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Hey Ho格友的文章：「虎媽在鄰桌怒吼，你會怎麼做？」http://blog.udn.com/jiang3234/21883398裡讀到「虎媽」二字的，雖然當下不是很明白它的來由，卻是感到相當的熟悉與振奮，因為活脫脫的道出女人的某些強悍的性格，包括在我的身上，或者是我的媽媽、婆婆，甚至是我的外祖母，都有虎媽的影子存在，只是堅持的強度與時間不同罷了！

帶著好奇的心態，上網大概查了一下，發現百科百度將「虎媽」解釋得最為清楚：「虎媽，本名蔡美兒（Amy Lynn Chua），女，1962年生，祖籍福建。其父獲麻省理工學院博士，就職于加利福尼亞大學。蔡美兒幼年隨父母移民美國，獲哈佛大學文學學士、法學博士，現任耶魯大學法學院終身教授。」又說：「蔡美兒為兩個女兒制定十大戒律，自稱“採用咒罵、威脅、賄絡、利誘等種種高壓手段，要求孩子沿着父母為其選擇的道路努力”。7歲的女孩，因為一首鋼琴曲彈不好就被强迫從晚飯後一直練到夜裡，中間不許喝水或上廁所。這種教育子女的方式在中國一些父母的身上可以看到。但是，這種苛刻的教育方法，被一位美國耶魯大學華裔教授蔡美儿寫在自己育兒經的一本書上，这本名為《虎妈战歌》（Battle Hymn of theTiger Mother）的書籍一出版，引爆了全世界對東西方教育方式的大討論。」 猜想，這本書之所以受到注目，除了主題尖銳之外，尤其是在美國這樣的「孩子的天堂」裡，蔡美兒還能貫徹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教養手段，而其女兒後來優異的表現，應該也是原因之一吧？不禁要問上一句：「這樣的教育方式真的可以促使孩子功成名就嗎？」

如百科百度裡所介紹：「華裔“虎媽”的教育如今大獲全勝！在蔡美兒的著作《虎妈的戰歌》中，被她罵成垃圾，也不准看電視或有玩伴的【長女，索菲亞】(中文名蔡思慧)，即將成為常春藤盟校的學生。蔡美兒在她的博客中表示，17歲的蔡思慧已獲【哈佛】和【耶魯】錄取，已决定上哈佛大學。」成功是令人嚮往的，我也曾不自覺的有著像虎媽一樣的一意孤行的行徑，但效果可就天壤之別了。

女兒到現在都還記得，在她讀國小的時候，有回因為彎下腰去撿橡皮擦，不小心將握在右手裡的鉛筆插進去脖子，雖即時抽開，但是鉛筆芯已然斷在皮膚裡，回到家等到我發現時，診所都關門了，心想這鉛筆芯不過就隔著薄薄的一層皮，不就像以前長輩幫我們挑刺一樣的簡單嗎？於是拿出細針來回猛搓，女兒痛得哇哇大哭，一直要我住手，我卻像著了魔似的不罷休，等到傷口流出了血，我才猛然一驚自己的荒唐。又一回特別騰出時間帶女兒去看醫生，好不容易領回來的藥卻被女兒給弄丟了，在一陣翻箱倒櫃中終於在自家的車上找到了，可是女兒早已挨了我一頓毒打，隔天從學校回來她面容嚴肅的對我說：「老師看到我傷痕累累的小腿了，她說妳若再犯，我就可以打家暴專線了。」兒子更慘，在他剛出生的時候，怎麼都不肯喝母奶，我不死心，趁著半夜跑到醫院的育嬰室，說什麼都要訓練他會喝，沒想到手勢太猛，差點就把兒子整個摔出去，幸好護士抓個正著，否則兒子的腦袋就傷到了。

不只是虎媽，我也可以是弟妹們的虎姊，有多跋扈？學生時代零用錢花光就跟弟妹們借，過年發壓歲錢也不還他們，還威脅不准告狀，躲在一旁的爸爸倒全都聽清楚了，爸爸只說了一句話：「妳這大姊當得可真威啊！」從此下令誰都不准借錢給我。出社會後，仗著自己的平步青雲，對弟妹總是頤指氣使，最眾叛親離的景況是有次回家過節，兩個妹妹的房門全部緊閉，沒人願意借我一宿，連話都懶得與我說！如果說由於中國崛起與華人在世界各地大放異彩，而讓人們重新審視虎媽的教養價值與可行性，那麼我絕對不是觀望中的人群，相反地，我早已千方百計的想擺脫虎媽的思維模式，因為這是一條孤獨之路。

有多孤獨？朋友罹癌之後，曾經跟我說過：「躺在病床才明白我有多麼需要陪伴與鼓勵，從來不知道自己也有脆弱的一面，不怪他們怯懦得不敢靠近我，可是當我想抱抱他們時，那弱小身子的顫抖與僵硬才是讓我心痛與愧咎的，顯然無法在我的懷裡放鬆，我是他們的母親啊！以前是如何的咒罵斥責他們？那些傷害他們的字眼是怎麼出口的？訂了難以達到的超高目標，只有使他們更分秒懷疑自己，連一個擁抱他們都怕自己做得不夠好。以前覺得孩子怕我是因為管教有成，如今看來更加的諷刺。希望上天憐憫，給我多些時間來疼愛他們，就只有單純的愛，再無任何目的與條件混雜其中.....」人只有在沒有了未來時，才會被迫活在當下，虎媽有很多願景都建立在將來，一旦只剩下眼前，世界就毫不保留的全打開了，選擇性變多，視野就不再侷限在一個點上，而是整個人生全貌，再無輕重區別。

一個親戚嘔心瀝血栽培其女兒Hannah讀音樂，好不容易考上人人稱羨的明星大學，以為苦學有成，Hannah將可解禁了。慶功宴當天我與她們母女相談甚歡，從Hannah言語中，知道她對經濟學很有興趣，我推薦她可以先從台大四教授的書看起，既生活化又容易入門，還答應隔天買書送她。不意當晚就接到親戚的電話，口氣凝重強硬，要我別亂給意見，也不要買那些亂七八糟的書來了，她心領了，也懇請我體諒一個為人母的苦心經營，無非就是致力於杜絕任何會影響Hannah音樂練習的閒事，她的生活裡只能是音樂、音樂還是音樂，除此之外，一切免談！這是我第一次領教到虎媽的無遠弗屆，在Hannah面前她是這樣的支持與樂觀其成，但是轉過身來卻要我遠離Hannah，甚至不讓我再與她有任何聯繫，我應該不是唯一一個被排拒在Hannah生活圈之外的，實際上我們的見面次數不多，卻仍然遭到封殺！

當然若結局真能是：Hannah在音樂界裡終於成了一個璀璨之星，那麼所有付出的代價也許是值得的，但如果不是呢？未來的成就會不會成了患得患失的緣由？以致成了一個沈重的負擔？一旦Hannah知道剝奪她追求興趣的密謀者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對人生會不會因而絕望了呢？或者更確切的說，想讀一本與音樂無關的書對Hannah來說都像是天邊般的遙不可及，對她來說會不會太不公平了？總之，我感到有人硬生生的把希望之火給捻熄了，彷彿這個激盪的火花不曾存在過。而更令人遺憾的是，在多年之後，Hannah住進精神病院了，以經濟學的角度來看，高報酬也意味著高風險，前進虎媽戰場真需三思啊！

就在寫作這篇文章的同時，我看到二弟的小兒子程程正在湖邊與我家的紅貴賓布丁僵持不下，事前他已經來問過我了：「布丁能不能與我一起踩著石頭走去湖中間看鴨子？」我說：「不行喔，布丁會害怕，因為石頭兩旁就是湖水，一不小心很容易滑進湖裡....」但旋即他便拉著布丁執意要走去，與我的叮嚀完全背道而馳，布丁則是驚恐不安的一再抗拒退縮，我忍不住的笑了出來，是否人的內心裡真的與生俱來就有一個不妥協的因子？程程也不過是國小五年級的孩子，就有改變布丁的念頭與毅力，試圖要布丁堅強、勇敢、征服、信任.......在布丁的眼裡，程程儼然也成一個虎弟了！

今年的生日，很意外收到女兒在臉書上給我的一張母女合拍的照片與感言：「 嗨喔喔～生日快樂老媽～～ 謝謝妳養我快15年啦  我脾氣不好老是惹妳生氣  我蠻拉塌的總是要妳盯我收房間
  我成績普普妳總是幫我在背後加油 
 我學什麼新的東西妳總是支持我
  我們之間無話不談欸
  妳也總是給我很多正面思想
  真的很感謝妳那麼照顧我 
 有妳這個媽媽我是非常滿意的～～
生日快樂呀
 愛死妳摟
＃ ‎照片中老媽最美拉＃‎ 如果妳覺得其實妳女兒也不賴按個讚吧XDD
＃‎ 身體健康
＃‎ 長命百歲
＃ ‎生日快樂 」

看完我雙眼緊閉，雙掌合十，口中念念有詞：「這女兒筆下的老媽真的是我嗎？」好欣慰，也好安心，代表這一年來的我的操控慾沒有恣意氾濫，不再是虎媽一枚了吧？大妹也送我一個布娃娃，都說像是布丁的妹妹，我這個曾經讓她討厭的虎姊，也越來越可愛了吧？感謝自我的消音隱退，才能豐收傾聽與尊重的美好果實！

娃娃櫃裡的新成員！帶來大妹貼心的祝福......（文字＆拍攝：童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