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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07/30 14:28:29瀏覽1792|回應19|推薦95 | |
上天很公平,時間一天天地過,每個人都會變老,你我都會。 然而上天也很不公平,沒有人生而一樣的命運。 有人含著銀湯匙出世,富貴一生。然而也有人出生在邊緣家庭,一世無法擺脫貧困。 有人一輩子謹守本分,然天外飛來橫禍因此失去美滿人生。可也有人壞事做盡,卻是吃香喝辣快活一輩子。 人的命運究竟由誰決定?命運有公平可言嗎? 我的人生哲學是把每一天過好,不傷春悲秋,也不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而且我是 “天助自助者” 的最忠信徒,好事不會平白無故掉下來。 但隨著年歲漸長,我逐漸體認到人的作爲並不是單單自己的力量就可成就的。不可知的運氣,或者説是命運,也決定了人的作爲。不然因爲新冠疫情失業的人們,該怎麽解釋他們的失業呢? 命運這個不可捉摸的物事,不一定主宰了一生的作爲,但絕對有一定的影響,這也是我對大師馬勒的音樂的感想。 七月壽星音樂家,頂頂有名的交響樂大師 Gustav Mahler (馬勒),1860年生於奧匈帝國中波西米亞的小鎮 Kalischr,這個小鎮位在今天的捷克領土中。 馬勒的母親出身上流社會,但身體有缺陷因此嫁給馬勒的父親,一位平凡的釀酒商人。馬勒並沒有幸福快樂的童年,除了拮据的家境,小小年紀便經歷許多不幸。他的父母婚姻不和睦,他看著父親虐待母親,常年不變。馬勒有十三個手足,然而過半數早夭。成年後他心愛的弟弟又因病早亡,嫁出的妹妹也不幸早逝。 在這般低迷的環境中,音樂成了馬勒的慰藉與心情出口。他四歲時在外婆家接觸到鋼琴,自此愛上它並勤加練習,奠定了他日後的基礎。有此一説是馬勒傳承了母親的氣質與心思,堅毅努力,因此成了一代大師。 十五歲的時候,馬勒到維也納音樂學院學習,也在這裏結識了大他三十六歲的大師布魯克納,成了忘年之交。音樂學院畢業之後,他失業兩年,之後第一個工作是在一個三流的劇院當指揮,也就此開始他一生的指揮家生涯。縱使在三流的劇院指揮,他也堅持一定的水準,簡單地說就是有敬業精神。過了一段時間,他回維也納大學進修,之後又在各地繼續指揮的工作。直到有了名聲,37 歲時當上了維也納皇家歌劇院的首席指揮,然後成了皇家歌劇院院長,之後的十年,是他功成名就的輝煌日子。 馬勒的敬業,讓我蠻有感觸的。根據我的觀察,大部分人的第一個工作都不是夢想的工作(dream job)。但若能屈能伸,不論事大事小努力做好,終究會有機會的。馬勒的故事就是一個好例證。 馬勒結婚得晚,四十出頭才結婚,小他十九歲的夫人是才貌兼俱的 Alma Schindler(阿爾瑪),精通藝術與音樂。看似娶得美嬌娘,自此王子與公主幸福在一起,然而並非如此。阿爾瑪活潑外向,馬勒重於精神層面遠超過物質,這對夫妻無可避免地不同調,終至阿爾瑪出軌。雪上加霜的是兩個女兒其中之一早夭,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在馬勒的一生中不斷重演。 可憐的馬勒,自小經歷父母不睦,手足早夭,成年之後又得辛苦爲五斗米折腰。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功成名就又娶了美嬌娘,但幸福卻是如此短暫。屋漏偏逢連夜雨,馬勒也因對樂團成員要求嚴格,再加上人際手腕不圓滑,年近五十的時候在維也納丟了職位,轉任紐約大都會歌劇院與紐約愛樂的指揮。但美國經驗於馬勒並不如意,加上心臟病,不久之後他又回到歐洲,病逝於此,那年是 1911 年,大師才 51 歲。 是自小經歷了過多的生離死別,加上生就被人歧視的猶太裔,馬勒短短的一生中的經歷坎坷,不可謂不苦。這麽多的打擊,不難想像對一個人性格的負面影響。馬勒仿佛在烏雲下過活,心境創作都帶著一抹灰。 雖然我們都被教導要有正面思想,要有正能量,但像馬勒這般自小就經歷了生離死別,以及種種不由得他的打擊,我不免要懷疑要如何有正能量?想起家境富裕,一生順風順水的孟德爾頌,是多麽大的對比啊! 馬勒的創作都是在指揮工作之外擠出時間完成的,因此他著眼於創作他認爲最有價值的作品交響樂。除了交響樂與藝術歌曲,他無其他的作品。他完成了九部交響樂,越到後期越是大部頭的作品,長度也超過傳統的篇幅,例如第八號的千人交響樂。他的執著,他的堅持,他的心靈的苦悶不安,他的激情澎湃,通通可以在他音樂裏聽到。作爲一位後浪漫派大師,他爲傳統浪漫派畫下句點,開啓了二十世紀的現代樂派。 馬勒的音樂是嚴肅的,寧靜的深夜裏聆聽,白日裏的失意挫折或許都會被撫平。
Mahler Symphony No 5, 4th movement Adagietto 第五交響曲第四樂章,小柔版,是1971年電影〈魂斷威尼斯〉的電影配樂,也是馬勒的作品中最常被演奏的曲目。
Mahler Symphony No 3, 6th movement Adagio 第三交響曲的第六樂章,平靜又充滿感情,原本馬勒標的標題是〈愛對我説〉。我很喜歡的樂曲,帶來心靈的平靜。
Mahler Symphony No 1, 3rd movement Funeral March 這首第一號交響曲的第三樂章,葬禮進行曲。主旋律是我們大家都很熟悉的〈兩隻老虎〉,但由大調變小調。馬勒改編於一首波西米亞的傳統歌謠〈賈克兄弟〉,歌詞原意是賈克兄弟,你還在睡覺嗎?趕快起來!不過到了這裏卻是慢吞吞的步調。 這首曲子的創作來源是法國版畫家Jacques Callot 卡洛的創作〈獵人的喪禮〉,幫獵人送喪的都是森林裏的動物,表面悲傷,但内心是很高興的,非常諷刺。馬勒改寫了童謠,原本輕快的步調卻成了黑暗的沉重步伐,再加上兔死狐悲的隱喻,在當時初演時讓人無法接受。 但馬勒從不放棄自己的作品,他堅定地說:屬於我的時間會來的,總有一天,大家會對我的作品刮目相看。 馬勒說對了,他的作品不但傳流下來,更在音樂國度中永遠佔一席重要的位置。 最後讓我以中國作家肖復興的一段話作爲結束:馬勒的音樂,讓我想起的是心靈,是田野裏開滿鮮花也布滿荊棘的心靈,是上天中有仙女翩翩飛舞,也有群魔亂舞的心靈,是在他送葬的路上還在狂風暴雨大作而在靈柩下葬的那一瞬間忽然日朗天晴奇蹟般的心靈。這時候,無論面對布魯克納,還是面對馬勒,你都不由得會雙手合十,垂下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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