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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6/08 14:27:37瀏覽4794|回應0|推薦32 | |
有些畫面對我而言是和印度畫上等號的。穿著鮮豔紗麗女人的背影(我的第一件紗麗),街上赤腳打板球(我愛板球俱樂部)的青少年和圍觀的路人,在破舊洋房(瓊安的洋房)外淒慘叫著的烏鴉,路邊衣衫襤褸卻笑容滿面的小乞丐(孟買罪惡感),留著大鬍子,頭髮打結,眉心點了朱砂痣,身上隨便披了一塊橘顔色布的修行者。 還有人滿爲患的火車(火車爆炸了)。 車廂裏滿滿是人,車廂頂上坐滿了人,車門車窗外面更是掛滿了人,讓人觸目驚心之外也不得不佩服印度人視死如歸的勇氣。光是孟買每天就有六七百萬的火車通勤族,火車發車次數頻繁,靠站的時間有時不到一分鐘,火速上下車不及的連跑帶追跳上沒有門的車廂,導致孟買每年有四千人因趕車跌落月臺,或從急駛的火車上一個不留神沒抓緊掉下來,或是坐在車廂頂誤觸鐵道旁的高壓電線而喪命。 一天大清早尼爾生打了電話:太太,今天要晚到,您趕快讓先生搭計程車去上班吧,我被警察抓起來了!原來尼爾生下火車之後跟著人群抄捷徑跳下月臺穿越鐵道,逮到機會的警察 怎能放過這個賺錢的好機會?不過尼爾生不久就抵達溫德米爾,我問他怎麽這麽快,他說能交賄款三百盧比就可以馬上離開,他趕緊交了錢走人。那沒錢的呢?我也不知道太太,也許他們關到下午可以交比較少的錢。 我掏了三百盧比給尼爾生,警告他再有下次絕對不會替他交買路錢了,尼爾生搖頭晃腦露出一口白牙:謝謝太太,以後我一定走天橋!朋友凱伊知道以後再度堅定她的信念:替司機交罰款?這個台灣人真的沒救了。其實是最近在報上讀到個小專欄,專門採訪從事奇特工作的人,其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專門在火車軌道上收屍的人,移走每個屍體二十盧比。我可不想他們認識尼爾生! 火車在民風保守的印度還有個特色,就是有女士專用車廂。一位印度火車族朋友告訴我上班時間在車廂内會出現賣小飾品的大嬸,而下班時間大嬸賣的東西換成青菜,專門服務職業婦女!吃素的她並不反對這種方便的服務,除了有一回竟然有人在車廂裏賣起魚來,讓她一下車就到站長室去投訴。 我的孟買火車初體驗是從市中心到近郊的避暑勝地馬特朗(Matheran)。馬特朗由於位於山上,從殖民時期開始就是孟買人的最佳避暑勝地,從維多利亞火車站出發大約一個小時就到了,然後搭計程車到山腳繼續步行或是騎驢子上山。 尼爾生要開車帶我們到山腳下,我卻想試一試火車。他十分不贊成但也說不過我,只好讓步提議當天早上從他家出發花一個小時到溫德米爾,然後開車送我們到十分鐘車程遠的維多利亞火車站。我不可思議盯著他:尼爾生,我認爲我們絕對可以自己去火車站,沒問題!他很爲難的搔搔腦袋:那麽我直接到維多利亞火車站等您和先生,我先買好票,送您和先生搭上正確的火車。。。 因爲我是太太,尼爾生只能聼我的待在家裏放假,我很清楚他對我們的關心是三百盧比買不到的。 由於我們週五出發避開上班時間人潮,買票上車下車十分輕鬆容易,我沒有上女士專用車廂,加上是難得一見的中國臉孔,引來不少矚目。我們在殖民時期的大房子逥廊上裏度過了安靜涼爽的周末。
有了這次經驗,我信心十足安排搭夜車到南部的果阿省(Goa)海邊度假。因爲是外國人買省際火車票,我費了千辛萬苦才在人潮洶湧的火車站裏找到專門服務外國人窗口,售票員說要看護照時我幾乎在沒有空氣的火車站裏昏倒了。但在印度這不是沒道理的事(板球俱樂部的會員證)(瓦斯桶的收據呢?),是自己沒想好,只好摸摸鼻子回家拿了再來。再回到火車站一群髒兮兮的背包客和售票員不知道爲什麽爭得臉紅耳赤。 等啊等的,又有一個孟買新發現,原來不只是去逛賊市(流落賊市的英國大炮),到火車站買票也得噴防蚊液。好不容易終於輪到我了,我滿心歡喜遞上護照,售票員連翻也沒翻就還給我,然後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的電腦,好一陣子才說:太太,頭等臥鋪沒有了。那來兩張二等臥鋪吧。他看也不看我:沒有。頭等坐鋪?沒有。二等坐鋪?沒有。我提高聲調:那到底有什麽?三等臥鋪,沒冷氣。好,買!
數了錢放在櫃檯上,售票員終於擡頭看我了:外幣換盧比的換匯證明在那裏?此時熟悉的感覺馬上出現(欠我的錢呢?),怒火中燒,血壓上升,不多時就要失去理智了。所幸爲了這兩張就在眼前的車票,我乖乖低聲下氣,解釋了又解釋我是住在孟買的外國人,不是旅客,不必換匯,在冗長的說好話還要語帶威脅胡說我的朋友在政府當官,終於賣票大爺同意收下盧比把票給我。 出發當晚到了火車站找到月臺,菲爾很疑惑的看著我:這真是我們要搭12個小時的火車嗎?是啊,因爲這是我唯一可以買到的票,入境一定要隨俗!我興高采烈上了車,不過這會兒連自己都開始有點懷疑這個決定了。百味雜陳此時是可以運用在這裡的,因爲各式印度咖喱的味道彌漫了整個車廂,還加上脫了鞋之後的腳臭味。
面對面各有三層臥鋪,像是記憶中小時候慢車火車上綠色塑膠皮的座位,但是這些應該有泡棉在裏頭的睡墊卻只有一層藍色塑膠皮。我們兩個床位在底層,樓上芳鄰看著兩個外國人一點也不想睡,兩眼直視坐在我們的床位上。 我明示暗示,總算樓上的上牀睡了,一雙腳隨著火車前進在我眼前晃呀晃的。才剛躺下,菲爾卻又坐了起來,指著身邊牆上的大蟑螂,我跟著坐起來。此時一個可能沒買票,即使有也是站票的路人甲説時遲那時快,拿起腳上的拖鞋啪的一聲,蟑螂應聲落地。我看著他還沒反應過來,他老兄搖頭晃腦露出一口白牙:沒問題,太太(沒問題,太太!)。
火車搖搖晃晃前行,咖喱的味道還是沒有散去,我半睡半醒之間忽然覺得床腳有東西,會有這麽大的蟑螂嗎?我一躍而起,一個穿著紗麗的中年婦女坐在我的床腳對著我笑!我告訴她這是我的位子,她搖頭晃腦表示聽見了,往牀沿移了兩寸。我再度請她離開,她又移了一寸。看來她是打定主意不走了,無計可施只好再躺下,縮著腳鴕鳥般的覺得閉上眼睛看不見就好了。 天際漸漸亮了起來,此時我和這個中年婦女已經是比肩而坐了,她拿出袋子裏的不銹鋼便當盒,冷卻的咖喱味再度飄來:早餐時間。她把便當盒往我面前送,裏面有幾塊小麵餅和一團粘糊糊的咖喱(吃在孟買)。我笑笑搖頭,她也不堅持自顧自吃了起來。 我看著不遠處一位媽媽用手指挖起一團豆泥塞進小男孩嘴裏,雖然食慾全無心裏卻還是想著台灣的蛋餅飯糰。賣茶的小弟邊走邊喊:茶,茶,熱茶。此時我顧不得是A型B型還是C型肝炎(孟買水,大不易),來兩杯!這杯熱騰騰甜膩膩的奶茶下肚,果阿也到了。 這趟旅程之後菲爾很嚴肅的告訴我:親愛的我知道妳有台灣人節儉的美德,不過我們的經濟能力是可以負擔的起好一點的火車的。。。 於是下一次的火車之旅我及早安排,在兩人一間的頭等艙内度過了17個小時。一上火車笑嘻嘻的“火車管家”馬上送上報紙奶茶,再過一陣在我們面前打開折曡桌,從前菜主餐甜點咖啡一道一道上。喝完餐後奶茶,我出發巡視頭等車廂,看見十分乾淨的廚房時,再來一杯!
菲爾對於我這次的火車選擇十分滿意,由於車廂内冷氣超強無比,沒有蟑螂了。不過結果還是在躺下不後久必須起身,拿報紙封住車廂内的冷氣口,把行李裏所有的短袖衣物層層裹在身上腿上,一夜哆嗦到新德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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