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2011/06/16 08:29:02瀏覽4706|回應13|推薦40 | |
〈上接昨文〉 據此可知,馬奎斯的回憶自己,以哥國「觀察家日報」記者身份所報導的「落難船員」始末,正是屬於他所指稱的「公開生活」──「可以攤開來給所有人看」。 但他早年的緋聞,則屬不足為外人道,是必須保護的情誼隱私。 但這樣的公諸於眾,如果我們單以此例比對《回歸本源》和《馬奎斯的一生》,勢必察覺其中「機關重重」,讀者很容易就墜入馬奎斯的「語言迷宮」 ,宛如在顛覆、嘲弄前面他對馬汀這位傳記作家書所講的那句話── 「總而言之,別擔心,但凡你聽到我講自己什麼時,我就是什麼。」 這就難怪粗心的楊照一旦在聯副發表這段顯經他加工、誤讀、錯寫的「船難水手故事」,不偏不倚正好落入這位當代偉大作家刻意布置的陷阱──你一抄襲,你就露餡。 原因在於凡自命聰明的剽竊者都會機關算盡,在文字中設法篡改和變造。殊不知符碼、語言、文字一旦成為傳記本身的結構,再怎麼改寫總易掛一漏萬,留下和實際情節不符的漏洞,更何況這一抄、仿、改,幾達九百字。 照道理講,楊照身為知名作家,又有著顯赫新聞資歷的地位,本應知道文章援引馬奎斯所講的「故事」,必須註明出處。否則讀者如何得知和研判這是他的個人創意,抑或經過好幾手的轉述,甚至只是他想當然爾的改寫,乃至更嚴重的,抄襲? 也許吧,許是楊照當新聞人當太久了,又不忘情於散文、小說的書寫,置身其中腳踩雙船的耽溺於身份錯置,導致疏忽了這件不該疏忽的事。有沒有可能是這樣? 然則,楊照的這篇文章究竟抄襲上述兩本傳記中的哪一本?考其原文,復經比對兩書,我個人認為楊照的內文主要來自《回歸本源》的第十章,其他比如馬奎斯當年的「明星記者」身份,以及有關閱讀海明威的《老人與海》等等,則是他對於《馬奎斯的一生》此書,僅止於摘要、重點式的閱讀,以致自己錯過重要的關節,產生「誤讀」而渾然不知。 換言之,楊照的剽竊、抄襲工作,係以《回歸本源》為主,以《馬奎斯的一生》為輔,顯是認為既有前者為依據,後者略加參考也就足矣。因此他不但抄,還在文中將原來的故事大動手腳。 這正是典型的一步踏錯,此後步步皆錯。即以他所講的這宗「船難」故事而言,倘經細讀後書,自可輕易發現他指陳的水手和「木筏」,純係來自遠景版《回歸本源》的中文譯筆之謬誤。 一個很簡單的道理,遇難出事害得船員落海的,分明是一艘在美國進塢整修後,返回哥倫比亞的卡塔赫納號驅逐艦。請問,軍艦之上哪裡來的「木筏」? 而彼時的加勒比海上倘如真漂浮著這種簡陋的木筏,豈會無主?怎麼可能讓那名「水手」在大海漂流十天才獲救? 事實上,根據馬汀的查訪,那位「水手」其實是海軍軍官;而「木筏」也,根本就是艦上的「救生艇」。 兩者外觀的相距之大,楊照卻是昏眛不知,以致《回歸本源》譯錯了,他也不疑有它的照著抄錯。 你不是留美歸國的學人,還「著作等身」嗎,何以連這點常識都付諸闕如? 其次,以馬奎斯當時的處境而言,不但不是什麼「明星記者」,即以初顯身手的小說家而言,甫告完工的《葉風暴》儘管稍露崢嶸,畢竟遭到出版社的拒絕印行,真可謂窮途潦倒,走在街上連狗都懶得搭理,那段青黃歲月只能靠朋友和同儕接濟。要不是報社很快就替他安排好工作,趕緊發出薪資,可憐的馬奎斯只怕還是一樣要睡在髒亂不堪的辦公室內,和蟑螂、老鼠共枕。 此外他的閱讀《老人與海》,非在一九五五年的首都波哥大,而是五三年的一次遠赴烏帕爾山谷探險時,在迎賓飯店內顯係向人借閱的經驗。絕不是楊照文中所暗示的甫才閱讀不久,彷彿馬奎斯一生只讀這本書。事實是在這次採訪前,他才讀罷維吉妮亞‧吳爾芙的《達洛威夫人》。而對於海明威的觀感,早先他還持著不以為然的態度咧,足見他的採訪和《老人與海》,無論如何也湊不在一起。 光是這些,就足以顯現楊照在閱讀、查考故事來源的漫不經心。 但他所犯的錯又何僅於此,比如是誰授意的這次採訪,兩本傳記共同指出,實在是該海軍軍官的厭倦於配合長官作秀,受不了一而再、再而三對著全國大眾說謊的良心譴責,才主動找上《觀察家日報》爆料,根本沒有楊照所講的「一個記者向報社提出要求」這回事,更可見其顯然為了為了搭配專欄名稱〈故事與新聞〉才自行杜撰。 乃至文中所述水手和海上風浪搏鬥的經過,也不是楊照所指稱的出自馬奎斯的追問, 全部都是這位海軍軍官信口瞎掰的惡習,一旦打開話匣子,就沒完沒了的大吹牛皮起來。 所有這些,在在證明楊照其實缺乏一般記者的素養,即便查證消息來源的基本功都付諸闕如,難怪當年他會鬧出「嘿嘿嘿事件」的天大爭議來。 然則,儘管馬奎斯今年已是老病侵尋的八十四歲高齡,鮮少公開露面,可一旦他發現台灣有這麼位知名作家,還是頗孚眾望的政論周刊總主筆,不但抄襲他的故事,還改得面目全非,會有什麼想法?也許吧,也許有著赤子之心的老作家,可能會笑著對新聞界說: 「吾已年老,終究孤寂,台灣那小子寫我什麼,我就是什麼。」 會有這麼好,這麼走運的事嗎? 必須知道的是,台灣自二零零四年起,就不得出版馬奎斯的新舊作,如《獨裁者的秋天》、《預知死亡紀事》以及《憶我憂傷娼婦》等,正是因為他厭惡海峽兩岸的盜版猖獗,遂對外宣布他的作品此後不再授權中文版印行,不管是繁體或簡體字,哪怕是已經出了第一刷的,賣完就終止合約。 仔細想想,設使東窗事發會不會有一場國際著作權官司的風暴,悄悄起於浮萍之末? 至少我知道,《回歸本源》的達爾‧薩爾瓦迪索,以及寫出《馬奎斯的一生》傳記的傑拉德‧馬汀倘若得知此事,絕對會大發雷霆,乃至聯經出版公司非獨可能飽受無妄之災,至少權益就已備受侵害。 畢竟對文壇和出版界來講,這又是繼二零零四年後,讓台灣蒙羞的又一樁天大笑話和醜聞,有誰能料到楊照竟敢在一篇不及千字的散文中,大肆剽竊舉世推崇的馬奎斯口述,後來還以之出書的船難經過呢?而這在楊照完全是可以避免的,只要他願意誠實面對自己的良心和寫作志業,就不可能發生這種欺騙讀者的行為。 當知這不是新聞,沒有保護消息來源這回事,楊照卻是誤以為文學書寫可以愛怎麼抄就怎麼抄,可以任意篡改,這充分顯示此人非但沒有資格當作家,就連做個起碼的新聞記者,論能力都大有問題。 但也許吧,也許是因為「嘿嘿嘿事件」已經讓他逃過一劫,法院判他敗訴的懲罰如此之輕,簡直和他因此暴享大名的獲利不成比例。再幹一次造假抄襲和剽竊的行為,又有何妨?畢竟如今的台灣只以巧取豪奪的爭逐名利為尚,不是如此嗎? ---------------------------------------------------------------------- 後記: 按說聯副既已知有讀者揭發楊照在「故事與新聞」的一文涉嫌抄襲,最起碼的負責態度,理應暫停該專攔,並周告讀者此事,這才是維護報刊自身權益的應有作為。 然則,他們卻是反其道而行,大有「聯合報副刊就是要包庇楊照,不然你要怎樣」的蠻橫態度,不但置若罔聞,還在今天繼續登出楊照把林肯老掉牙的「故事」,當成「新聞」在賣弄的文章,姑息養奸竟至於斯,讓人不免困惑,如此傳媒、如此副刊竟視廣大讀者如無物的一騙再騙,寧非可笑、可惡至極? ● 註 1 : 昨上篇,詳見 http://blog.udn.com/ganghu999/5326205?pno=0 ● 註 2 :楊照涉抄襲一文,詳見 http://udn.com/NEWS/READING/X5/6373894.shtml ●註 3 :聯副續登楊照續稿〈對待黨內政敵的方法〉一文,詳見 |
|
( 時事評論|公共議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