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印象—哈爾濱篇

相較於黑龍江省其他地方，哈爾濱還算耳熟，一因我尊敬的孫運璿先生是哈爾濱工業大學畢業，二因外甥陳建築師因為公司有業務在哈爾濱，一個月總要跑個一、兩趟，經常跟我說哈爾濱的種種，不過面向不寬。行前作了些功課，知道這個城是俄國人建的，到處流露出俄式風貌；另外，是不折不扣的工業城。

飛抵哈爾濱機場天已黑了，機場距市中心三十多公里，車子在進城的高速公路飛馳，進城是兩線道，路幅不夠寬，參訪團的車感覺經常開在中線，左右偏移，似乎有點兇。

我努力地在兩側有限的照明中找這個城市的俄式風情，當然沒找著，因為還在城郊。二十多分鐘後挨到城邊上，印象是車很多，大型工程車、大卡車尤其多；感覺空氣品質不佳，實在是卡車太多所致；整個城像工地，但我沒有厭惡，深深感覺哈爾濱正在脫胎換骨。過去我常說，1984中英簽訂香港草約，之後幾年香港充滿不安感，城市死寂，難能見到工地；1990後香港活過來了，因為到處都是工地。

晚上八點五十到了旅館，下行裏的同時，被通知九點吃宵夜，確實飛機上一個不錯吃的燒餅夾肉撐不了多久，是該吃點東西，但沒想到「宵夜」的排場這麼大，

大圓桌擺滿已很可觀，沒料到還是二層樓，盤子疊盤子的擺到不能再增加，這簡直比臺灣正餐的規模還大。

主、客簡短致詞，老窖白干就這麼二兩、二兩的乾開了，第一次吃正宗東北菜，見識都來不及，沒資格評論，只覺得很實在，很有土地的味道，尤其是哪幾式餃子，皮薄餡料精，真是大開眼界。得準備第二天的研討會，行裏也得清一下，真是放下至少八成剩菜告辭，挺覺得可惜。

每到個新地方，我想拜訪的，不是百貨商場或outlet，是傳統市集，因為那兒最能看到民眾的生活面貌，來哈爾濱的第一個清早，我辦到了。

驚訝於此地日出之早，才四點多天已大亮。我一向警醒，約四點即已起身，泡些旅館茶來喝，讓身體盡快正常Run起來。五點出門，想去兩個地方：孫運璿的母校哈工大，加上傳統市集，真是高興，我都見著了。

晨間行程從問路開始，那真是個難忘的問路感受。「哈工大怎麼走？」我在旅館門前問一位疾走的老叟，他反應出熱誠、優雅與智慧，我真是欣賞極了，「絕不只是唸過書，更是生活歷練。」這是我的感覺。

老叟說，前邊左轉直走，會看到人民政府，之後一直走，到了「轉盤街」看到省博，之後找西大直街，大概公交車兩站就是哈工大。老叟優雅的說著，我真以為他是哈工大的校友，明確、清晰，奈何我卻接收有限。

先是我不知人民政府長什麼樣，再來，「轉盤街」是啥子玩意？管他呢，信任老叟的指點，頂多將錯就錯。這一路還真讓我興奮，先是清晨略微冷冽的空氣，好棒！左轉的大路上層是立交橋，下層是人力市場，很像台北延平北路大橋頭的粗工市場。

往前，人民政府不難辨認，衙門要有衙門樣子大陸還遵循，臺灣則就變形太多，有時分不清是衙門還是KTV。這是條衙門街，一路還有文官訓練所等單位，都蠻有樣子；行人腳步急湊，也是好現象，只是還不到清晨六時，這時發動一天的節奏，嫌早了些。

再往前走，發現「轉盤街」了，果然是一個好大的圓環。圓環北邊有棟精美的俄羅斯建築，正是老叟講的黑龍江省博物館，紅頂黃牆二層樓，相當醒目。欣賞省博建築後回過頭看對街是什麼建築，不由得罵起港仔，港商華崴集團吃下那個角地，蓋了十幾層高的大樓。

這是直覺，「轉盤街」的四個角只要一個被吃掉，其他三個角不保是遲早的事；果然，除了省博館那個角，其他兩個角，一個待售，另一個已經拆了正在蓋樓，這是發展中社會不文明體質。相近的感受是哈爾濱的都市建設規劃不足，或許這是我對中銀把他香港總部大樓外觀強行移植到哈爾濱的不同意，怎能破壞一個城市的天際線？

「轉盤街」往西的大路正是西大直街，直直走就是哈工大。很寬闊的馬路，行人道雖清潔但不平整，看不到煙屁股，也沒人隨地吐痰，輕型機車全電動化，這是好現象，不然整個城市會煙濛濛的；大街上沒什麼攤子佔路，除了少許幾個早餐吧，再就是書報攤。

一路過去是鐵路局、文化宮等官方建築，很有趣，社會主義國家把青少年育樂中心都叫做「文化宮」，記憶中北朝鮮平壤的文化宮規模還真大，當然哈爾濱的規模也不小。途經的幾個十字路口行人穿越的交通號誌都挺先進，連倒數計時都有，但顯然是僅供參考，車不讓人，人也不讓車，誰能搶在前面，誰就先過。

快到哈工大前有條街叫「工程師街」，太棒了，是傳統市集。時間有限，也怕迷路，只走了四個街口，二、三百米，已經夠長了。我專注看菜色，看人，看陳設，唯一想找的，是昨晚宵夜桌上那盤珍饈「鱖魚」，很高興，找著了…。

物，不多談，簡單幾個字，富庶，多樣；而人，更佐證了富庶。觀察上街買菜的中老年人服裝都不隨便，尤其是老媽媽，襯衫、長褲不僅搭配合宜，長褲還有熨痕；穿包鞋，還穿絲襪，真是優雅。印象中只有德國婦女上菜場衣著這麼整齊，不像臺灣婦女同胞，逛菜場衣著泰半很隨便。回程路過哈工大校園，看到早起運動、跳舞的民眾，更驗證了我的觀察。

面容，更是觀察人民生活的焦點。或許地方跑多了，對觀察面容有些直覺，說不出，也很難文字化，但就是有感覺。上早市的男男女女，不管買的或多或少，或素或葷，面容都很平靜、和詳、帶著笑意；或許時間侷限在有限的二、三十分鐘，一定沒看到全貌，但就只是小幅度抽樣，我已有心得。

兩個街口不循原路地左右轉，快步走回旅店，其間還包括花了十來分鐘跟一位推推車、不時以橡皮條打塑膠罐的漢子，想搞清楚他做的是哪行買賣，有趣，是收破爛，資源回收。早餐席間我告訴同團伙伴，「找到哈工大，也進了傳統市場！」大家夥一臉羨慕，直說揪團要我領隊；能貢獻的不多，就樂哈哈地接受，沒想到………。〈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