賈再以君王的高度剖析此事,作為打動秦王政的餌。當對方與心中認為是個咖人物畫上等號時自然會產生見賢思齊的效應。
這招果然打動了秦王政。
姚賈依然是秦王政的左右手,只是韓非卻從此消失,每年只能透過七月回家一趟。( 故事/四國為一將以攻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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