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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層的歧見需要耐心的對話 I
2009/11/15 19:46:55瀏覽593|回應2|推薦7

在政治立場上,我大體屬於泛藍的成員之一。在網路上與人做政治有關的討論時,這種立場似乎頗為尷尬,我甚至同時與三種人存在著不同程度的歧見。多年來,我與泛綠陣營有長期的對話,雙方常起爭議,特別是在討論關於統獨議題時。而在對於藍綠政治人物的評價上,彼此也有明顯的歧見。晚近,又有機會和大陸網友對話,歧見似乎更深,也常引起筆戰。此外,我偶而也會和一些同屬泛藍陣營的網友爭論。感覺上,晚近泛藍陣營似乎有裂解的趨勢。最主要的裂解,以台面上的政治人物為例,從連戰到馬英九,到王金平,不同的人在統獨相關的議題上,彼此似乎分屬不同光譜;而且,恐怕隨著近年中國大陸的崛起與統戰力道的逐步加強,泛藍內部的歧見似乎也正在深化。

當然,歧見並不完全只在統獨這個單一議題上,而同時可能牽扯到如民族主義 / 自由主義、全球化 / 區域化或經濟政策等其他議題。我認為許多歧見有著很深的根源,非三言兩語能夠化解。面對著這些歧見,我覺得我們必須堅持高度的耐性,與異議者進行理性的對話,同時堅持自尊並尊重、包容異議者的基本態度。

交代這些歧見,並提出可能的對話原則,並以此為基礎,尋求兩岸關係的最合理解決,這會是個有意義的工作,但也絕非易事,可能需要通過漫長的討論。容我逐次做出相關的討論。

首先,容我引述我與某位泛綠網友園先生(「園」係其暱稱的第一字)的討論,並通過討論試著從中尋找一些可能的共識性出路。

園先生在網路上引用台獨大老彭明敏先生的一篇評論龍應台女士「大江大海 1949 」一書的大文。我對彭文(其內容暫略)做出了如下的回應。

對於彭明敏先生的論述,我保持尊重,我願表示,我們應該對於當年本省人的傷痛,給予更多的同情的理解、體會。但是,我與他的主張和看法還是有一些基本的差異。
首先,我覺得彭先生似乎有點鴕鳥式地把自己的眼睛矇起來,只強調己群的傷痛,強調己群所憧憬的(國家認同)理想,而不太願意面對現實的情境。

中國大陸的存在意義,對彭先生來說,似乎等同於某個非洲國家。如果中國大陸有什麼悲情,那也等同於非洲某國家發生的災難一樣,換言之,我們可以只要在看新聞的那一刻感傷一下就過去了。

對於中國的傷痛或困難,彭先生可能不願意再多付出關心,因為他覺得那與他沒什麼大的相干。甚至他覺得中國是敵人,當然不需要付出特別的關心。對此,我也不能多說什麼。要不要付出關心,這種事難以由別人來強迫。但是,中國之於台灣,真的如同某個非洲國家之於台灣嗎?從主觀上、客觀上看,兩岸關係真的是如此嗎?

撇開外省人不說,也不說兩岸文化上千絲萬縷的關係,不說國際法上的束縛,所謂的本省人,真的能視中國為完全不相干的外國嗎?有人也許能做到,但是所有的本省人都這麼想嗎?戴國煇與陳映真先生好像就不是這麼想的,林義夫先生好像也不是。連戰呢?

猶太人失國二千五百多年,還努力要恢復以色列國。從中國大陸來到台灣的人,只要二、三百年就可以和祖國的關係完全割斷嗎?

當然,本省人也許可以說:中國太醜惡,所以我不要做中國人。但是,這恐怕也還是需要論證,需要建立與結論間更嚴謹的邏輯關係。而且,即使是這樣,我們恐怕還是得睜大眼睛,看清楚中國,嚴謹處理好兩岸互動的過程。而不是矇上自己眼睛,一味強調台灣國的美好,就真能享受美好的果實。

拒絕正視中國,忽略中國論述之必要與兩岸互動之重要,這可能是彭先生最大的失誤。

再則,彭先生強調,外省人的傷痛,本省人已經熟知,而「本省人的哀鳴嚎泣,外省人都不屑一聽、不屑一讀」。這個說法恐怕未盡公平。客觀的事實也許是,雙方對於對方的傷痛都是不夠關心的。每個族群都有「我群中心」的偏向,要很努力地去關心他群,都不容易。兩蔣時代,在教育中如果播下了「毒素」,播下對中國傷痛的格外關注,那多半不是「外省人」自身切身的傷痛,尤其不是如龍應台所描寫的那種 1949 的傷痛。「 1949 」的傷痛,很多人是不提的。那就像是身上尚未痊癒的傷疤,自己都不敢輕碰。而且,那裡面有許多是不足為外人道的故事。譬如說,將軍打了敗仗,退到台灣,他會津津樂道他的敗仗是怎麼打的嗎?來台灣的初期,許多人無處立錐,他會逢人就說自己怎麼在他人屋簷下仰人鼻息嗎?還有許多人身份不明,因為借用身份,他會把這些事到處示人嗎?

實際上,近代的中國經歷了長期患難,每個中國(大陸)人都經歷了各種的磨難。相對於中國(大陸)人,日據時期的台灣人反而少了這些磨難經歷。 1949 年的動盪,其實不是一年、一時的困頓,而是一個長期困頓將終時的最高音。

彭先生真的很清楚知道外省人的傷痛嗎?還是他以為他知道得已經很充足了?

沒錯,來台灣的外省人整體而言曾經得到政府政策上的優惠待遇。但是,這些優惠政策是可以調整的,也已經有了大幅度的調整。而且,當初,多數外省人都經歷過出生入死的過程,才來到台灣。他們中有許多人的家人或他們自己,都曾為台灣的不被共產化而奉獻心力,甚至生命。前述的那些不公平優惠,可以被檢討,但應該不是一種原罪式的、無可饒恕的惡。

國府在台灣,初期採取嚴峻的控制,讓許多人受到痛苦。本省人固然深受其害,但是,外省人又何嘗不然?也許,外省人在心理上更願意接受國府的統治(因為那是他們的選擇),而本省人則並非自願。但是,終極而言,又有誰是自願接受「暴政」統治的呢?本省人無從選擇,外省人的選擇也一樣不多。在當時緊張的反共氛圍下,過當的作為,有其發生條件。

也許,外省人中有較高的比例參與到「暴政」之中,這部分是值得檢討、算帳。但是,要算這種帳,最好是採顯微手術式的算法,不能直接採用本省、外省的簡單二分法來處理。這個帳可以繼續算下去呀。

跳開這些恩恩怨怨,回到現實面,全體台灣人,必須面對眼前的新局面:如何對兩岸關係?這是無可逃避的問題。然而,彭先生好像並沒有這樣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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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出以上的回應後,園先生回應說:我想欄主忽略到一個重要問題。欄主說:「 近代的中國經歷了長期患難,每個中國(大陸)人都經歷了各種的磨難。相對於中國(大陸)人,日據時期的台灣人反而少了這些磨難經歷。 」這種說法,事實上對我的父執輩是不公平的。本人的父執輩的日本時代經驗是不好的,他們面對的是歧視台灣人的日本統治,日本戰敗後,面對的是同樣歧視台灣人的外省人統治。而我們所受的教育又是講中國地理和歷史的教育。台灣的本省人被迫去讀台灣人所未曾經歷的中華民國史。但是歷史教育中,日本時代的歷史卻隻字未提。雖然現在比較有增加內容,但比率仍然過少。許多外省人後代,甚至本省人後代對日本時代的歷史都不清楚。到底身為台灣人,是學蔣介石北伐,中日抗戰比較重要?還是學台灣的烏山頭水庫誰蓋的,台灣第一位醫學博士是誰比較重要?

對此,我寫了一篇「同是天涯淪落人!」回應。內容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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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原意並不是說日據時期台灣人過得很好,但是比起當時中國大陸一般人來說,台灣社會至少維持了比較長時間的安定與經濟成長。

1949 年以前的中國,除了內、外戰連年,還有許多地方性的小亂事。我父母親住在湖北省北部,靠近木蘭山(現在是風景區,早期曾是共黨的游擊基地),約從民國 17 、 18 年起,共產黨就不斷在地方打游擊。我父母親的家族因為是地主、是地方仕紳,從此都不得安生。我母親 8 、 9 歲之齡,被共產黨逼著跟著老祖母到處討飯,他人且不得收容這對老幼婦女。稍後,日本軍來了,又不時得要跑日本軍(日本軍隊下鄉,民眾就得躲到山裡去,以免被搶、被姦,或被殺)。可說一直到來台灣以後,他們才能免於日日像驚弓之鳥那樣過活。(不過初到台灣,並不是立即就能獲得安頓,也經過好一番折騰。)

中國人有句話說: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 20 世紀初的中國人,恰恰就是亂世人,日據時的台灣人雖然也不幸,但是比起戰亂中的大陸中國人,處境似乎還是要好一些。

比較誰的日子過得更苦些,這實在不是值得辯論的話題,因為無可驕人處。大家何妨更多些互相的同情、理解。同是天涯淪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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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政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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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ycelinlin愷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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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是天涯淪落人",多些同情與理解
2009/11/17 21:24

" 大家何妨更多些互相的同情、理解。同是天涯淪落人! "


慕陶老師這話貼切極了!整篇是悲天憫人的娓娓而道,都是很客觀的事實呀。還敬佩語調的冷靜敦厚呢。


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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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原住民
2009/11/15 23:02
無論自認為是中國人或是台灣人, 大家都忘了漢人對原住民的迫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