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安羌大捷紀念碑,是抗日海外戰場唯一紀念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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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年前的中國遠征軍以不足一團的兵力,擊潰日軍33師團,解救在緬甸仁安羌被圍困的英軍、美傳教士及記者7500餘人,當時領軍的113團團長劉放吾後代、參與此役的倖存老兵李玉昆、抗戰名將後代、關心中國抗戰史的專家學者近百人,元月13日中午一起站上70年前抗日關鍵一戰仁安羌大捷死傷最慘烈的501高地,一起見證「仁安羌大捷紀念碑塔」的揭幕。
「建碑除了了卻家父劉放吾將軍生前的心願,更重要的,讓父親帶出去戰死沙場的兩百多位子弟兵,得以長眠安息。」劉放吾次子劉偉民在揭幕式上代表大家,向現場唯一參與仁安羌大捷的李玉昆及參與此役的113團800多壯士致敬。
在洛杉磯經商有成的劉偉民為還原仁安羌大捷空白的一段歷史,全球奔走數十年,建立紀念碑算是完成先父最後一個心願,這是中國遠征軍70年來在緬甸所建造的第一座紀念碑。
劉偉民說,父親在世的時候沒聽他提戰功,卻常對他們兄妹們說,當年帶出去的湖南子弟兵卻永遠再無法把他們帶回來。看不到妻兒,見不到爹娘,年輕的生命為民族戰死沙場,甚至屍骨無存,「父親提及此事,都會感慨而唏噓。」
更令劉家耿耿於懷的是,二戰之後中國遠征軍在緬甸的墓地和墓碑都被剷平,以致中國在二戰中用鮮血建成的功勳遺跡也被抹去;反觀英國在仰光建立的國家公墓,即便戰敗國日本,也在戰後透過各種途徑,在全緬甸日軍曾經作過戰的地方,修建大量的慰靈紀念碑。但客死他鄉的中國遠征軍,卻魂歸無處。不只是完成先父遺願,劉偉民希望「紀念碑揭幕之後,讓大家永遠記得這一段歷史!」
放下政治意識形態,兩岸軍界與抗戰名將之後,一同紀念入緬作戰70周年,並重溫70年年國軍救英軍的這段佳話。除了劉放吾長女劉偉華、次子劉偉民,親臨現場見證揭碑儀式的還有周恩來姪女周秉德、抗日時領導救國文藝活動的郭沫若之女郭平英、淞滬會戰時率800壯士堅守四行倉庫,後遇刺身亡的謝晉元將軍之子、中國遠征軍第一次入緬作戰時壯烈犧牲的第200師師長戴安瀾之子戴澄東、、、等十多位抗戰名將後代。
台灣方面有國防部駐泰辦事處武官霍霈上校、現退役中將陳興國、前空軍官校校長陳盛文中將等八位將官及及中國遠征軍杜聿明中將之女杜致廉與會。 霍霈稱,身為黃埔一份子能重回歷史現場回顧國軍萬里馳援盟軍的這段70年前佳話,要特別感謝劉偉民對父親的一片孝心。
曾任中國第九、十屆政協委員的周秉德致辭前,先向先烈亡靈深深三鞠躬,她說,國共一在正面戰場一在敵後戰場,一齊為中國反法西斯戰爭做出貢獻,而劉放吾是國際抗日戰場上以寡敵眾打敗日軍代表人物之一。她說,紀念碑揭幕讓她想到抗日70多年後,日本軍國主義仍蠢蠢欲動,染指釣島。「全民族抗日,兩岸應攜手合作! 」
二戰中國戰區委員長蔣中正之孫蔣孝嚴為紀念碑題字,蔣孝嚴辦公室主任詹清池說,仁安羌大捷埋下抗日勝利的種子,這場以寡敵眾的勝仗鼓舞了中國青年從軍的熱潮,他很敬佩劉偉民排除萬難建紀念碑記下這段歷史,「我們有責任教育下一代,歷史不能忘記。」
13日的揭幕儀式宣讀祭文、祭奠忠魂、獻花、默哀,依次進行,美國駐緬使館、中華民國國防部部長高華柱都送花圈至揭幕儀式現場。儀式莊嚴隆重,最後並由抗戰史專家在碑塔上,配合地圖,向嘉賓講解仁安羌戰役當時激戰情況、援救英軍的部署和脫困路線。儀式結束後,所有參與嘉賓流連紀念碑,追思巡禮。
↑從各地轉了多趟飛機的關注抗戰史實華人、名將之後,在仁安羌紀念碑揭幕後,合影留念。
↑唯一參與仁安羌戰役的李玉昆(右二)和劉偉民、劉偉華、孫伯泉(左一、二)伉儷獻上花藍,弔唁亡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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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青史盡成灰~50年後遲到的感謝、 70年後追贈的勳章
*中國遠征軍113團以寡敵眾在仁安羌為英緬軍解圍,是清朝中葉以後中國在境外第一次挫敗日本軍隊,對抗日窮途末路的提升國軍士氣、盟軍對中國戰力的評估,都有積極而正面的重大意義。
如此重要的戰役,歷史真相卻因英、中兩地不同的主客觀因素被隱藏了半世紀。即至今日,英文維基百科打入Battle of Yenangyaung,率領中國遠征軍113團入緬,救出英軍7000人的主將功臣,寫的仍是中國遠征軍新第38師師長孫立人,對實際領兵作戰、與日鏖戰三晝夜的113團團長劉放吾,隻字未提。(註:Wiki已在紀念碑完成後即時更新該網頁,新版已寫入劉放吾領軍一事)
多年來細心保存著父親當年擊潰日軍搶下的一面日軍旗、日記及一封入緬英軍總指揮史林姆將軍致父親的英文請援手令,洛杉磯華商企業家劉偉民學的是工程,相信證據會說話,五湖四海廣搜仁安羌戰史資料,目的只有一個: 還原歷史,讓父親劉放吾和父親帶去的113團子
弟兵功勳,能寫入青史。
為何「仁安羌大捷」史實真相數十載後才柳暗花明? 劉偉民在父親過世那年出版的「劉放吾將軍與緬甸仁安羌大捷」一書中提到了諸多原因。
新38師師長孫立人姪孫克剛在1946年寫「緬甸蕩寇誌」是第一部記述仁安羌大捷的書,但孫克剛本人並未親赴戰場,書中不僅對戰況時地的記述諸多錯誤,對運籌惟渥的劉放吾團長也隻字未提;而後引述者以訛傳訛。
劉放吾一介耿直,身為孫立人下屬,只知服從上級、謙遜無爭,不對外界各種道聽塗說多做解釋。而後孫立人因兵諫蔣介石長期遭軟禁,劉更從此閉口不提過去戰功。劉因孫案退伍後清貧養家,靠賣煤球維生,同樣賣煤炭的第一營營長楊振漢,境遇更慘,因天災生意一夕垮
掉,妻離子散。
在戰爭史料方面,由於當年仁安羌戰後,部隊忙轉進撤退,中方僅有一份關於劉放吾解放英軍之戰報,卻也因戰報遺留南京封存多年,真相也不見天日。直到中國改革開放,接受抗日戰爭中國國民黨打正面戰場,中國共產黨則領導敵後戰場的說法,史料出土加上老兵現身說
法,真相漸漸浮出。
仁安羌大捷50周年前夕,英前首相柴契爾夫人1992年訪美時特別在芝加哥會晤劉放吾將軍,代表英政府及人民感謝50年劉率兵解救英軍的壯舉;仁安羌大捷後,劉放吾獲蔣中正頒陸海空軍甲種一等獎章執照,但獎章一直到50年後才送至高齡93歲的劉放吾手中。
2012年,劉放吾過世18年後,馬英九總統追頒「總統褒揚令」,肯定70年前陸軍新編第38師第113團團長劉放吾抗日安攘、馳援緬仁安羌英軍,為國家立下顯赫戰功。
當年作戰將士多半早已作古,劉偉民仍汲汲與時間賽跑,完成父親最後遺願,為當年帶去緬甸作戰卻戰死沙場的湖南子弟兵建碑安魂,紀念碑以中英文刻下戰史篇,因加入孫立人新33師113團而入緬參與仁安羌之戰的李玉昆雖已高齡93歲,12日抵達在長子陪同下重返緬甸參加13日仁安羌大捷紀念碑的揭幕式。
李玉昆說,他當時任警衛排班長,並未上501高地直接與日軍作戰,但劉放吾團長的指揮若定、對仁安羌解圍戰鬥結束後的英軍撤退,仍記憶猶新。
在中國研究遠征軍算是頂尖權威人物的的鄧賢,和關心中國遠征軍的學者專家、抗日將領後代百餘人從世界各地趕到仁安羌。「越走進歷史,付出最多的往往是小人物!」理解兩岸政治情勢讓這段歷史空白太久,「晚了很多年,但做了總好過沒做! 」他很欣慰,劉家後代記
下中國遠征軍的英雄事蹟,並建碑留下史證。
↑93歲的李玉昆從江西轉了三趟飛機飛到仰光,話不多卻十分精神。他很高興能在有生之年再回到仁安羌,弔祭70多年前犧牲的同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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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小辭典)中國遠征軍與仁安羌大捷
中國遠征軍是1942年至45年國軍抗日最艱難時期,為保衛中國西南大後方和打通援華物資運輸線,而派至滇緬印戰場的抗日部隊,是中國與盟軍直接軍事合作的典型代表。
1942年初,日軍席捲東南亞,長驅直入緬甸,企圖與納粹德軍會師中東,2月16日仰光告急,為保衛中國唯一對外補給線,協同英軍阻擊日軍侵緬,國民政府軍事委員會以第五軍、第六軍及第六十六軍合編為中國遠征軍,大規模開赴緬甸。
位於緬甸中西部的仁安羌 (Yenangyaung)在緬語意為「油河」,戰略地位重要,更蘊藏豐富石油資源,成為日軍侵緬的必爭之地。1942年4月,入緬英軍總指揮史林姆將軍 (Williams J. Slim)下令破壞仁安羌油田,日佔領油田企圖破滅,但向仁安羌推進的野心卻未停歇,此時英緬軍第一師節節敗退,以手寫諭令希望當時正在曼德勒城清理防務的66軍下新38師第113團團長劉放吾帶團趕來接防掩護英軍撤退。
4月16日日軍在仁安羌北屯岡 (Twingon)建路障,也在平墻河雙線封鎖,英緬軍無法接近水源所在的平墻河,飲水供應中斷。史林姆後來在自著「反敗為勝」 (Defeat into Victory)一書提到當時懊熱又缺水,戰況緊迫,「英緬師完全崩潰!」
新38師第113團團長劉放吾接獲師長孫立人命令,率全團官兵向平墻河挺進,同時派副團長曾琪隨英軍赴平墻河北岸偵察敵情、地形,113團於17日午後戰區,劉放吾將軍曾記下當時作戰情況: 「18日凌晨,我部隊在協同作戰的英軍戰車及配屬炮兵掩護下,向平墻河北岸日軍採兩翼包圍態勢,開始攻擊,、、、,敵軍包圍英軍,我軍包圍了日軍,日軍腹背受敵,、、、,我軍以昂揚鬥志必勝信念、熾烈火力向敵反覆衝殺,直到午後四時,終於放棄陣地,紛紛涉水逃竄。」
從17日至19日與113團與日軍鏖戰四天三夜,八百多兵力折損202人,其中第三營營長張琦壯烈成仁。19日午後2時許,113團佔領501高地,擊潰油田區之敵軍,到3時以後,救出被圍英軍約7000餘人。
仁安羌一役,中國軍隊以不足一團的兵力擊饋日軍一師團,並將被圍英緬一師救出重圍,是中國從鴉片戰爭以來,境外戰役的首勝,證明頑強凶悍的日軍並非打不垮,也讓國軍長期對日長期抗戰的輸血道,不致被日阻斷。
↑仁安羌大捷紀念碑建在501高地
↑抗戰史專家在碑塔上,配合地圖,向嘉賓解說當年113團如何突破日軍包夾,協助英軍撤退。
↑紀念碑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