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康乃馨飄香的五月，曾小貓將迎來今生的第一個母親節，並且已經提前得到了最好的母親節禮物──在4月29日出生的小小豬。

生這隻小小豬，真把小貓的九條命生去了四條。陣痛也痛了，見紅也見了，催生也催了，最後還是得剖腹。

話說35周產檢時，醫生估計小小豬已有6磅重，照這樣發展下去，待40周足月時恐會長成9磅巨嬰，小貓骨盆窄，生產只怕有麻煩，建議提前一周剖腹。

一聽說要剖腹，小貓嚇愣了，一時難以接受：一來因為工作忙，小貓平日吃得很隨便，孕期也沒特別進補，懷胎35周時只胖了20磅（小貓網誌的山頭圖，中間那隻身穿卡其風衣、印花窄裙、足蹬高跟鞋的就是小貓本貓，當時已懷胎33周，腰身還是相當明顯，從背後一點也看不出懷孕），無法想像肚子裡的小小豬怎麼能長得這麼大隻！二來小貓對自然產相當堅持，對剖腹產壓根兒沒考慮過。

看到小貓哭喪著臉，醫生安慰道，「不然我們再觀察看看，如果baby的大小控制住了，就可以試試自然產，Okay？」

小貓回家後，天天只敢吃燙青菜和水煮蛋，希望小小豬不要長太大。可惜徒勞無功，預產期5月4日，醫生定了在4月30日剖腹。

結果，小貓在4月27日晚上開始不規律陣痛，28日早上見紅，打電話給醫生，說是要等開始規律陣痛了再去醫院。小貓還很興奮地說，「Baby提前來了，可以試試看自然產吧？」醫生在電話那頭說，「好吧好吧，我們就試試看。」

28日晚上近9時，開始規律陣痛，小貓洗好澡，換好衣服，江小豬整好行李，載小貓到醫院。當時小貓已經痛得直不起腰來，還得用輪椅從停車場推進醫院，可是心情卻很好，滿心以為小小豬很快就會出來了。

進了待產室，內診結果只開了一公分，但由於宮縮頻繁強勁，醫生決定讓小貓進產房待產。29日子夜零時推進產房，小豬奉上據說可以幫助開指的超濃蜂蜜水，小貓已經痛到叫不出聲，只能一邊皺眉喝那杯甜到噁心的東西，一邊對肚子裡的小小豬喊話：快出來吧快出來吧～

凌晨3時內診，小貓開了三公分，醫生對開指的速度很滿意，認為是時候打無痛分娩了，小貓便打了無痛，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著等開指。打了無痛就不能喝蜂蜜水了，只能含冰塊補充水分；不過小貓並不在意，反正那杯蜂蜜水也不好喝，而且目前看來一切都很順利，就算不喝蜂蜜水應該也能正常開指吧。

沒想到，清晨7時內診，只開了四公分，於是在醫生的指示下打了催生。催生針一打下去，小貓明顯感覺到宮縮力度變強了，還好打了無痛，感覺不到疼。小貓覺得這樣躺著太浪費時間，想坐起來寫兩篇稿子，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動不了，下半身完全沒知覺，上半身雖有知覺卻連抬起手來的力氣都沒有。好不容易在小豬的幫忙下很吃力的打完兩篇稿子，已是午後近5時，區區2000字竟然花了快手曾小貓10小時，還累得直喘氣；期間醫師進來內診幾次，都毫無進度，小貓開始心慌起來。

下午5時，只開了五公分。醫生一隻手伸進小貓的子宮頸，說了曾小貓最不願意聽到的話，「已經可以摸到baby的頭了，但是只開了五公分，baby的頭卡在那裡，妳的子宮頸都腫起來了，這自然產風險太高，還是得剖腹了。」

不甘心在痛了兩天、催生十小時後還得被抓去吃全餐，小貓哀求醫生再等等看。醫生同意再等兩小時。小貓開始拼命禱告求奇蹟出現，可惜奇蹟不是這麼容易出現的，否則就不叫做奇蹟了。

傍晚7時，小貓還是只開了五公分，小小豬的頭還是卡在那裡，一點動靜也沒有，只有子宮頸腫得更厲害了。必須剖腹了，小貓怕得直發抖，緊緊握住小豬的手。醫生進來說了許多安慰小貓的好話，接著護士進來幫小貓剃毛、移到手術室，麻醉師進來幫小貓麻醉，拿氧氣罩給小貓呼吸。

麻醉一打下去，小貓先是一陣反胃，接著一陣狂吐；然後開始打冷顫，兩排牙齒磕碰磕碰的就像從前去煙毒勒戒所採訪時看到毒癮發作的病人那樣。小豬在一邊看得都嚇傻了。

醫生護士一干人等開始麻利地幫小貓消毒肚皮、貼上心電貼片、拿簾子隔開小貓的臉和肚皮，麻醉師為了安撫小貓的情緒，還很用力地找話和小貓聊天， 「所以妳是華裔還是日裔哪？」

「哦！我最喜歡吃中國菜了！」

「我會用中文點餐喔！蝦餃！燒賣！腸粉！好吧，我就只會說這三樣...」

小貓的牙打顫得厲害，實在很難好好地跟麻醉師交談，但就在我們評論洛杉磯和聖地牙哥的各個茶餐廳時，聽到一陣洪亮的哭聲，小小豬出來了。可憐的小小豬因為在子宮頸卡了許久，整個頭都變尖了，好似外星豬。

剛好9時正。從小貓開始規律陣痛到小小豬落地，剛好整24小時。小小豬重達八磅，果然和醫生估計的相去不遠，若等到足月才出生，應該就有九磅了。

術後兩小時在產後室裡，麻藥還沒退的小貓一邊打顫，一邊餵小小豬吃奶，一邊可憐兮兮地對小豬說，「我真的以為我要死了。」

本以為小豬會兩眼一翻罵小貓小題大作，可是他卻很認真的看著小貓說，「真的，要不是現代醫學有這麼進步的剖腹技術，妳就死在產台上了，小小豬也沒了，我也完了。」又補了一句，「虎妞就是這樣死的。」

虎妞是1930年代老舍小說《駱駝祥子》裡祥子的老婆。因為「以虎妞的歲數，這又是頭胎...而胎又很大」，所以「打算順順當當的生產是希望不到的」，最後「虎妞在夜里十二點，帶著個死孩子，斷了气」。其實虎妞的年紀不過30出頭，以現在的標準來說也不算大。ˊ這樣算起來，以小貓的歲數，小小豬又是頭胎，而胎又很大，在當年打算順順當當的生產也是希望不到的。

不禁打個寒噤。才知道，什麼叫做「生得過，雞酒香；生不過，四塊板。」小貓那麼排斥的剖腹產，到頭來卻救了貓一命。

三天後小貓抱著小小豬出院回家，小小豬被卡尖的頭已經恢復成圓滾滾的可愛豬頭，而小貓的傷口還是疼得厲害，爬個樓梯、拿個重點的東西都痛得齜牙咧嘴，明明生產前一天還可以挺著大肚子穿著高跟鞋背著相機狂奔呢。剖腹產真傷元氣啊。

打電話回台灣娘家報平安，小貓跟貓媽說，「媽妳真厲害，這麼可怕的事可以幹三次。」貓媽笑，「是啊，我也覺得我自己很厲害。」

祝全天下的媽媽（包括曾小貓自己）母親節快樂。這過母親節的權利，可是妳們冒著雞酒香或四塊板的危險贏來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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