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常常想起新手媽媽時代的自己。我的大寶小小豬在母親節前夕出生，我一直說小小豬就是我的母親節禮物。而今天，那個「母親節禮物」七歲了。我帶他去打預防針，看到診所門口有一個剛出生的寶寶，正使出吃奶的力氣哭著，爸爸媽媽輪流哄抱，慌亂而狼狽。因應新冠病毒疫情，診所規定每個孩子只能有一個成人陪同，但是這對父母顯然都沒有把握可以單獨抱寶寶進去。

我想起自己剛成為母親的時候，每次單獨帶小小豬出門，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哈比人，要離開夏爾，深入魔多。可以想像，在防疫期間成為新手爸媽，一定加倍辛苦。

我的朋友當中，有許多新手媽媽，正在努力撐過這段時期。有的媽媽考慮到母乳強大的防疫功能，再難也堅持親餵母乳；有的媽媽則為了避免接觸，辛苦地在母乳工廠打卡上班，定時把母乳集出來給寶寶吃。即使不是新手媽媽也並不輕鬆，在學校停課後，有的媽媽恐怕孩子學習跟不上，為了幫孩子在家上課，拿起書本自己重新學習三角函數或第二外語；有的媽媽則認為安定孩子的心情比上課更重要，花更多時間陪孩子談心，帶孩子烘培、畫畫、享受生活。不論如何，大家都希望帶心愛的孩子度過困難時期。擔心著、計畫著、為孩子揚起嘴角，即使內心正在崩潰徬徨。

我想起我決定成為母親的時候。我曾經以為全心去愛很難，全然為另一個人去奉獻自己很難，但成為母親以後，我才發現這些都不難——為孩子去愛、去奉獻，這些都是近乎本能的東西。難的是從此我要為了寶寶成為那個「天塌下來有我撐著」的超人。日常的飲食起居、生病了要安排醫療、年紀到了要挑選學校，我要管理一切、確定一切都行得通。兵來將擋，凡事包容，永不失去耐心。成為母親那一天起，我就不能再做白日夢了。我要變成一個務實的人，隨時為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預備好答案。這實在是一個全新的技能，很遺憾我不能把它寫在履歷表上。

現在，疫情持續延燒，我所在的學區已經停課八週。我想到所有的跟孩子一起待在家裡的媽媽和爸爸，大家都在努力做對所有的事，滿足所有的需要，保持冷靜與樂觀。

但是要怎麼做到這一切呢？我在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的一年第一次成為母親，在我小小的家裡的小小的風暴有時候仍然讓我覺得招架不住。寶寶哭了，是該餵奶，該換尿布，還是只要抱抱呢？寶寶睡不安穩，要不要睡眠訓練呢？寶寶睡太久了，要不要叫起來餵奶呢？那小小的寶寶，那些小小的需求，那麼簡單，卻又那麼難滿足。

每一天都好長。每一天即將結束的時候，每個已經很累又被叫起來餵奶的夜半時分，我都覺得我撐不過去了。但很神奇的，儘管每一天都那麼長，每一年卻都那麼短——就在指縫間，七年過去了，小小豬七歲了，在這中間我竟然還有力氣又生了一隻迷你豬。

這七年當中，如果我學會了什麼，那就是孩子並不需要我當超人，並不需要我在天塌下來時幫他撐著。他只需要我誠實，盡力而為，天塌下來時告訴他「天要塌下來了，媽媽要你幫我一起撐著」。我和孩子，不是保護者與被保護者的角色。我們是一個團隊。孩子愛我，也願意幫助我。我養他，他育我，然後我們一起成長。

我學會了，不論有多難，只要保持冷靜，用自己的方式全力以赴，好事就會發生。

僅以此文，祝我自己，和所有有緣看到這篇文章的媽媽們，母親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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