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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28 23:21:03瀏覽906|回應4|推薦22 | |
(虛構小說,人物亦屬虛構) 8 我們開始避著同事,偷偷的下班後見面,一起吃飯,聽民歌。有時,她也來我住處,可是在妻的婚紗照注視下,我們守禮地保持著距離。 這晚,因子問我:Ethan,為什麼你妻子不留在台灣?不留在你身邊? 我問,你見過我太太嗎?她說,當然見過,去年我們忙季加班時,她每晚都來公司等你回家。她看起來很溫柔的樣子。 我告訴了她:我們的故事。 婚後幾個月後,C離開了我一年,連暑期班在內,去美國趕修拿了一個碩士,回台灣開始致力她的心理輔導專業。她被聘請回母校,一所台灣知名的私立學校,擔任輔導室主任。 我們也享受著小別勝新婚的愉悅。(我沒有跟因子提這限制級的回味。) 我老實地上班下班,當一個好男人。可是辦公室加班加點,還是無法避免,妻抱怨,可也接受台灣男人工作狂的文化。 她開始新工作,也忙著做計劃,準備學校開學。 她事業的熱情,沒有多久就被學校既有的升學至上立場給澆熄了。她的老闆們,都還是她當學生時的師長,還是把她當一個6,7年前畢業的學生看待。 她提議建立性向測驗資料庫,與學生個別諮商討論生涯計劃等,一個一個被校務會議否決。原因是校方與家長不認為這些美國玩意,能幫助學生考進台大。如果畢業生考進台大的人數不增反減,學校的聲譽與以後招生,都會受到負面的影響。 升學,是學校與學生最高,也是唯一的目標與考量。 輔導室(妻一人)與學生面談,計劃生涯,是很好的意見,可是學生們為了聯考,己經分身乏術。校長說(妻以前當學生時的老校長),是不是改為在學生自願的基礎上進行? 如果學生沒有需要,我們不必強迫他們。至於學生的升學志願,我們尊重學生與家長的選擇,校方不能太多干涉。當然,如果有學生要求做性向測驗,協助決定組別,我們輔導室應該協助,義不容辭! 於是,妻子的輔導室,門可羅雀。好心的頂頭上司(也是以前的老師),怕她無事或無聊,又開始分配她一些其他的任務。妻的感覺是:大才非但小用,根本無用。 在1970年代後期,國高中的輔導制度,正在草創初期。她的學校,名為走在新教育方式的前端,其實是利用她的學歷學位(留美心理輔導碩士)做為招生的廣告。這學校本身已是名校,招收到一群拔尖的精英子弟,其實再爛的老師來教,甚至不教,他們也可以進入台灣的頂尖大學。 這名校的商業模式,就是挑選最好的學生。 妻的任務並不是有教無類,反而是協助剔除不適的,需要幫忙的,適應困難的學生。雖然有點誇張,妻感覺她是把那些溺水求援的青少年,往水裡推。 由工作方面,她也開始對整個台灣的既有制度,產生反感。相對於美國社會的人本主義,個人主義,開放民主,台灣的教育制度,實在是令人失望。有時她的推論也延伸到政治制度,法治不張,交通無序,弱肉強食的無望。 她更成了黨外運動的支持者,認為國民黨的政權,是台灣固步自封的癥結。 我出生軍人家庭,又讀政治,志力於服務社會。我沒有任何美國經驗,可是深信台灣的發展,應該按部就班,在穩定的前提下慢慢向前,不應冒進。政局社會是有比不過歐美先進國家的地方。不但有而且很多,可是不應苛責。我們本來就不是歐美先進國家,我們只是一個發展中的國家,而發展中的鎮痛是可以容忍的,也應該容忍的。 我們都無法說服對方。 妻立意不再續聘,打算繼續回美進博士班深造。我的事業剛才起步,我覺得立刻放棄,等於放棄了我(短短)一生的努力。何況很現實的問題,都去美國讀書,拿來錢? 放暑假前時,我送妻上飛機回美讀博士。我又回到了我的已婚王老五生涯。 我並沒有跟因子提:那時妻也曾不慎懷孕。她堅持要拿掉,她無法想像一個人大著肚子,甚至要照顧嬰兒時,讀博士班的情狀。我只有同意她了,可是我們的婚姻,面臨挑戰,也蒙上了陰影。 至少婚姻的定義,不再是傳統的娶妻生子的概念。
9 那些週末,我跟徐穎,她的一歲多的兒子,逛公園假裝快樂家庭時,不自禁地我會想到一個被“拿掉”的小生命,如果在,也是學走路的年齡了。 我跟因子講故事時,沒有提到徐穎,也沒有提到學走路小孩,與被拿掉的小孩。我像在講一個與我無關的他人的故事。 我坐在沙發上吸煙,因子盤腿坐在地毯上瞪著我,雙手捧著小臉聽著,在幽暗檯燈下的眼瞳如貓,大而深了。聰明小女人的她,知道故事講的只是理論和事件,沒有她要聽的愛情故事的戀,怨,愛,或悔。 她也不知道,我長這麼大了,只有那年結婚後在母親的病床前哭過一次,可是母親已經不認識我了。 外表的我,自信,開朗,風趣,口若懸河。另一個我,鮮少人知,只有隱形人看過。 講完故事,我起身去翻錄音機的卡帶,因子帶來的民歌手唱完了“再別康橋”。 在台北這個鋼筋水泥車聲嘈雜空氣污染的大市的夜,星子稀弱,徐志摩的康橋與詩意更顯十分十分遙遠,光年之外的遙遠。 星子,存在於光年之外,我們肉眼看到的一顆星子,現在還活著嗎? 愛情,活在兵年之前,我的兵年以前的那一場愛情,已經死亡。 我唱不出徐志摩的詩: 尋夢?撐一支長篙, 但我不能放歌, 我講故事時,不斷在點煙,不停地喝酒。我整晚一身的煙酒臭,只是像康河水面下的淤泥。 我理智的分析是一扇面具,心底深層的被了解,被接受,被愛的渴求在掙扎。然而,再掙扎也衝不出層層壓抑枷鎖。我從小也沒有學會如何體會自己的感情,也不會表達。 甚至我連想學“揮一揮衣袖”的灑脫,也只是拙劣仿冒的演技。 我又點了一支煙,再開了一罐台灣啤酒。 因子,似看穿了我的面具與演技,站起身來,走到我身邊坐下。 她先擁抱著我的頭,然後把我的身子輕輕地拉放在她纖細的懷裡。像很多宗教畫像裡的安詳的瑪利亞擁抱著高大的耶穌,任誰看,都能看的出是誰在呵護誰。 女性的溫柔,總讓我回到母親的胸懷。突然,短暫而稀有的安祥,像潮水一樣的淹過我。 醒來時,她已經走了。 註:徐志摩,再別康橋。 (待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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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連載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