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住一切親愛的》讀後感
很難不為這樣的書本大聲喝采,也很難不為這樣的內容感到震驚…
特別是在這個閱讀的當下,手邊的純文學或虛構的小說頓時失去重量,而從這本書中反射出來的關於這些真實世界的影像,格外刺眼、特別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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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住一切親愛的:生存.反抗.欲望與愛的限時信
Hold Everything Dear: Dispatches on Survival and Resistance
作者:約翰.伯格
原文作者:John Berger
譯者:吳莉君
出版社:麥田
出版日期:2009/05/10
語言:繁體中文
繼《觀看的方式》、《另類的出口》、《另一種影像敘事》、《我們在此相遇》後,英國最具影響力的藝術批評家、美學理論大師──約翰.伯格,在最新著作《留住一切親愛的》裡,通過不同的形式、體裁,以最感性的抒情訴求,喚醒眾生心中的普遍性。
《留住一切親愛的》以非凡的清澈與勇敢透視這世界的深沉苦難,並提出有助於終結這些苦難的觀念與行動。伯格可說是這個時代最受推崇、最善於描述、也最富有熱情的作家,他集文學、藝術、美學、文化、反戰意識於一身,透過這本情感豐沛的文集,對911之後的世界提出最深刻的反省與映照。從卡崔娜颶風、911事件、7月7日炸彈客事件、巴勒斯坦人的反抗到中東地區的重創流離,伯格在這一連串的政治對抗運動中,帶領我們探索無以數計的個人選擇、遭遇、啟明、犧牲、欲望、悲痛和記憶。政治抵抗在今日究竟意味著什麼?
《留住一切親愛的》一書,以發自內心的熱情對這個問題提出深刻而激進的反思。本書更呈現作者如何結合其藝術觀點與行動主義,試圖為讀者解釋過去六年來這世界所發生的種種情事,皆由人類的生存、反抗、欲望、愛等引起的。在本書裡,伯格分析了恐怖主義的本質以及隨之而來的深沉絕望。他書寫全球數以百萬計的無家之人,如何在貧窮與戰爭的迫害下淪為難民。他討論阿富汗、伊拉克、巴勒斯坦、土耳其......所有飽受資本企業或軍事準軍事權力欺凌壓迫,以及一般公民的生活自主權或最基本自由遭到剝削的地方。
伯格在這本文集中以精練的文字直指以下幾個本質問題:我們如何支撐自己生存下去,權力在誰手上,以及我們正在如何改變自然。
對伯格而言,專注而熱切地觀看這個世界,正是一種同情的形式。
而這充滿啟發性的優雅文字,正是他對後911世界的同情關注。
他藉由精練的文字表達知識分子的人道關懷和正義感,甚至以睿智的眼睛,澄澈的心靈,勇敢面對冷漠世間的深沉絕望。
唯有書寫世界的苦痛,引起眾生的共鳴,才能釋放內心的溫暖,提醒我們美好的另一面。
伯格的創作角度和批判精神,毫不遜色於薩依德、霍布斯邦、馮內果、桑塔格。
他凝鍊的遣辭用句和思考方式,更媲美於蒙田、梭羅、惠特曼、狄更斯、紀伯倫、培根、D. H. 勞倫斯等文學大家,可謂集大成者。
有如一本無法用傳統體裁定位的書,伯格動人的敘述方式,彷彿一種對應的文體形式,使《留住一切親愛的》堪稱當代最新的《戀人絮語》之典範。
這本文集裡頭的好幾篇文章發表於 10 年之前,雖然所謂的「新聞」皆已成為「歷史」,儘管現在才讀到這本書,但那些關於 911 事件、伊拉克戰爭、巴勒斯坦人遠離家園…的許多片段還是不禁讓人感到動容。
在〈反恐戰爭或恐怖戰爭?〉這篇文章,伯格寫道在目睹 2001 年 911 事件發生的當時,他立即回想起 1945 年美軍在日本投下原子彈,這兩個事件「都籠罩著厚厚的死亡之灰」:
看著這兩起事件,我們知道世界再也不會如同往昔,生命所必須承受的處處危機,在一個晴朗無雲的早晨,徹底改變了。
落在廣島與長崎的兩顆原子彈宣示著:從此之後,美國是這個世界的軍事超強力量。九一一攻擊則傳達了:這個超強力量再也無法保證其本土家園不受傷害。這兩起事件分別標示著一個時代的開始和結束。
而在〈我們身在何方?〉,伯格在暗夜中的書寫更是讓人心有戚戚焉:
我在這黑暗之夜書寫,但我看見的不只是暴虐。倘若只有暴虐,我將沒有勇氣繼續執筆。我看到人們沉睡、忙碌、起床喝水、低訴他們的計畫或恐懼、做愛、祈禱、在家人的鼾聲中烹煮食物,在巴格達、在芝加哥。(是的,我也看到永不屈撓的庫德人,其中有四千人在美國的默許下,在海珊政權的煤氣室被毒死。) 我看到糕點師父在德黑蘭工作;被當成盜匪的薩丁尼亞牧羊人在羊群旁小眠;我看到柏林腓特烈森林區一名男子穿著睡褲、拿著啤酒、讀著海德格,他有雙無產階級的手;我看到-艘非法移民的小船停在西班牙利岡特海岸附近;我看到馬利 (Mali) 的一名母親正搖著嬰兒人睡,她叫阿雅,意思是「誕生於週五」;我看到喀布爾的廢墟,一名男子正在返家途中;而且我知道,儘管痛苦,但倖存者尋覓並聚集能量的聰明靈敏並未稍減,甚且不斷精進,這其中蘊藏著某種精神價值,某種類似聖靈的東西。儘管世局黑暗如夜,但我對此深信不疑,雖然我道不出其中緣由。
在另外一篇〈讓我們想想恐懼〉,伯格則是提到了美軍解放伊拉克,將海珊的雕像一一推倒,但卻只能被「死者」拋棄,徒留「恐懼」:
像他們這樣與「恐懼」聯姻,自然無法和死亡達成協議,或為死亡找到安息之所。「恐懼」把死亡阻擋在外,於是「死者」也拋棄了他們。他們在這個星球上孤獨無伴——但其他人並非如此。這就是為什麼,儘管他們能行使種種權力,包括軍事的和非軍事的,但卻依然身處險境。令人膽戰心驚的險境。這也是他們無法生存的原因。
……
當某個暴君不是被其人民推翻,而是被另一個暴君趕下台時,其結果必然是混亂失序,因為對人民而言,這似乎意味著社會安定的最後一絲希望已告破滅,他們只能想盡辦法保命求活,偷盜劫掠就此展開。事情就是這麼簡單,卻也是這麼可怕。然而,新暴君什麼也不懂,他們無法想像置身絕境的人民會怎麼做。恐懼蒙蔽了他們的雙眼;他們在這個星球上孤獨無伴;甚至連死者也拋棄了他們。
所謂的窮人與富人、生者與死者始終無法和平共處,伯格也特別引用了劇作家尤斯汀諾 (Peter Ustinov) 發人省思的一句話:
「恐怖主義是窮人的戰爭,戰爭是富人的恐怖主義。」
在這本書裡頭,還有更多讓人感傷的片段,但也有充滿溫柔與希望的期待,最後就以 Nazim Hikmet 的這首詩作為本文的結束吧!
如果我是懸鈴木,我將棲息在它的葉蔭之下
如果我是書
我想在無眠之夜津津閱讀
我不願成為鉛筆,即便夾在我的指間
如果我是門
我將為良善開啓為邪惡緊閉
如果我是窗一扇敞開無簾的窗
我願把城市帶進屋裡
如果我是文字
我要召喚美麗公義真理
如果我是話語
我將輕柔訴說我的愛。
If I was a plane tree I would rest in its shade
If I was a book I’d read without being bored on sleepless nights
Pencil I would not want to be even between my own fingers
If I was door I would open for the good and shut for the wicked
If I was window a wide open window without curtains
I would bring the city into my room
If I was a word I’d call out for the beautiful the just the true
If I was word I would softly tell my love.
——Nazim Hikmet, Under The Ra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