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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介馬歇爾.埃梅的《分身》
2015/02/04 22:38:51瀏覽1066|回應0|推薦16
淺介馬歇爾.埃梅的《分身》

長篇小說《綠色牝馬》在〈作者簡介〉中如此介紹馬歇爾.埃梅 (Marcel Aymé)
他的作品充滿豐富的幻想,筆調略帶諷刺,頗有幾分拉伯雷 (Rabelais) 和莫里哀 (Molière) 的味道。他小說中的敘事方式大致仍不離傳統的手法,然而他對語言的掌握。以及看破世情的詼諧、不帶憤世嫉俗的諷刺,在在使他列身於一流作家之林。尤其他豐富奇妙的想像力,不受任何美學或哲學的牽絆,更使得他的作品表現出寫作與敘述故事本身就是一種樂趣。

不過,如果想要親近他的作品,可能《綠色牝馬》裡頭略帶腥羶情色的口味太過嗆辣,未必人人皆宜,我倒是建議應該先找一本埃梅自認為「這些故事是為四歲到七十五歲的兒童寫的」故事集——《貓咪躲高高》。
這裡頭的短篇故事,其想像力遠超過一般童話故事,尤其是它攙雜了一些諷刺的興味卻依舊能夠保留孩童的純真,而在一群擬人化的動物之中,更突顯出人類的無知與貪婪。

至於《分身》這本小說集,則是從時間、空間各種不同概念導入奇幻的想法:〈穿牆人〉的穿牆術、〈分身〉的分身特異功能、〈七里靴〉的一步七哩路的靴子,都讓人嘖嘖稱奇,至於〈時間卡〉及〈法令〉這兩篇跟時間有關的故事,則是更令人感到創意十足,相當精采,特別想要推薦給大家。

http://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343485
分身
Le passe-muraille
作者: 馬歇爾.埃梅
原文作者:Marcel Aymé
譯者:李桂蜜
出版社:遊目族
出版日期:2006/09/30
語言:繁體中文

內容簡介
  正值二次大戰中的法國,不可思議事件接二連三發生:人們可始「異化」,他們懂得分身、穿牆、憑空消失……看似荒謬的情節,探討的卻是人們在壓迫的社會環境中,尋找生命出口的種種人性掙扎,是一副充斥著喧囂、慾望、悲痛的生命景象;書中的真實與奇幻的界線晦暗不清,因為在馬歇爾埃梅眼中的真實,不僅僅是具象的日常生活,還有人們壓仰的慾望,以及夢想中的生活。
  英國《泰晤士報》讚譽埃梅「是二十世紀最出色的法國文學家」。他擅長以怪誕的元素,以寫實的手法,探索人世間的荒謬與矛盾,以及現代社會中人性的真實面,其中不乏與性與慾望的描寫,更有一種卡夫卡與馬奎斯式的荒誕與狂想。
  紐約《時報書評》編輯兼著名書評家普雷司各脫(Orville Prescott)對埃梅有高度的評價:「他的機智、諷刺與冷嘲式的幽默感,令他的作品具有高度的可讀性與娛樂性。」法國文學家Norman Denny也讚譽道:「埃梅是說故事高手,他的新鮮點子源源不絕,因此總是有許多的話想說。他筆下的主角雖然總帶著詭異與荒誕,但只要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們有一種近乎狄更生式的寫實性及普遍性。對於他的主角們,埃梅時而譏諷,時而斥責……總的來說,那是一幅充斥著喧囂、悲傷、活力、複雜的人生寫照。」
  本書收錄埃梅最精彩、最膾炙人口的十篇短篇小說:<穿牆人>、<分身>、<時間卡>、<法令>、<諺語風波>、<聖女傳奇>、<超級收稅員>、<七里靴>、<法院執行員>、<等待>。故事中充滿豐富的想像力和令人忍俊不住的幽默諷刺,無論你是文學家,還是愛看小說的讀者,都一定能從埃梅的奇幻世界中獲得無窮的樂趣與省思。

作者簡介
馬歇爾.埃梅(Marcel Aymé)(1902-1967

  是法國當代非常重要的小說家與劇作家,作品多達十餘種。埃梅擅以平凡的人物與場景做為出發點,以荒唐、怪誕手法嘲諷時局;他作品中的奇幻元素曾被歸納成五大類:變形故事、精靈世界、扭曲的時空、超能力,與黑色幽默。雖然屬奇幻文學,其作品有一種看破世情、洞徹人性的深刻,卻不流於憤世嫉俗或尖酸刻薄。他筆下的主角總帶著卡夫卡式的詭異與荒誕,但只要仔細觀察,會發現他們有一種狄更生式的寫實性及普遍性;荒誕內容與寫實手法的巧妙結合,構成埃梅作品獨具一格的藝術特點。
  馬歇爾埃梅生於法國東北部汝拉山區,家境貧苦,曾當過小工、小販和銀行雇員等。1925年開始寫作後,作品陸續獲獎,並被列入法國經典,成為當地學生必讀教材。埃梅的作品更啟發了許多電影、電視節目、和漫畫。其中短篇作品<穿牆人>即曾被改拍成為電影與歌劇;為紀念埃梅及這個深具影響力的故事,著名的法國演員Jean Marais更在巴黎蒙馬特地區打造了一「穿牆人」雕像,成為當地名勝。


〈時間卡〉這一篇故事採日記的方式展開:原先謠傳政府要處死一些不事生產的老人、退休者、失業者來防止物資匱乏,沒想到後來則是發放「時間卡」來決定一個人的活命期,「時間卡」用完就會暫時死亡幾天。
敘事者身為作家有 15 天可活,而鄰居侯康通老先生,每個月則是只有 6 天可活:
走出餐廳時,我遇見了侯康通夫婦。今天是這位先生三月的最後一天。今天半夜時,當他用完第六張票,便會沉入不存在的世界,在那裡待上二十五天。

在這個時間配給制度的前提之下,人們開始因為「暫時死亡」而混淆了自己的記憶,但同時也巧妙地利用別人「暫時死亡」的空檔:
四月一日
……
我碰到最有趣的人是布夏東,他那時從家裡走出來。「暫時死亡」在三月十五號的夜裡,趁他在睡夢中時將他攫住。今天早上醒來時,他以為自己逃過一劫。他要去參加一場他以為是今天舉行的婚禮,事實上,婚禮應該早在十五天前就舉行過了。

四月二日
我到侯康通夫婦家喝茶。這傢伙幸福得不得了。由於他感覺不到自己不在時的時間,所以那段時間內所發生的事件對他來說並不真實。他太太獨自生活了九天,她可能在這段期間出軌,這個想法對他來說是奇想。……

四月三日
我從今天早上氣到現在。我死的期間,裴路克耍了手段,讓馬拉美博物館的開幕日期定在四月十八號。原本我應該在這個場合發表一場重要演說,這場演說可能為我開啟法蘭西學院的大門,這個狡猾的老頭並非不知道這一點。可是四月十八號,我會是在虛無縹緲之處。

甚至「時間卡」已經開始進行黑市交易,有錢人在一個月裡將可以活過 30 天或 31 天,至此,時間已經錯亂失序:
六月三十二日
我們必須承認,時間還是擁有一些不為人知的面向,真是讓人匪夷所思!昨天早上,我進到一家店去買報紙。報紙上的日期是六月三十一號。
「啊,」我說,「六月有三十一天?」
我認識老闆娘已經很久了,她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我瞄了一下報紙上的標題,讀到:
邱吉爾先生將於六月三十九號至四十五號間出訪紐約。」

七月一日
我跟一些人提到六月三十五號,他們一臉茫然。他們的記憶裡毫無這五天的痕跡。幸好,我遇到了幾個偷偷度過這五天的人,終於可以和他們溝通,而且我們的對話很奇怪。對我來說,昨天是六月三十五號。對其他人來說,昨天是三十二號或四十三號。在餐廳裡,我看到一個一直過到六月六十六號的人,這表示他有很多票。

七月四日
人們提到了巨富瓦戴先生的例子,據說他在六月三十日至七月一號之間,活了一千九百六十七天。也就是將近五年四個月的時光。剛剛遇見了有名的哲學家伊夫米候諾。他向我解釋,每個個體都可以活數十億年,不過對於這無盡的時間,我們的意識只有簡短間歇的幾瞥,而將這幾瞥並置在一起,便構成了我們短暫的存在。

最終,一道法令廢除了時間卡。

另一篇小說〈法令〉則是從夏令時間發想,人類可以支配時間的想法應運而生:
剛開始審視這個問題時,最值得注意的,是我們很輕易便把夏令時問提前一或兩單位。仔細一想,我們也可以提前十二單位或十四單位,甚至是二十四的倍數。
漸漸地,一個想法問世,也就是人類可以支配時間。

處於戰爭狀態的各國政府決議透過法令讓全世界調快 17 年跨越過戰爭時期:
最後,透過梵諦岡的斡旋,各國達成了一項國際協定,使得人民從戰爭的惡夢中解放出來,卻不會改變敵意帶來的結局。這很簡單,人們決定全世界的時間都要調快十匕年。這個數字考量到戰爭可能持續的最長時間。不過政府高層並不放心,他們擔心提前的時間不夠。感謝上帝,透過法令,當全世界忽然一下過了十七年時,戰爭已經結束。

敘事者開始因為這項法令發生了一些變化,而專家學者則是爭論得不可開交:
至於我的話,記得這項法令開始生效時,我人在巴黎的家中,坐在桌前寫我的書,當時已經寫了五十頁。我聽到我太太在隔壁房間跟我的兩個小孩說話,一個是五歲的瑪莉秦瑞絲,一個是兩歲的克羅維斯。下一秒鐘,我的人便在阿浮勒的海港,剛從墨西哥旅行三個月回來。儘管我保養得還不錯,我的頭髮卻已經開始發白。我的書已經寫完很久,而且接下去的部分不比開頭差,看來那真的結我寫的。而且我 (好像) 還寫了其他十二本書,我必須說,這些書也同樣受到世人遺忘 (民眾是健忘的)
在墨西哥旅行期間,我經常接到妻子和四名子女的消息,老三路易和老四茱莉葉是在法令實施後出生的。我對這段虛幻生命的記憶,跟先前的階段相較,並不會比較不確定,也不會比較不吸引人。我絲毫不覺得被剝奪了什麼,假如我不知道這項法令的話,我一定也不會懷疑自己的奇遇。總之,這瞬間即逝的十七年,大家都覺得好像真正活過——或許他們是真正活過。在這一點上,大家爭論不休。哲學家、數學家、醫生、神學家、物理學家、玄學家、通神學家、學院院士、力學專家,全都針對這一點,發表許多論文、類論文、反論文與綜合論述。

然而,有些地區卻是未被通知而停留在現在
「您到底在鬼扯些什麼?」我大喊,「這根本站不住腳!戰爭已經結束好幾年了!」
「已經好幾年了?這恐怕很難,」他從容不迫地說,「戰爭才剛開始兩年。」
……
由於行政當局的遺忘,或是傳達的時候出錯,這個小鎮沒有被告知時間提前的法令,而遺世獨立在森林裡,停留在舊體制裡。

17
年後的自己究竟要如何面對現在的家人、親友以及已知而逐漸遺忘的這 17 年歲月:
我記下奇遇的經歷,已經快一個月了,現在當我重讀時,很後悔沒有寫得更為精確些。我責怪自己沒有預見之後會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在這幾個星期中,我又重新嵌合在我們這個悲哀的時代,而失去了對未來的記憶。不知是幸或不幸,我忘記自己接下來十七年間的生活,也忘記尚未出生的小孩臉孔。我不知道戰爭會何時結束,也不知道它會如何結束,以及結果如何。我全都忘了,或許有一天我會懷疑自己曾經經歷過這些磨難?我對未來生命的記憶存放在這些紙頁裡,它們是如此微不足道,如果將來有機會檢驗它們的正確性的話,我或許會認為那只是我的預感。打開報紙,沉思著政治事件時,我試著喚醒白己的記憶,我想要走出焦慮,結果卻是徒然。
我越來越難得有那種似曾相識的平凡感受。

這依舊是一種荒謬卻極具諷刺的想像,一旦人類主宰時間,可以讓時間暫緩、回溯或跳躍,又將帶來什麼樣的結果?這是古老的時間哲學問題?還是逃脫現實的另一種選擇?

馬歇爾.埃梅的這兩篇小說給了我們一些關於時間的想像,同時也給了我們一些關於時間更深沉的思考。
 
(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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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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