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龍江印象——札龍保護區

台北動物園正在辦喜事，日本北海道釧路動物園要送兩隻丹頂鶴來，其實還保有移棲、越冬習慣的正牌丹頂鶴在大陸黑龍江省，日本釧路人工圈養的丹頂鶴，已經沒有野地生存能力。有幸結束哈爾濱研討會後，遠赴齊齊哈爾札龍保護區一睹丹頂鶴。

齊齊哈爾距離哈爾濱三百四十公里，我們坐「動車」前往，之前我沒聽過「動車」，只知道大陸近些年高鐵發展很快，直到七月溫福鐵路發生追撞、嚴重傷亡事故，才第一次聽聞「動車」，此行到札龍保護區，在哈爾濱火車站看到動車、高鐵，才搞清楚大陸高鐵水準，老實講，單薄，不怎麼高明，除了速度，相關配套並不周全。這部份以後再專文談。

三個多小時的動車之旅，車內印象不怎麼樣，硬座雖包了層沙發套變身軟座外觀，但骨子裡還是硬座，尤其椅背角度太直，做起來挺辛苦的。車窗外的景色還真是震撼，就一個「大」字足堪形容，左邊一望無際，右邊也是一望無際。

農作物看來玉米是大宗，聽陪同的郭紅燕處長說，這裡的玉米是看天收，只管播種，沒辦法澆水，因為太大了，年雨量七百多毫米，好在冬季下雪，靠溶雪種些每年一收的作物是夠的。

來東北前看過的暖化資料，過去大陸產稻的魚米之鄉主要在華南，兩湖熟天下足；如今東北成了大米主要產區，不但量多，還因為晝夜溫差大，品質比江南米要好，常州的「貢米」是目前大陸品質最佳的米；不過隱憂是，東北種水稻，不是旱稻，水源有問題，許多濕地拿去種稻，要不然打深水井抽地下水，這都埋下地層下陷潛因。

哈市第二天的行程是座談會，我主持最後五位的論文發表，印象最深的是黑省科學院倪紅偉研究員有關三江平原生態破壞的觀察。倪先生不是那種善於言詞表達、營造氣氛的講者，但卻灌滿了對三江平原的關心，他提出警告；濕地拿來種水稻，後果將在眼前。我只感到這位書生的無力，憾不動可觀的利益，只剩下書生的喃喃。

往札龍的動車上，一路上印象深刻的，首推大慶景象。大慶對我可是早有耳聞，早年覺得毛澤東搞大躍進的「工業學大慶」有點荒唐，此番路過大慶，覺得選擇大慶搞工業起飛絕對正確，問題出在當時客觀條件不夠，老毛太急切也是搞不成的重要原因。

大慶何止是條件好，石油蘊藏量佔大陸總量的四分之一，大慶方圓十公里內，到處可以看到俗稱「磕頭機」的鑽油機，據說同一時間有四萬台磕頭機在大慶鑽油，石油蘊藏之豐富，讓人咋舌。曾經在三年多前油價飆高時在美國德州看過磕頭機，但隔好幾公里才一台，哪像大慶磕頭機密度這麼高，感覺一個學校操場大小，就有近十台同時在磕頭。

另個印象深刻是濕地裡的蘆葦，火車上網外看，一望無際的蘆葦因為缺乏比較標準，無法辨認蘆葦有多高，直到初了大慶到林甸市，看到有人在割蘆葦，這一對比，發現蘆葦竟然比人高。同行大陸友人告訴我，蘆葦是老天送給東北的禮物，品質特好，而且不必管理，只管收割。每年入秋收割，因為特別軟韌，割下來做成紙漿銷到日本，是做宣紙、和室門紙的好材料。

說到這又要罵小日本了，買蘆葦不是買原料草本，只買紙漿，把製造紙漿過程的巨大污染留在大陸，小日本只拿經製過的紙漿，這真是擺明吃定大陸不敢計較環境成本，要賺這個錢，付點環境代價無所謂；只是，環境傷害是累積的，終有一天會爆發。

札龍保護區面積有四萬平方公里，比臺灣還大，這得謝謝陶金陶處長的遠見。陶處長擔任黑省林業處保護處的處長，撇開一切阻力，把四十二萬平方公里的黑省，能保留下來的濕地、基因庫都先劃下來，先保存，在談怎麼去規劃做科研；陶金大家戲稱他「淘金」，對黑省的貢獻族堪鑑驗。

札龍得以完整保護，處處見到保護的決心與魄力。先是保護區內有十三個歷史村落，共有五千五百居民，黑省即有魄力的全數將民眾遷出，對照臺灣近些年遷村喊得震天價響，卻迄無一處遷成，可想像黑省主事者的魄力。另一是札龍濕地面因為人為的截流，臨缺缺水危機，主事者自2002年起，以每年平均2.5億噸的水量自三十多公里外的嫩江引水補注札龍濕地。2.5億噸比石門水庫的滿庫水量還大。

保護區的明星物種首推丹頂鶴，因為一人多高的蘆葦，讓丹頂鶴不必隨時暴露在參觀者的目光下，而是牠高興給人看時，人才有機會一睹；另個時間點是秋天蘆葦割了，丹頂鶴移棲江蘇鹽城度冬時，有機會看到群鶴飛翔的鏡頭；夏天有蘆葦隱蔽，很難看到丹頂鶴。

最近木柵動物園獲日本北海道釧路動物園贈送兩隻人工圈養的丹頂鶴，很遺憾這兩隻丹頂鶴是「移監」，從一個牢籠移到另個牢籠；如果這兩隻丹頂鶴能夠送會札龍保護區，天寬地闊，對牠們會是多麼好的事，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