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趟名古屋行的後半段又有朋友從大阪來會合，人一多，除非宴會會席或是去居酒屋、家庭式餐廳，否則要訂到好的日式餐廳相當困難。一向懶得花太多工夫找餐廳，本想省點事就訂在 Midland Square 高層的《京都吉兆》，不巧客滿，身負「帶團」重任、只好努力查找。

歸類為「割烹、小料理、懷石、會席料理」的《もちづき》(Mochizuki、望月)於當地相當知名、在全日也躋身 Tabelog 堂堂 ‘Top 1000’，能訂到只有十個位子的吧檯，運氣相當好。

距繁忙的名古屋車站僅一站之遙，但巷內頗安靜、有一點「隱れ家」味道。掀開已有些歲月感的暖簾，溫暖的店內正是最喜歡的割烹小店風貌。

吧檯內就老闆夫婦及一位二廚，好幾個爐頭、滿是大鍋小鍋，卻整齊乾淨、有條不紊。不知是否少有這麼多外國客，氣氛有一點緊繃；照例詢問可否拍照，圓臉福態的老闆笑著回一句『是拍我嗎？』大家哈哈大笑，從此氣氛輕鬆。

秋冬才有的惠比壽琥珀啤酒(Amber lager)漂亮濃郁，「先付」小皿開胃菜拌螢烏賊、蠶豆、蔥白毫不馬虎；醋海苔的酸味應和淡芥末的微辛頗妙，討喜的好開場。

「椀物」真丈丸子不用蝦蟹、改以白身魚，但也味鮮鬆軟；醇湯清爽地配了筍塊、麵麩、嫩昆布，以油菜花、山椒嫩葉(木の芽)增添初春之味，繁而不雜、相當細膩。這餐顯然不會差。

「お造り」青森的幼鮪(メジマグロ)、貝柱拌芝麻味噌與細芽蔥一起吃頗有新意，比慣見的一碟幾片生魚片有趣。

老闆娘主要負責張羅酒水，菜餚全靠老闆與二廚；二廚上生魚時、老闆從容準備牛肉，兩人默契好、節奏也不錯。「燒物」炙燒宮崎和牛上桌前，二廚將一個個大皿從蒸箱中取出、再由老闆迅速盛盤；既能保溫、(還墊著水菜)又不會令小塊牛肉更熟，細心。

柔嫩但未失口感的肋眼火候好，沾著略有芝麻味的蔥醬吃、也有些照燒風。打算換飲日本酒，一見到有蓬萊泉的立春酒就不做他想，雖然前天才喝過、也要開一瓶給沒喝過的親友嚐鮮。

完全開放式廚房讓大家欣賞到店家一心多用、multitasking 的功力，一人顧幾爐不在話下，大家還吃著牛肉、已開始用現熬毛蟹高湯煮飯，接著不停手準備鮑魚、海膽，都是為了壓軸的釜飯。

清口的「箸休」是紅白分明、澆上洋蔥醬的水果番茄，白色洋蔥醬相信參考了西餐做法、但吃來又不像是加了鮮奶油，可惜忘了問。

「八寸」酒肴種類不少、份量恰好，不會像在京都《未在》那般看著發愣、吃到發呆。左上起大致順時鐘：柿果乳酪、水前寺菜(金時草)醋物、烤麵麩、昆布佃煮、煮芝蝦、漬蘿蔔絲、豌豆莢、金桔、蒟蒻、鹵煮章魚等。近年好像第一次把八寸盤吃得一乾二淨，但大家這一陣熱鬧吃喝下來，又得再開一瓶蓬萊泉了。

由前菜起就不簡單，到了「煮物」也複雜：鯛魚、牡蠣、鮑片、湯葉(腐皮)、椎茸、山藥、銀杏淋了芡以香橙皮盛著，香橙的味道強了些，但整體還是一道好菜。

「揚物」炸斑節蝦、百合根及鴨兒芹份量不多，女客也能吃完，不像在某些大堆頭的店、這時候已經得擱下筷子了。

「お食事」釜飯的準備工夫大家都看在眼裡，因而也更期待。毛蟹肉、鮑魚、海膽雲丹釜飯香氣撲鼻、料佳飯好，不負眾望。大家頻頻添飯、根本不必做飯糰打包，連海苔湯都喝了個精光。

出身於鄰縣岐阜名日本料理《たか田八祥》的望月孝浩老闆顯然身經百戰，掌杓如行雲流水般，爐火上每一樣的火候了然於胸、完全不靠定時器，酒菜之外還有廚藝秀可欣賞，「附加價值」高。

滿面笑容的老闆令人想起東京《井雪》詼諧的上田桑，兩人同樣有著沈著溫暖、令人安心的感覺，『料理は人柄』(人品體現於料理)更有道理了。

親友不知預點的價錢，結帳時發現「お任せ(Omakase)一萬日圓」、個個直呼太超值，同樣水準、這價錢約僅東京之半。老闆夫婦隨和地與大家合影、在寒風中佇立送客，這一餐吃得高興、身心皆暖。比起講究拘謹的懷石料亭，如今更喜愛這類板前師傅即席大展廚藝的吧台(Counter)割烹，遇上親切用心的主廚、當然倍增食趣。如有機會再來名古屋，應該會再訪。

2017・12(pictures taken by author, all rights reserved)

後記：2019 米其林指南東海地區特別版獲得一星

延伸閱讀
東京 -《松川》頂尖割烹美酒餐
東京 -《井雪》驚艷初訪
京都 - 有限遇上無限《未在》
東京 - 猶勝「世界 No.1」之《銀座おかもと》
名古屋 - 割烹風 • 魚料理 《魚しんのすけ》
Short Take - 另一層次 《祥雲龍吟》

未成年禁飲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