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進化了！

我家的凱莉狗和威利狗原來是這個小社區的"獵鼠雙鏢"，即使藏在社區院子裡花盆下或磚石縫裡的老鼠，都會被威利的猛爪給挖出來，然後無一苟免地喪命在凱莉的快嘴利齒下。自從凱莉在2011年去世後，唉！威利至今就沒抓到過一隻老鼠。威利今年五月又生了一場大病，在地上癱瘓了五天，大病痊癒後，雖又恢復能跑能跳，但眼睛、鼻子、耳朵似乎全都失靈了！

威利大病期間，有天下午我剛推開門就看到一個奇怪有趣的景象，威利趴在車庫門口，就在牠面前一尺多點距離，也蹲著一隻老鼠，毫不畏懼的溜著雙眼直視威利，見我開門才一溜煙竄到下水溝去。老鼠敢這麼近距離蹲到威利面前，這不能解釋成是在"示威"，但至少可以推論出牠知道威利是在生病，那時的威利也的確正處於暈眩狀態中，不但沒有力氣攻擊牠，看到的老鼠影像大概也會像萬花筒裡的變形輪廓吧？

我家小花圃裡，前年跑來一隻很漂亮的蜥蜴，肥壯的背脊在陽光下會散發出五彩色紋，去年又新增了一隻青花色蜥蜴，威利不會威脅到這兩隻蜥蜴的生存，但今年兩隻都已消失，可能被老鼠吃掉了？今年老鼠愈來愈猖獗，有時會在小社區的中庭竄來竄去，威利仍想追，但這隻已經19歲的老狗才剛爬起身，老鼠早已竄到好幾公尺外，有時還會回過頭來看看，似乎在說︰「來呀！來追呀！」

失去凱莉後的日子，老鼠不但欺負威利，也開始來欺負我了！這得要從三個多月前說起。三個多月前，我家二樓後窗不斷出現一個怪現象，起初紗窗下緣出現一個約四公分；像老式螢幕比例的小方孔，邊緣非常工整，即使我用美工刀也切不出這麼整齊標準的小方孔，我用一支空瓶暫時擋住小孔，以免蚊蟲飛入。過兩天空瓶旁邊的紗網又出現一個圓孔，圓得就像是使用圓規畫出來的，但要用美工刀切出這麼個小圓孔，更是幾乎不可能，小圓空的邊緣仍然非常工整，我和老婆開始猜，這是甚麼怪東西搞出來的惡作劇？

如果是附近有人放沖天炮，即使沖天炮夠力衝破紗網，也不可能衝出這麼工整的方形和圓形。我們再猜是鳥或鴿子？後窗外面倒是時常可以看到斑鳩和鴿子，還曾有兩隻鴿子在我家三樓後窗的冷氣孔裡築過窩，在冷氣機外又加裝不鏽鋼護架後，鴿子才離開了那面窗，但鴿子的喙啄也絕不可能挖出這麼工整的方形和圓形。百思不得其解！於是我先買了紗網剪成小塊，用縫衣服的方式來綴補小孔，但不出兩天，那些綴補的地方又穿出方形和圓形小孔，一面堵一面縫，就這樣過了三個月，紗窗下緣始終不能堵漏，我感到困惑極了！

有天我發現二樓貨架上的香蕉尾多了個缺口，才想到這是否老鼠的傑作？但這是二樓，我家沒有牆外水管，老鼠要怎麼攀上二樓？當我走過一大片屋樓，繞到我家後牆，那已是別人家的一塊空地，才發現空地上有一株爬藤，從地上生長到我家後牆上的鐵皮屋頂。初步推論，老鼠應該是從這裡攀上我家一樓鐵皮屋頂，再順著網路線爬到二樓後窗。如果真是老鼠？那麼紗窗無論縫補多少次也檔不住牠的來犯。於是我又去五金行買了一綑用鐵線壓鑄成的方格子鐵網，剪成兩面和紗窗網同寬的立面，整個罩在紗網裡面。果然三天仍未見後窗再出現缺口，我想這下子應該可以安心了。

好景不常！三天後一樓後間的紗窗又被攻破了，同樣一個四公分寬非常工整的小方孔又出現了！我家後間外還有一間不到兩坪大的空間，原來是小後院，後來加上鐵皮屋頂就當做洗衣間。牆角下有處落水孔，落水鐵板已鏽蝕塌陷，這時雖然仍沒看到老鼠的身影，我的推論已更傾向是老鼠在作亂。於是又去鐵工廠買了一小塊鐵板放上去，底下還罩上一層鐵格子。後間紗網補上後，我想，老鼠再聰明也鑽不進來了，但我沒料到牠早已躲進後間暗處。只隔了一天多，我在搬動後間桌子時，這個困擾我三個多月的小惡魔才赫然現形，一隻身長約六、七公分的老鼠從牆縫裡竄了出來！

追打不及，牠又順著樓梯跑到二樓去。這時我才又感到屋裡實在很需要大清理了！牆邊到處都堆疊著雜物，我從一樓逐層細細搜索到四樓，就是找不到這隻死耗子！整得我滿頭大汗灰頭土臉！又過了半個多月的現在，仍沒找到這隻小惡魔，屋裡角落放置了捕鼠籠，籠裡的食餌已經乾掉，也沒見一隻老鼠入籠，如果牠已經鑽到屋外去還好，就只怕如果死在屋裡狹縫處可就很不利健康了。

經過此番折騰，我起了個疑問，老鼠已經在加速進化了？住進鋼筋水泥又有紗門窗的房子已有30多年，以往還從沒見老鼠進過屋裡。早年住眷村老瓦房時倒是常見，記得那時的老鼠絕沒這般聰明，用木屐就可以打中牠。猶記讀中學時，還曾好幾次在爐台上抓到過老鼠，隻隻都很肥大，最大的體型賽過小貓。抓住老鼠尾巴再摔出去，牠就傷重癱在地上了，由此可見那時的老鼠是很笨的。不過有一次拽起老鼠尾時，被牠弓起身來反咬一口，不知是否有人有此經驗？老鼠咬下去可是很痛的！因為手指上的小洞可以直刺骨膜。

前一舊居即使在屋外，一年也難得看到一隻老鼠，可能和那時的水溝分流有關，屋前的開放式水溝是盥浴排水，屋後的水溝供廚房排水，屋後都加了紮實的水溝蓋，在水溝裡老鼠鑽不出來。目前的居處水溝也有加蓋，但縫隙較寬，足夠讓老鼠鑽進鑽出，因此這20多年來夠我家威利和凱莉忙的。小社區前庭見到過的老鼠，以體型而言，比我小時在眷村看到的小了很多，可能因晚近十多年餿水不落地，老鼠覓食來源大減有關。但牠們已更聰明，和狗捉迷藏時還會聲東擊西，施展調虎離山之計，一隻老鼠被狗困在小花圃裡，另一隻就會從水溝蓋鑽出來，故意誘引狗的注意力。

威利比較笨，一看到水溝蓋裡鑽出的老鼠，就立刻轉頭撲向水溝蓋。凱莉懂得守株待鼠之道，花盆堆裡的老鼠一跑出來，就被躡足守著的凱莉逮個正著，咬住甩兩下，老鼠就嗝屁了！後來凱莉沒逛出門時老鼠就絕不出來，一度我們還以為老鼠已經絕跡。凱莉去世後，老鼠又開始猖獗，時常在中庭竄來竄去，甚至盜食屯糧，直接向威利取糧，直到去年我才發現這個情況。

威利的狗乾糧是放在車庫的貨架上，我取狗食的慣常的作法是用一只小碗伸進袋子裡去掏取，所以狗乾糧的袋子始終放在原處沒移動。起初在乾糧用罄時發現袋子一角有破洞，還沒想到是老鼠幹的。後來感覺狗乾糧耗得很快，狗實際上似乎並沒有吃得那麼多，有天偶然提起袋子，狗食竟從袋底破口流撒出來。這時我才懷疑到是否有老鼠在暗槓？於是搜遍車庫裡的雜物堆，就在工具箱背後發現到証跡，角落裡已堆起好多狗食，相當於一袋的數量。

看到的景象讓我感到吃驚！角落的地面墊著一些空塑膠袋，那些狗食就都堆在塑膠袋上，塞滿牆邊的空隙，牠們是從袋子後面先咬出一個小破洞，然後逐次一點點搬運到工具箱後囤積。這顯示老鼠有過盤算和計畫。破洞在我不易發現到的袋子後面底部，究竟這個暗修棧道的運糧計畫已持續多久？無從推估。牠們還知道要在糧儲地面採取防潮措施，這在我小時候見過的群鼠，從沒這般聰明的！所以我說「老鼠進化了！」可並不是隨意偶發之語，而是有著長期觀察結果做為推論基礎。

(季非/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