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教育課上到生死關懷主題，一開始我習慣和學生暖身一下。

請問同學們：老人有什麼特別的味道呢？

有和老人接觸經驗的同學很積極的回答，

「樟腦味！」

「中藥味！」

「霉味！」

......

無論說出什麼味道，臉上或多或少都帶著一絲厭惡的表情。

於是，我接著問：你們知道為什麼老人會有味道嗎？

「因為身體舊了！」

「都沒洗澡啦！」

「吃很多中藥吧！」

......

速戰速決吧！我想趕快端出主餐了！於是我做了個民調。

請問：有和七十歲以上老人同住超過兩年的請舉手！

不同班答案略有差異，但不用懷疑，四十人左右的班級，都沒有超過十個舉手的。

我為暖身活動下了個分號：「是的，你們還年輕，與老人相處經驗顯然不太多，因此你們多數是很難理解老人味道的真正緣由，更不要說這些緣由的背後，夾雜著各式各樣的情感、記憶、滄桑或遺憾。」

後面的主餐是關於老人安養和失智老人照顧的短片和討論，一氣呵成地飆到下課，可我的思緒卻仍停留在：老人的味道。

大概因為，我有很長一段時間和老人同住的回憶吧！那是屬於我成長經驗中最溫暖的嗅覺記憶：阿嬤的味道。

老人的味道，高中孩子們說的都沒有錯，但要懂得這個味道的緣由，則只有長時間與老人住在一起的人，才能真正懂得，也才會注入濃郁的感情當基礎，不單只是理解，更多了發自內心的接納和親近：老了嘛，當然就是要帶點「老人味」才像樣嘛！

從小我和阿嬤同住的經驗，早習慣了阿嬤房間裡尿桶的騷味，也能理解老人家兩三天洗一次澡的無奈，更不要說那代謝不好的皮膚、老舊衣櫥裡的濕氣和霉味、甚至是遺忘在櫃子裡多年的酸梅的異味；你說，老了怎會沒味道呢？那不只是歲月的味道，也是年齡的註記，當年阿嬤熟悉的嗅覺記憶，因為思念而沈澱內心深處。

阿嬤過世超過十八年了，我卻始終沒有忘記那個專屬於阿嬤的味道，甚至，有幾次我夢中又聞到那個熟悉的味道，雖不真實，醒來卻往往是兩道淚痕。

這樣的味道，毫無厭惡，只有感恩，只有懷念。

年輕的學子們，有一天你也會老，也會有歲月的痕跡和味道，到時，可別嫌棄自己喔！

＊照片是我的阿嬤，因為媽媽的早逝，所以阿嬤就像我的媽媽，老房子、舊房間、怪味道，一切都是我鮮明的成長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