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rgen mandag 01. juli 2013

火車緩緩進站，所有旅客皆迫不及待地提著大小行李下車。老公和我與同車廂的瑞士一家三口互道珍重之後，攔下一名推腳踏車、從旁經過的當地人士問路。他對老公說明旅館的大略位置後表示：「現在沒下雨，您們推行李步行到旅館沒問題的。」我們向他道謝一番，即往旅館方向前進。

「我怎麼突然覺得卑爾根好小！」「身為首都的奧斯陸也不大呀！」老公笑著回應我的問題，其言甚是。卑爾根位於大西洋的挪威西南海岸線上，乃繼奧斯陸之後的第二大城，素有挪威西部首都之稱。到卑爾根旅遊的挪威人經常抱怨此地多雨的氣候類型，殊不知其全年降雨量仍不敵台北。養尊處優的挪威人，對生活中大小瑣事都能碎碎念、批評探討，甚至握有申訴權，往往讓我這東亞夷人相當不以為然：小題大做。

（圖片來源：http://www.ngu.no/no/tm/Om-NGU/Prosjekter/Millstone/）

順利地找到旅館、辦好住宿登記，倆人的肚子不禁開始唱起空城計。「要去那裏打牙祭呢？」老公問。進旅館之前，海鮮的烹飪氣味陣陣撲鼻，是由大門旁名為Pascal的餐廳傳出的，我很有興趣嘗試。不過，我知道老公一向不喜歡在投宿的旅館用餐。「時間有點晚，魚市附近的餐廳價格也不低，」我巧用心思設計說：「要不要先到樓下的餐廳看看？」老公跟我到Pascal門前先研究菜色，價格是奧斯陸一般餐廳的水準，但自六月底起，除了飲料之外，旅館房客到此用餐享有八五折。餐廳氣氛很不錯，座中客人亦不少，加以優惠的利誘之下，我們決定進入享用美食。

「晚安！」服務生親切地遞上菜單，並為我們點燃桌上的蠟燭問說：「要先來什麼樣的飲料？」老公點啤酒，我則選擇店家推薦的粉紅葡萄酒（rosé wine）。

Hansa是卑爾根當地的啤酒，名稱源自於中世紀的漢薩同盟。卑爾根在西元一六○○年以前一直是北歐國家最大的都市，亦是挪威至一八三○年為止的第一大城，因而被中世紀德國的漢薩同盟選為其北方中樞，作為商業貨運海外輪船分公司的據點。儘管卑爾根現今屈就為挪威的第二大城，土生土長的卑爾根人對其歷史文化背景卻非常引以為榮，不僅有獨特的風俗習慣，於挪威文上亦有特殊的遣詞用字與發音，常被挪威人拿來作文章，嘲諷到了卑爾根彷彿置身國外一般，因為卑爾根出生的人士喜歡如此表明身份：「我不是挪威人，我是卑爾根人！」

閒談之際，我們倆所點的主菜已端上。我點卑爾根海鮮湯，老公點的是魚排。Pascal是法式料理餐廳，菜色精緻。挪威人對法國菜有此一說：食物通常只夠塞牙縫，飯後還必須在家補吃香腸。幸好當天的份量恰到好處，不致平白花錢還祭不飽五臟廟，雙重失血呀！

酒足飯飽、看了一下時間，晚上九點半多。我們決定去Vågen港灣散步一圈，順便消化肚中的食物。Vågen乃卑爾根的觀光重心，城市最負盛名的魚市就位於港灣岸邊。二○○八年七月，母親同二姨、大外甥初抵挪威時，我們開車帶他們三人到卑爾根玩了好幾天，在魚市場看到好大一條張牙咧嘴的深海比目魚 - 釣鮟鱇（angler），而母親與二姨對市場超高的物價皆瞠目結舌。

被釣鮟鱇咬住的獵物通常無法再逃離出口，連漁民捕到牠也要格外小心。不慎被奄奄待斃的釣鮟鱇報仇、一口緊咬手掌的漁夫，設法從其血盆大口安然無恙地脫手而出，可不是件易事。欲見其詳者，請點閱所附的新聞網頁影片自行觀賞：http://www.vgtv.no/#!/video/66575/glupsk-breiflabb-fanget-fisker-i-averoey

接近市場之前，赫然瞥見一棟聳立的建築。老公和我好奇地加緊腳步走去一瞧，原來是新落成的觀光魚市，裏頭除了販賣蝦蟹魚貝生鮮外，亦有熟食部，可供觀光客現買現煮立即享用。放眼望去櫥窗所標示的公斤價格，離譜地令人噴飯！「您要什麼嗎？」服務小姐以英文問我們。「我們只會說挪威文，」老公不悅地用挪威語回她。但見她轉身，以英語請懂挪威文的同事前來招呼，費解竟有不諳英語的挪威怪客。我們根本志不在此，對卑爾根傳統市場過度觀光化，以及欺騙全世界觀光客、貴得離譜的天價感到氣憤。挪威人夏天度假旺季的結果，導致卑爾根市場，甚至餐館的工作人員幾乎是歐盟國家前來打工的外來客，只說英語。我無法想像在台灣的傳統市場買東西或餐廳吃飯時，攤販或服務生僅以英文與我交談，因而我特別瞭解老公身為挪威人的感受。「卑爾根傳統的市場已完全失去原貌了，」老公很遺憾地搖頭表示。我相當認同，就我成長的台北迪化街商圈而言，農曆新年的年貨大街，早已淪為商家將店外街道再度承租的獲利工具，販賣的東西不但千篇一律，還貴得驚人（詳見情結大稻埕(感謝電小二2013/06/21的錯愛)）。卑爾根人就和我家人一樣，買海鮮或辦年貨絕不會到觀光味充斥的地方當冤大頭。

沿著Vågen岸邊一家家搭蓬的海鮮小吃攤走走看看，慶幸我們先見之明地在旅館餐廳吃了晚飯。路過卑爾根的登山纜車站Fløibanen，多年前已搭乘遊覽過，故不打算再上山俯瞰市容。

然而，初訪卑爾根之人則不容輕易錯過登山纜車的觀光點。晴朗無雨之際，由山頂上可一覽無遺卑爾根的七座山丘、Hurtigruten郵輪停靠的蒲德峽灣（Pudderfjorden）、往外擴張的港口、海水切割的島嶼與連接的橋樑。回程下山搭車時，有如頭前腳後、斜著身體回到市中心似的。

我們信步來到卑爾根榮登世界文化遺產名錄的碼頭Bryggen，舊名Tyskebryggen意味「德國碼頭」，以紀念中世紀的漢薩商人而得名。基於二次大戰德軍攻陷佔領挪威之故，戰後隨即將德國去之僅留碼頭。仇德的情結迄今不但化解，德國觀光客嚮往挪威峽灣的自然風情、地廣人稀的生存空間，每年大批人潮湧入各鄉鎮參觀風景名勝，為挪威國家的觀光業帶來莫大的營收，敵愾同仇的歷史因素早已不復存。

Bryggen的木屋歷經無以計數的火災燒毀、一再重建，方能保有中古世紀的風味，成為觀光客的最愛。碼頭前商店、咖啡館、餐廳林立，成排木屋背後的諸多羊腸小徑，亦讓遊客充滿驚奇。美中不足的是過高的價格，雖說消費是觀光客善盡的義務，然嗜血過度、欺騙不明究竟的旅客，足以讓卑爾根人為之蒙羞。

「時間不早，我們回去吧！」我對老公說。「說得也是，」老公望著手錶笑說：「我總被夏天的長晝迷糊了呢！」回想我十二年前首次獨闖卑爾根時，魚市收攤後的廣場立了一座大型的自由落體設備，挪威年輕人大排長龍等待刺激、尖聲驚叫歡慶仲夏晝長夜短的港都風情，讓我對北歐的夏季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那時雖已晚上十一點多，天空明亮得宛如傍晚五點時分，相當神奇。「哦！」老公詫異呼出，我朝他觀看的方向放眼望去，也著實嚇了一跳。

「我還以為是真人呢！」我們心有默契地欣賞栩栩如生的雕像好一會兒，隨後從購物中心的街道繞路回到旅館。

老公提起旅館人員先前表示，我們的房間雖然面對街道，晚上安靜無啥車輛。如果我們不喜歡，旅館仍有面向中庭的空房，設備則不如對外街道的房間。窗外一處公園廣場，但見商家關門、毫無人煙，姑且相信櫃台人員所言，可讓我們安枕一覺到天明吧！

相關照片：挪威 – 卑爾根 Berg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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