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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4/05 09:50:35瀏覽1504|回應0|推薦2 | |
那年冬天,我像是一個遺忘孤島上的水手、一個敗北者… 那時我已經步入當兵服役的最後半年,就在那遙遠的北方的島嶼上安然度過一年多的軍旅生涯。 休假期間我回台灣本島買了英法對照的 Les Fleurs Du Mal 以及莫渝所翻譯的《惡之華》(志文出版社),而當我回到那遙遠的營區,我才有機會真正開始認真閱讀這本世界名著。 我一邊啃噬著 Charles Baudelaire 獻給世人的病態的花朵,一邊企圖療癒自己無可名狀的孤寂.... 從第一首詩〈給讀者〉(Au lecteur ),就可以發現 Baudelaire 異於常人的用字淺詞: La sottise, l'erreur, le péché, la lésine, 愚蠢,謬誤,罪孽,吝嗇, 佔據我們的精神,折磨我們的身體 我們飼養我們可愛的悔恨, 如同乞丐餵食他們的虱子。
我們的罪孽頑冥,而懊悔卻可恥; 我們為自己大方地交出供詞, 且快活地返回泥濘道路, 深信可以用廉價眼淚洗滌污點。 甚至 Baudelaire 說我們的平凡只能怪我們的靈魂不夠豪放....
如果強姦,毒藥,匕首,縱火, 還不能以有趣的圖案來裝飾 我們可悲命運的平凡畫布, 那只怪,唉!我們的靈魂不夠豪放。 最後 Baudelaire 還直指我們是“ 假惺惺的讀者 – 我的同類 – 我的弟兄 ”
那是「厭煩」!– 滿眼是無意的淚珠, 牠邊抽水煙筒,邊夢想斷頭台。 讀者,你認得牠,那頭棘手怪物, – 假惺惺的讀者 – 我的同類 – 我的弟兄! 〈秋歌〉(Chant d'automne )是我最早在別的小說中讀過的詩作,André Gide 安德烈‧紀德的《 窄門》(La porte étroite) 中有引用到前兩句 Bientôt nous plongerons dans les froides ténèbres ; 不久,我們將沉入冷冷的幽暗裡; 別矣!我們夏日太短的強光! 這首詩據說也深受普魯斯特的喜愛,在《追憶似水年華》第二冊〈在少女們身旁〉亦有引用 一個小時以後,在那偌大的餐廳裏,我們正吃午飯,從檸檬的皮囊中往兩條箬鰨魚上撒上幾滴金水。過了一小會,我們的盤子裏就只剩下魚刺了。魚刺彎彎,有如一片羽毛;錚然有聲,有如一把齊特拉琴。可惜,這時外祖母感覺不到海風那涼爽而富有活力的吹拂,她覺得真是殘酷。這是因為門窗雖然透明,卻關閉著,像一個櫥窗一樣,雖然讓我們看到整個海灘,卻將我們與海灘分隔開來。天空完全進入門窗玻璃之中,以至天空的蔚藍色似乎是窗子本身的顏色,那雪白的浮雲,似乎是玻璃上的毛病。我確信自己是如波德賴爾所說“坐在防波堤上”①和“貴婦人小客廳深處”②,我自問是不是他所說的“普照大海的陽光”③就是此刻的這種陽光——與落日的餘暉很不相同,那是單純而表面化的,如同一抹金光而又顫動不已——它像黃寶石一般燃燒著大海,使大海發酵,變成一片金黃而又成乳狀,好似啤酒;浮著泡沫,好似牛奶。此處彼處,不時又有大塊藍色陰影遊來蕩去,似乎哪一位神祗在天空中擺動著一面鏡子,將陰影移來移去以自娛。巴爾貝克的這間餐廳,光禿禿,充滿綠色的陽光,如同游泳池中的水。幾米開外的地方,漲潮的海水和日正中天,如同在天堂前面一樣,正豎立起寶石和黃金的不可攻克的遊動的堡壘。 (p.245-246 追憶似水年華 II 在少女們身旁 聯經版 1992) -------- 〈來自深淵的呼喊〉(De profundis clamavi ),似乎是 Baudelaire 的失眠之作,很喜歡這首詩的前四句, Baudelaire 希冀藉由愛情解救自己對這世界的恐懼和失望 J'implore ta pitié, Toi, l'unique que j'aime, 從我心靈跌入的陰鬱深淵裡頭, 我乞求妳的憐憫,妳,我唯一所愛的。 這是鉛灰色地平線的沉悶世界, 恐怖和瀆神在黑夜浮沉; 〈天鵝〉(Le cygnet ),是另外一首比較有名的詩,Baudelaire 題贈 Victor Hugo 維克多‧雨果,對於新舊巴黎有著無法辨識的悲嘆 Paris change ! mais rien dans ma mélancolie 巴黎變了!我的悒鬱沒變! 新的王宮,鷹架,建材, 舊郊區的一切對我都成了寓喻, 我珍貴回憶比岩石來得重。 那年冬天,如同在這首詩的最後,我終究成為一個遺忘孤島上的水手、成為一個敗北者…
就這樣,在我精神放逐的森林中 一個古老記憶吹響十分有勁的獵角! 我想到遺忘孤島上的水手們, 想到俘虜,敗北者!……其他更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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