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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西口傳奇 |
| 休閒生活｜旅人手札 2024/11/16 00:02:00 |
在山西北部朔州市右玉縣的殺虎口，我們走過單孔石拱、南北向的通順橋，沿著地面仍鋪著石板的西口古道走了一小段，所謂西口古道就是明清時代，走西口的晉商，帶領駝著商品的馬、駱駝隊，前往蒙古、新疆、甚至遠達中亞、俄羅斯經商的必經之路；現在古道的兩邊，已種了不少樹，明清時代，這裡幾乎是光禿禿的一片，黃沙滾滾，想像夕陽下，匆匆趕路的商隊，很有元朝馬致遠筆下：「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蒼涼。
跟也在山西北部忻州內長城上的雁門關一樣，外長城上的殺虎口，自古也是重要軍事關口，守關將士，枕戈待旦，情勢肅殺，也是中原往來塞北的必經之路，已有兩千多年歷史，唐稱白狼關，宋、元稱啞狼關，明在此修邊牆、建關隘，改稱殺胡口。康熙35年(1696)，康熙第二次御駕親征漠北的噶爾丹，殺胡口是當時的後勤大本營，康熙西征凱歸，駐蹕此地，犒賞將士，以天下一統，疆域已拓展至漠北原胡地，特改胡為虎，稱殺虎口；百姓以口為界，北稱口外，南稱口裡，殺虎口為西口，東口則是張家口，北去稱走西口或出口外，南歸則稱回口裡。
我們山西之旅最後一天的晚餐，是在太原的山西會館，席中有小型歌唱團來演唱山西民歌「走西口」，女高音聲調高亢，但聲音淒婉，歌詞內容是一對小夫妻，男的要走西口，到口外做生意，一去經年，女的難免依依不捨，淚眼相送，其中一段歌詞是這樣：「緊緊拉著哥哥的手，汪汪淚水撲瀝瀝的流，只恨妹妹我不能跟妳一起走，只盼哥哥早回家門口。」，離情依依，令人不捨。
山西北部，陜西北部屬黃土高原，雨量稀少，土地貧瘠，自然環境不佳，物產不豐，外出打拼，走西口自然成為翻身的最好選擇，明廷為解決北部邊鎮屯兵軍餉，實施「召商輸糧而與之鹽」，所謂「開中法」的政策，開設了邊關和馬市，山西人把握契機，借地利之便，走西口，出口外，納糧輸鹽，漸漸崛起。大量山西人走西口從商，也逐漸改變社會價值觀，商人的社會地位，不再是士農工商的最後，而是往前移，即使不是第一，也至少與士能平起平坐，清沿用「開中法」，晉商繼續納糧輸鹽，康熙年間朝廷放鬆蒙古封禁，漢人大規模遷徙口外，中葉後再加上茶葉、絲綢、布匹等商品，走西口更是蔚然成風。
清順治時鑒於漢蒙貿易日增，遂於殺虎口設稅關，康熙西征時，山西商人為兵馬提供糧草，清廷特許中原與北方遊牧民族的商業貿易，且規定駱駝商隊，只能從殺虎口進出，殺虎口於是從枕戈待旦的軍事基地，成為商賈雲集的通關口岸，走西口的人日多，貿易量增加，殺虎口關日進斗金斗銀，佔全國4%，當時全國有稅關39處，殺虎口關的重要性不言可喻，被譽為「南有紹興府，北有殺虎口」，清朝在殺虎口派有八大衙署，將軍為一品大員，稅關為戶部直轄，長官是滿人出任的欽差之職，貿易鼎盛，盛極一時。曾一度執晉商牛耳的「大盛魁」商號，極盛時有員工七千，商隊駱駝達兩萬頭，就由殺虎口發跡。
在山西中部晉中市靈石縣，我們參訪王家大院，其實這裡距離綿山僅數公里，綿山就是我們小學國語課本「寒食節由來」一文中，介之推「割股奉君」，之後「不言祿」而隱居的地方；王家大院大部份建於清康熙至嘉慶年間，雕樑畫棟，令人嘆為觀止，尤以木雕、石雕及磚雕等雕刻聞名於世。王家大院是清代民居建築集其大成者，中國最大的民居建築，也是晉商的代表建築，被譽為「中國民間故宮」或「山西的紫禁城」，更有「王家歸來不看院」之令譽。王家大院依山而建，坐北朝南，目前列入保護範圍約是原來的四分之一，但就有123個院落，1118間房屋，不難想像王家大院建築之大。
走西口的晉商發跡後，不少就回鄉起建大宅院，其實除了前段提到的王家大院，至少還有祈縣的渠家大院及喬家大院，榆次的常家莊園等等，其中喬家大院因大陸電影導演張藝謀的「大紅燈籠高高掛」在此拍攝取景，而聲名大燥，名聞遐爾，其實比起上面提到的那幾個大院，喬家大院還是相對小的，民間諺語說：「喬家一個院，常家兩條街」。
晉商走西口而帶動的貿易發展，貨物金融流通的需求，也帶動鏢局的興盛，鏢局源起於明正德年間，主要功能在運輸及保護貴重財物往來各地，明清時金融交易仍仰賴金銀，但金銀體大而重，往來各地須要武裝護送，鏢局應運而生，清代晉商往來各地，鏢局的需求水漲船高，在晉商雲集的晉中平遙、太古、祈縣、榆次一帶，更見興盛，鏢局數居全國之冠，平遙的同興公鏢局全國知名，連八國聯軍攻入北京，慈禧及光緒倉惶逃往西安，從山西平遙到西安段就是靠同興公鏢局的一路保護，鏢局舊址還掛有御賜「奉旨議敘」匾額。
但金銀畢竟不利運輸，以異地匯兌、存款為業務的票號，也就發展起來，道光三年(1823)第一家票號-日升昌在平遙成立，之後更是如雨後春筍，在各地迅速發展起來，山西一度有票號43家，亦是全國之最，同樣在平遙、太古、祈縣、榆次一帶，最為興盛，是中國銀行業的濫觴，這一帶也被暱稱為中國的華爾街，也是清朝中、末葉到民國初年，中國最富有的地方，甚至清與八國聯軍的辛丑條約賠款，也是由票號負責各省分攤款的匯解，匯總後再匯到倫敦的匯豐銀行，再由該銀行轉送相關各國政府。
晉商的興盛，不完全是自由經濟體系的競爭，而是依賴與清廷的特殊關係，有一些更是特許，辛亥革命後，愛新覺羅朝廷走入歷史，山西票號或放款無法收回，或被搶劫，損失慘重，晉商迅速沒落，從明初到清末，前後約五百年。
▲▼殺虎口，自古原是外長城上的重要軍事關口，明長城橫貫東西，康熙第二次西征噶爾丹凱歸時，曾駐蹕殺胡口，以漠北已納入版圖，改胡為虎，所見銅像為著戎裝的康熙(上)；清以後變成中原與蒙古、中亞、俄羅斯貿易的必經之路，及重要稅關(下)。
▲▼山西商人走西口的古道。
▲▼清時殺虎口商旅雲集，建了城牆，朝廷還派有八大衙署，其中將軍為一品大員，稅關為戶部直轄，長官稱欽差，照片是當時城牆的西門(上)，目前「城」內仍有村落，但很大部分已改為耕地，遠處城樓是南門(下)。
▲▼往東方向的明長城，但所見為近年重修(上)，下照片為往西方向的土夯城牆遺址，突起的錐形土堆據稱為烽火台(下)。
▲從殺虎口城樓上眺望一旁的右玉縣博物館。
▲明代沿當時北方的疆界，設有九邊重鎮，殺虎口屬大同鎮，為解決邊鎮屯兵軍餉，實施「開中法」，鼓厲商人輸糧至邊鎮，願者給予販賣食鹽特許，當時鹽稅佔中央全部稅收的50%。(攝自山西博物館)
▲▼攝自右玉縣博物館的明清晉商路線圖(上)，及攝自山西博物館的萬里茶道路線示意圖(下)，殺虎口都是必經之地，其最遠處達俄羅斯莫斯科及波羅的海的聖彼得堡。
▲文內提到地名在山西省的位置，其中在靈石的是王家大院，平遙有同興公鏢局及日昇昌，祈縣有喬家、渠家大院，榆次則有常家莊園。
▲王家大院數景。
▲▼王家大院「王」形的建築排列(上)，及從王家大院遠眺綿山(下)。
▲王家大院尤以雕刻聞名，其中部分的木雕(上左，下左)，及石雕(上右，下右)，不難想像當年的豪華。
▲▼常家莊園的大門(上)，及祠堂(下)，其整個莊園佔了兩條街，相當大。民間諺語說：「喬家一個院，常家兩條街」。
▲▼平遙同興公鏢局舊址大門(上)，及所懸掛的御賜「奉旨議敘」扁額(下)，表章其八國聯軍攻入北京，慈禧及光緒「西狩」西安時，沿途護衛之功。
▲▼平遙日昇昌票號舊址的大門(上)，及後廳「匯通天下」扁額(下)。
▲從平遙古城牆遠眺平遙市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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