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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川雄教授""中國社會學實踐"一書的幾點延伸想法簡述
2018/03/27 10:08:32瀏覽2225|回應53|推薦15

南華大學鄒川雄教授於2000年出版"中國社會學實踐"一書。在台灣社會學界,這算是一本很特別的著作。在台灣,雖然社會學的主要研究對象是台灣人或華人圈,但是,典型的研究模式卻是拿西方理論應用在華人身上。以華人的經驗來印證西方理論。研究的結果大體是肯定西方既有理論,能對西方理論有所修改的研究已經不多,推翻西方理論或是創建自己的新理論,則幾乎是絕無僅有。鄒教授卻是以一年輕學者(當時)的身分一開始就嘗試要創建屬於華人自己的一套論述。僅是這樣的氣魄,就足以令人動容。

書中指出:"拿捏分寸"思維是中國人典型的思維方式,行動者通過拿捏與貞定的過程。尋求自身與外在環境的合宜關係;而這種思維方式是落在"陰陽往復交感的涵融格局"這種背景視域,以及"斷而不斷"的分類意識之上;通過"共識秩序"面向的社會性轉化,中國人以拿捏分寸的方式展開合於禮義的行動,並在社會規範或表徵中操作與實行。

我非常佩服鄒教授的這一番嘗試。他雖然在嘗試建構中國社會學,但是,他卻也少見地如西方學者那樣嘗試建立了一套相當系統化的分析架構,也可以說是理論框架。這在台灣當前眾多的經驗研究中並不常見。這一套觀點與理論框架是否準確有效,還待進一步檢驗,但是,僅是這一種嘗試,而且讀來合情入理,已經難能可貴。從我個人的體驗,我高度接受他所提出的觀點與分析框架。

我們不妨提出一個乍看簡單的問題:身為華人,對華人圈的生活是否熟悉、了解?

之所以乍看簡單,因為答案似乎太理所當然了:我對我自己的生活焉有不熟知之理?

但是,容我試把問題層次做一清理,再看答案該是如何。

個人與個人周遭的人的生活,可能為我們所熟知。但是,不在我們周遭的人,我們能熟知它們的生活嗎?儘管是生活在"同一社會"裡,我們真了解別人是怎麼生活的嗎?嚴格來說,我們通常只知皮毛、表象,實質層次很可能就令我們感到茫然。軍公教真了解農漁礦的生活?健康人了解身障者?恐怕彼此間都存有很深的隔膜。

再者,局內人也可能少了局外人的眼光,更難有跨界的超越眼光。社會學者韋伯論中國,能提供出中國學者自己所不能見的觀點。所以,中國學者能否見到中國社會某些重要而深藏的結構特徵,就需要眼光與功力。

就此而言,鄒教授展現了獨到、透徹的洞察能力。他點出"拿捏分寸"、"斷而不斷"的特質就都很能抓住中國人典型的行為模式。但是,他更將此與社會規範連結。也就是說,這些特質不再只是純個人的行為特質,而是融入集體規範的一種重要元素。這樣的觀點就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觀察水平,而成為重要的學術觀點。

當然,鄒教授這本書,畢竟是在他較年輕時期的著作,未來還應有進一步的開展空間。未必是由他自己,也可能是他的學生或同儕來完成。

如果要我提出一些可能的商榷意見,我會試做以下討論。

我曾評論社會學者費孝通的"差序格局"概念。我以為,那未必適合視為中國社會的特徵,而可能大體是人類社會的共通特徵。如果西方社會較異於此,那倒應該說是西方社會的特別之處。西方社會可能因為教會的作用,而促成社區的較強凝聚。社區的凝聚力增強,家庭對外的疆界意義相對弱化。這是由於特殊另力所致,某個程度來看,是較特別的。如果沒有這種特殊的力量,那麼,人們與外在世界的關係,會由近而遠、由親而疏,其實一點也不特別。所以,將差序格局說成是中國社會的特徵,其實,眼光只及於與西方相對,且將西方設為典型,才會有如此之論。

類似地,當鄒教授將"拿捏分寸、斷而不斷"視為中國人的典型行為模式時,我也傾向認為,這其實可能是人類的普遍行為模式。每個人都會拿捏分寸,都會在分類意識中有模糊故斷而不斷的地方,如果人變得更邏輯,分類更明確、更講究行為原則,那應該是某種特殊的結構條件的產物。簡單說,是某種理性邏輯思考與宗教信仰,乃至西方現代化以後的思潮改變了某一群人(首先是西方人)的行為模式。他們才是特殊的一群人。

那麼,中國人這樣的行為模式特殊嗎?

我以為,如果說中國人這樣的行為模式是特殊的,可能的理由是因為中國社會維繫了較濃厚的人本思想。其他社會則被宗教、被神本思想滲透更深。

簡單說,我以為拿捏分寸與斷而不斷是人性的自然展現。但是,神本思想卻有可能扭轉這種模式。宗教會強調區別"神聖"與"世俗",這種區別心,可能是所有區別意識的價值基礎。意思是,概念區別因此而變得特別有意義。

區別意識使概念分化與切割變得重要。因而,該斷也就要斷。而當原則也被清楚分辨以後,原則的嚴格依循也變得神聖。人會拿捏分寸,是要在自利與人和之間取得妥協,或說最大總和利益。但是,卻可能因此犧牲原則。問題是,如果原則並不清楚、意識並不強烈,那麼,即使原則被犧牲,人也就不覺不安。宗教思維則使會人對原則有更清楚、強烈的意識。這時候,犧牲原則就更易帶來不安感。

儒家思想其實也強調原則的意義。但是,傳統中國的社會結構,包括教化制度,局限了儒教能影響的深度與行為面向的廣度。在家庭倫理之外,行為原則的重要性與清晰性都相對微弱。

即使是儒家,也相對較人性化或較重人本。所以,它雖強調原則,卻不太會加給原則以神聖性,從而,原則對一般人來說,意義的重要性,以及清晰性,都不夠強,也較少能引導行為。

總之,我認為拿捏分寸與斷而不斷是人性的自然表現,而傳統中國人的行為"特徵",其實應該說是一般人性的表現。若偏離於此,比較可能是有另外的力量扭轉的結果。

如果我的說法被理解為如下暗示:"西方由於基督教的力量,使西方人得到某種"向上提升"的力量",我並不否認。但是,就如我一貫討論人本與神本時的態度,我其實以為兩者各有侷限。神本可能使人性昇華,卻也可能硬扭人性。故也可能潛在蘊蓄某種逆反力道。就像鐘擺可能回盪。近代西方其實已經顯現了這種回盪的跡象。人本則易使人性滑落或放縱人性,但卻易於持續,並保有彈性。如何做更好的調節,還有待深入探討。

中國人是否慣常陽奉陰違?相對來說,答案也許是肯定的。但是,它背後的意義,如果是與人本思想相連結,而與神本文化或與神本糾結的另類人本思潮相對,我們就很難遽然給予確定評價,或暗示直接的改變方向。

後記:

鄒教授目前已經入住於安寧病房。他坦然面對死亡,並以自身心路歷程作為其生命教育的教材,樂與人們分享。他在生命教育中的身體實踐,才是他最有意義的貢獻。此處所做的討論,只是出於我能觸及的討論層次的限制所做選擇,但仍然是作為對他推崇的表示。以下並錄下我贈給鄒教授的一首詩:

贈吾友川雄
107.3.24

昔曾共事南華殿,談天說理笑晏晏;
一襲荷衫滿腔熱,兩袖清風意不凡;
期許當代見真儒,吾友性情堪承擔;
生命教育憑身踐,春風十里花滿園!

( 知識學習科學百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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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
2018/03/28 15:52

但噩夢這才剛剛開始。近衛聲明仍無法讓日本軍部感到滿意,近衛文緜本人被罵

作“和平運動家”,再說難聽點其實就是日姦,結果“艷電”發表五天之後,近

衛文緜竟然頂不住壓力辭職了!中日兩國的和平運動參與者無不愕然,連日方都

破口大罵近衛文緜背信棄義。不過這近衛文緜也是個可憐人,事實上他原來根本

就不想幹這個首相:“即使有天皇命令,但陸軍內部沒有可以商量政策的人。”

當時日本的文官普遍受軍部壓制,一般都幹不了幾天就辭職了,最後乾脆只好由

東條英機這個軍人來組建內閣。事情急轉之下,少了日方撤軍的承諾,龍雲也不

再支持汪精衛,沒有接汪到雲南成立新政府。重慶方面仍邀請汪精衛回去複職,

但汪精衛卻表示自己留在重慶根本無法發表意見,不願回去;即使回去,也徒惹

糾紛,自己的立場既然已經表明,願不願意採納取決於政府。汪精衛當時準備動

身前往法國,重慶政府一方面開除其黨籍並在報紙上大加批判,一方面又派谷正

鼎送來出國的護照和旅費,順便遊說汪精衛繼續為國府效力。至此,汪精衛最初

所構想的“和平運動”以完全失敗而告終。假如事情只發展到這一步,恐怕汪仍

不會被後世稱為“漢奸”,並且在抗戰勝利後還很有希望回國。但就在谷正鼎返

回重慶的第二天,又一起行刺事件發生,徹底改變了汪精衛的想法。

行刺者本打算摸黑槍殺汪精衛,結果卻錯打成了汪的秘書曾仲鳴。從後來軍統一

方的回憶錄來看,行刺汪精衛一事簡直可以說是辦得吊兒郎當,說是重大任務,

人員班子全是臨時拼湊,連谷正鼎都可以輕易的找到汪精衛的落腳點,一眾特工

卻搞不清汪精衛住在哪裡,而且望遠鏡都沒配一架,近處不敢逗留,遠處無法監

視,情報工作搞得一塌糊塗。戴笠當時曾不止一次去過河內,負責刺汪的陳恭澍

對此竟一無所知,行動失敗後也沒受到任何懲罰,整件事給人的感覺就是一點也

不“軍統”。據說陳恭澍後來曾對人說:“汪先生在河內並非倖免,當時若為刺

他,有幾個汪先生也刺殺了。”也不知是真的工作失誤,還是故意擺個與漢奸決

裂的姿態。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十九)
2018/03/28 15:46

可惜的是,之後發生的事情,和汪精衛所策劃的偏出了十萬八千里。

汪精衛於1938年末離開重慶之後(很明顯蔣介石再次睜了隻眼閉了隻眼),近衛

文緜如約發表了聲明,並且撤消之前“永不以國民政府為交涉對象”的強硬立場

。問題是,這個聲明雖然聲稱日本沒有領土要求、尊重中國主權獨立云云,卻沒

有提到最關鍵的“日本撤軍”一條。這倒不是近衛文緜存心忽悠汪精衛,如前文

所說,當時日本是軍政平行,政府決定好的事情,還非得軍部同意不可,這樣荒

唐的事偏偏就發生在日本。而以《重光堂密約》的內容,等於說七七事變之後,

日軍辛辛苦苦打了這麼長時間,幾乎是打了白打,不僅沒撈到什麼好處,還把租

界給搞沒了,對這樣“喪權辱國”的事情軍部當然是堅決不從。近衛文緜拿軍部

根本沒轍,最後的聲明只得打了個折扣。

汪精衛知道主和派在國內不好混,在國外也不好混,也理解近衛文緜的處境,他

相信和談一旦能順利進行,條件仍有迴旋的餘地,所以仍然發表了著名的“艷電

”(當時電報以一個字代表日期,“艷”即12月29號),一方面支持近衛聲明,

一方面也態度強硬的提醒日方自己的政治底線:“中國抗戰之目的,在求國家之

生存獨立,抗戰年餘,創巨痛深,倘猶能以合於正義之和平而結束戰事,則國家

之生存獨立可保,即抗戰之目的已達。以上三點,為和平之原則,至其條例,不

可不悉心商榷,求其適當。其尤要者,日本軍隊全部由中國撤去,必須普遍而迅

速,所謂在防共協定期間內,在特定地點允許駐兵,至多以內蒙附近之地點為限

,此為中國主權及行政之獨立完整所關。”這個“艷電”後來被評為“對日投降

宣告”,很明顯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十八)
2018/03/28 15:37

如今有兩種流行的觀點,一種認為汪精衛搞和平運動的本意是救國救民,只是對

中日局勢的估計過於悲觀,是消極妥協、投降主義;另一種認為汪精衛是反對蔣

介石“焦土抗戰”政策,認為越抗戰則老百姓生活越慘,所以才要搞和平運動。

這兩種理解都有所偏差,汪精衛確實反對“焦土抗戰”,但還不至於拱手把國家

讓給他人;汪精衛雖然知道中國敵不過日本,但也從沒有消極妥協過。汪真正的

態度,正如前文所說,其實是“邊戰邊和”:“一年零七個月的抗戰,我們自己

已證明了中國是不可以滅亡。然而這還不夠,我們還要指示出來日本除了滅亡中

國,還有第二條路,並且必須走這第二條路。”在汪的眼裡,主戰與主和從來不

是割裂、對立的,而是相輔相承,兩手抓、兩手都要硬。惟有在正面對日本予以

痛擊,損害軍部在日本國內的威望,日本政府才有可能重新主導局勢;只有艱苦

卓絕的抗戰,才能換來和談時足夠的資本。事實上,汪後來成立南京偽政府後,

也一直不忘對日交涉,能交涉出多少東西,則全賴蔣介石正面戰場與美軍太平洋

戰場的戰果。從這點上來講,汪其實既非主戰派,也非主和派,而是真正的實幹

型政治家。汪一生也一貫如此:先擁袁再反袁,先擁共再反共,先反蔣再擁蔣,

先英雄再漢奸,無不是從國家利益出發,選擇自己所要走的路線。問題是,一些

頭腦發熱的主戰派卻將和與戰完全對立了起來,水火不容,更舞著道德大棒四處

打壓,使得領導抗戰的蔣介石不敢公開主和,如此便只得由蔣來戰,汪來和,蔣

做英雄,汪做漢奸。汪離開重慶之前,給蔣介石留下一封長信,末尾寫道:“今

後兄為其易,而弟為其難”,這和汪精衛刺殺攝政王前所留給胡漢民的血書有異

曲同工之妙:“我今為薪,兄當為釜”。從當時局勢來說,汪所選擇的路,不僅

賭上了性命,更賭上革命幾十年來累積的聲譽,確實比單純武力抗戰要困難的多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十七)
2018/03/28 15:28

此後汪精衛一派“漢奸”們進行了一系列準備工作,先是說得“雲南王”龍雲參

加和平運動,接著經過八天的談判,和日方達成了《重光堂密約》。該密約規定

日方在兩年內撤出中國、歸還租界、取消治外法權,各種條件都對中國十分有利

,唯一引人詬病的是必須承認滿洲國的獨立,並且允許日本在蒙古駐軍。這個和

談條件可以說跟陶德曼調停那次不相上下,甚至還更優惠一點。日本方面當時還

希望把中國切割成幾塊,形成王克敏的北平政府、梁鴻志的南京政府、蔣介石的

重慶政府和汪精衛的雲南政府這樣四分五裂的局面,以減少日本可能面對的威脅

。汪在這點上寸步不讓,要求必須由日本來撤消北平政府和南京政府,日本政府

最後也予以讓步,同意了汪精衛的要求。這麼一看,萬事具備,只欠東風了。不

過這個計劃看起來很美,汪本人卻是要冒巨大的政治風險:雖然這次行動成功了

對國家有利,就算失敗也對國家無害,但是失敗了必然被罵成漢奸,成功了還未

必被稱為英雄。出走重慶之後,萬一事情有變,更是再無退路。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十六)
2018/03/28 15:17

以當時的政治局勢,汪精衛若留在重慶,議和根本無從談起;退一步說,即使能

議和,也僅僅是影響到蔣介石的威望,從而影響到整個抗戰,“非銘脫離渝方,

不能無礙於渝局”,因此從行動開始之初,汪精衛就計劃離開重慶。當時他的計

劃分為五步:首先汪精衛離開重慶,宣布下野,日方則發出和談聲明,提出撤軍

、不要領土、不要賠款等原則;接著汪精衛以個人身份發表聲明,呼籲國民黨接

受和談條件;國民黨能接受則最好,若不能接受,則由雲南的龍雲等地方實力派

響應汪的號召,成立新政府;新政府與日本完成談判,收復淪陷區;新政府與國

民政府談判,完成中國統一。需要注意的是,這個“新政府”和日後汪精衛的“

偽政府”是兩回事,這個新政府是計劃在國統區、而不是淪陷區內成立的。如果

是換其他人進行這項工作,難免有藉機割據云南、兩廣甚至全中國的嫌疑,但以

汪的一貫作風,假如新政府成立,只要日軍撤離中國,汪必會宣布解散政府,順

利完成中國的統一。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十五)
2018/03/28 15:00

之後蔣介石也做出幾次議和的努力,只是每次談判都只敢偷偷摸摸的搞,而且三

天打漁、兩天曬網,絕不敢把規模弄大,絕不表現出積極的議和之心,以防自己

一不小心也變成“漢奸”。這種和談的力度,汪精衛是無法滿意的。他深知一點

:中國除了和平,沒有別的選擇,武力抗戰到底唯一的結果,要么是亡於日本,

要么是亡於共產黨,所以是和也得和,不和也得和。汪精衛不止一次形容對日和

談是“與虎謀皮”,卻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蔣介石不願公開主和,週佛海便

於1938年派高宗武秘密前往日本,打的不是政府的名義,而是主和派的名義。此

時的日本首相近衛文緜也是可以一談的對象,日軍陷入中國戰場,曠日持久,政

府早生退意,週佛海此舉正中近衛文緜的下懷。雙方一合計,最後高宗武提出可

以讓國民黨二號人物汪精衛主持和談,並闡明了蔣介石不可議和的原因。日方對

此也表示理解,提出了“不要領土,不要賠款”的原則。高宗武心下大喜,回國

後便給周佛海寫了報告,當中有“日方希望汪精衛出馬”字句。當時周佛海找到

汪精衛,問要不要先將這些內容刪掉再拿給蔣介石看,汪精衛回答道:“沒有關

係,他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蔣介石拿到報告,得知高宗武私自跑到日本,

只是說“荒唐,荒唐”、“高宗武是個混蛋,誰讓他到日本去的”,但既沒有處

理高宗武,也沒有說反對議和、不允許汪精衛出面之類,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如此一來週佛海便心中有底,開始和汪精衛策劃起了下一步的行動。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十四)
2018/03/28 14:53

當然和談這步棋也是要照常進行的。當時世界上各大列強在日本人眼里基本都是

亡我之心不死的帝國主義豺狼,蔣介石能找的中介只有德國,德國卻對調解中日

戰事興致缺缺。好在蔣介石打了一手漂亮的外交牌,你再不調解,再不調解我跟

蘇聯好了啊,這才把德國人給拉下水。德國大使陶德曼當時負責中日間的調停,

他認為和談是非常明智的表現:“中國抵抗日本至今,已表示出抗戰精神,如今

已到結束的時機。歐戰時,德國本有幾次好機會可以講和,但終信自己力量,不

肯講和,直至凡爾賽條約簽訂的時候,任人提出條件,德國不能不接受。”這悲

劇還恰恰就在中國重演了。日方當時開出的條件是要中國承認滿洲國,順帶一堆

建立非軍事區等附加條件,日軍則分期撤出中國。對於滿洲國蔣介石其實是無能

為力的,但對附加條件還是不甚滿意,想再討點便宜,於是一口回絕。到1937年

11月,上海也被日本人給佔了,廣田弘毅通知蔣介石,雖然我們正從一個勝利走

向另一個勝利,不過談判條件基本不變。到這時民國政府的心態已經變了,面對

一連串的失敗,再不和日子就沒法過了,於是仔細審視了一下和談條件,都覺得

不算苛刻,雖情感上不願接受,理性上卻沒有拒絕的道理,從中國這個弱國的立

場上來說無疑是最好的結果了。蔣介石甚至奇怪:“如此,日本人為什麼還要打

呢?”國民黨內即使有人反對,也只是擔心反政府分子趁機興風作亂,這也是件

很奇怪的事情:明明是對國家有利的事情,卻得不到國人的支持。所以蔣介石當

時提出了兩點要求:第一是德日兩方必須對和談內容保密,否則“中國就會被輿

論浪潮沖倒,中國就會發生革命”;第二是在牽線完之後,把主持和談的任務完

全拋給了汪精衛,很明顯是想再次利用汪精衛的“死且不懼,何畏乎罵”的特點

,這方面老蔣表現得還是比較猥瑣的。汪精衛自己倒是無所謂,一肩扛起了新的

賣國任務。可惜就在眾人討論的這個當口,時間軸已經拉到了1937年12月,連南

京都給人佔了,日軍當時氣焰極為囂張,主戰派勢力大大抬頭,立即主持修改了

和談條件,開始問中國要錢了,這一下又讓民國政府倍感煎熬,面子裡子都說不

過去。再到1938年1月,日方又對條件作出了修改,這個新條件對中國來說基本上

已經沒法看了,民國政府斷然無法接受,日方則以為民國政府只是藉和談拖延時

間,發表了“永不以國民政府為交涉對象”的近衛內閣聲明,導致此次和談徹底

破裂。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十三)
2018/03/28 14:42

不過這個計劃有幾個問題。第一是低估了日本的決心,軍部圖的就是一個臉面,

至於真實的國家利益,並不是這些瘋子們首要考慮的問題(事實上,不斷發動對

外戰爭並取得勝利正是他們得以壓服日本政府的重要手段)。別說是消耗戰了,

就連美國他都敢打,小日本真發起瘋來,鯨吞中國也不是什麼大問題;第二歐美

列強良心大大的壞,遲遲不肯出手,只有蘇聯還肯援助一點破爛,實際上也是對

中國有非分的企圖。國民黨每多抵抗一日,蘇聯便不必擔心與日本碰撞,自可高

枕無憂,而且蔣介石扛得越久,中國軍力越衰弱,經濟越崩潰,民心越思變,共

產黨日後奪權的機會便越大,所以蘇聯及中共巴不得坐山觀虎鬥,中國最好打個

八十年,整得越破越好。基於這兩點,蔣的全面抗戰進行得異常艱難,即使後來

美國給予援助,士兵每月也只能配到四發子彈,一個星期剛好開一槍。蔣介石苦

悶之下,幾次想要自殺,以至於最後都不敢相信日本是真的投降了,要是美國不

幫忙,中國還真就被鯨吞完了。從後人的角度來看,這也算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日本軍部瘋成那個地步,招惹到美國是必然的事;假如他們不瘋的話,那也不

會有什麼八年抗戰了。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十二)
2018/03/28 14:36

三:君為其易,我為其難

蔣介石要戰,但他明白不能按一般的方式和日本作戰,否則只會是如汪精衛所言

,越打則中國越倒霉。蔣介石對當時的局勢也有很清醒的認識,提出日本對中國

,“只能蠶食,不能鯨吞”,鯨吞的話一口吞不下去,最終將演變成日本所不樂

見的消耗戰,日本想要抽身而出,就只有把吃進去的再吐出來,因此蔣介石決心

拉日本打全面戰爭,如果能把歐美列強都拉下水,那中國就有救了。在這種思想

的指導下,便有了1937年後的全面抗戰。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十一)
2018/03/28 14:31

37年前的局勢,是汪在前蔣在後,力壓全國主戰派,同時他們也在等待日本的主

和派壓倒主戰派,那就是他們勝利的一天。不過主和在中國難,在日本同樣很難

。軍部高唱戰爭大調,是民族英雄,日本政府則整一個像是日姦團體,人人喊打

,誰也想不到日後的結果是民族英雄葬送了國家,日姦團體中的不少人還不幸做

了陪葬。1935年時廣田弘毅還許諾“不威脅,不侵略”,到1936年的二二六事變

,少壯派軍人乾脆把日姦大臣們殺了個清潔溜溜,這時候再指望日本政府能鎮住

軍部,希望極其渺茫。中國這邊,主和派一樣陷入過街老鼠的境地。1935年11月

,愛國軍人孫鳳鳴高呼“打倒賣國賊”,對著汪精衛連開了三槍(本來可能是想

打蔣介石的,但蔣介石見現場秩序混亂,縮著沒敢出來)。汪精衛當時以為自己

必死無疑,對蔣介石說:“蔣先生,你今天大概明白了吧。我死以後,要你單獨

負責了。”這三槍倒未能當場取下汪精衛的性命,但其中一顆子彈無法取出,使

汪精衛的身體每況愈下,九年後便一命嗚呼。之後外交部副部長唐有壬也遭暗殺

,主和派勢力頓時銳減。

汪精衛出國養傷之後,蔣介石不得不“單獨負責”,卻又實在負不起這“賣國”

之責。後來又冒出個西安事變,又是張學良這傻逼出來搗亂,在各種壓力之下,

蔣的政策便也漸漸從主和轉為主戰,最終將戰火從華北引到上海,開啟了中日之

間的全面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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