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少年為什麼喜歡說髒話？因為髒話帶有一股直白力道，男孩們刻意踰越尺度，藉此模擬男子氣概？還是，透過粗鄙的話語點燃叛逆，想證明自己是夠大膽的人？

想起「麥田捕手」這部小說，十七歲的男主角和同學之間不乏「你他媽在看什麼？一本他媽的書？」或「你真的是個夠朋友的雜種。」一類用語。青少年直白的口吻下，髒話的粗鄙不僅不會把我們與書中角色隔離，反而讓人更能感受那青春的焦慮。

無論書中或現實，讓青春男孩將情緒化為意見表達出來，絕非易事。要師長、大人感受理解孩子飽滿的情緒，也不容易。

孩子上了高中，初期雖有不適，但也慢慢開始交些新朋友，結伴讀書、打球，平時生活多不讓人操心。最近卻因突然在國文小考考卷上寫了一長串髒話，惹得國文老師十分震怒，導師來電提醒家長注意。當下雖想追究緣由，導師卻表示自己情報有限，打這電話有點「走標準流程」的意味，我只能耐心等待兒子返家說明。

「只是一時想寫罷了！」追問孩子在考卷上寫髒話的原因，兒子只聳聳肩，草率交代。

「誰會沒事在考卷上寫髒話？」老爸有點光火，質疑孩子心存挑釁。

兒子解釋例行小考原有充分時間，今天因某位同學突發提議，讓老師臨時縮短考試時間，他心生不平，在考卷空白處飈髒話以「發洩情緒」，不滿的對象是那位提議的同學，並非針對老師。且向來小考考卷由同學交換批改，自己那情緒高昂之作，至多只讓鄰座同學「過目」，豈料當天考卷突然要收回給老師，結果惹來此番風波。

「在考卷上亂塗亂寫，會被認為是不尊重閱卷的人。……而且髒話容易讓人覺得有侮辱的含義。」我讓孩子試想，大人也不免有情緒失控、言語失當之時，若因發洩情緒而波及他人，他人是否有責任承受這些情緒波及呢？

男同學愛在社群軟體互飈髒話，表達著男孩之間特有的親密，男孩們可能因此抓不準溝通的分際？但語言中可能潛藏的粗暴與冒犯，有時影響程度確實不如說話者所評估的那麼輕。

我讓孩子次日返校向老師道歉，希望孩子學習尊重，而非盲目屈從。

正值青春年少的男孩們，耳機裡塞滿嘻哈流行歌曲，嘴邊學著喃念一些叛逆氣息濃厚的歌詞，其中夾雜粗言穢語，這些髒話似乎有表達任性、反抗、憤怒的功能，而且還有頗多其他用途，例如用來加重語氣、變化節奏，甚至押韻、調節旋律。

既然流行歌曲不乏「All the fucking time」、「I don’t fucking care」、「You’re a fucking star」…..，宣傳廣告也不乏「購物網站最屌優惠」、「台灣最屌的搖滾樂」……等。作為一個青春男孩的母親，我們也難以回避孩子們的「髒話次文化」。曾見過一位平日斯文的母親，配合青春期兒子的語氣，與兒子對談時也在Line上「幹」聲迭起。但是，像「靠，你幹嘛！」和「幹，吃飽沒！」這些青少年之間的親切問候，還是就留給青少年吧！

「根據統計，容易髒話脫口而出的人百分之八十是比較誠實的人。」相較於文雅之士，直率說髒話的人可能更為純真？所以純真的天使可能比魔鬼更愛說髒話？因為不存心虛矯？

不反對髒話的率性之說，但我也不想助長兒子這方面的「誠實」。

每當兒子和年紀相仿的表兄弟聚在一起，聊起天來便連珠砲似夾帶許多粗話，同學講手機也往往髒話不絕於耳。這些曾經如被插上翅膀學飛的小天使，恍然變身成長，記憶中嬰兒的奶香餘韻，早被熏人的汗水味和偶然幾句髒話淹沒......。雖然知道他們不是存心帶有什麼誣衊之意，但我有時還是忍不住要求孩子們「酌量」發表，在未來他們發現髒話的無趣而捨棄之前，至少先讓母親的耳根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