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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身而過皆有情-天堂邊緣
2016/12/10 18:32:58瀏覽816|回應0|推薦10

年輕導演法提阿金,出生於1973年,是一位土耳其裔的德國導演,成名作品包括天堂邊緣、愛無止境、靈魂餐廳等。他的作品充滿多元文化色彩,【天堂邊緣】以三個家庭,一對父子、二對母女,六個人以及德國及土耳其二個文化,交織成複雜而緊密連結的關係。探討主題包括親情、愛情、同性以及移民問題,異質文化的衝突、種族歧視與偏見,以及政治主張及民主運動等多線敘事。雖然內容如此多元,然而年輕的法提阿金,卻以內斂不煽情的運鏡緩緩推進,在舉重若輕中,說了一個動人的故事。

法提阿金以三條敘事軸線結構【天堂邊緣】,一是「葉塔之死」,二是「洛蝶之死」,三是「人生的另一端」。

「葉塔之死」舖陳阿里與奈賈的父子情結,以及葉塔與阿里的露水姻緣。阿里問葉塔:「你喜歡你的工作嗎?」葉塔說:「沒得抱怨。」阿里說:「至少我自立更生。我領養老金,又沒老婆。」阿里是土耳其裔德國人,他靠著養老金生活。葉塔是土耳其人,卻因丈夫被槍殺,只好離開家鄉,而她口中沒得抱怨的工作是賣淫。二個離開土耳其原鄉的異鄉人,只能在德國的社會底層裡得過且過,雖然以「只有上帝有權品嚐孤獨」自我安慰,但也說明第一代移民的犧牲與困境,所有的忍耐都為了成就下一代。

奈賈是移民第二代,他在德國大學教書,超越第一代悲情的成功形像,令葉塔羨慕。葉塔對賈奈說:「我什麼都肯做,只要她能唸書,我希望她唸完書,跟你一樣。」葉塔代表了所有移民父母的心情,無論自己多難堪,無法翻轉的不幸人生,都希望下一代能夠超越,奈賈就是典範。

可是奈賈雖擠進德國的主流社會,並不代表可以脫離移民家庭的原罪。無法認同父親召妓行為,但在強調獨立人權的社會裡,他必須尊重父親的行為。或許也是體恤父親的孤老處境:「衰老是項罪惡,什麼好處都沒有。」無能為力只好縱容,然而與葉塔的互動,卻讓他產生母愛的移情。

葉塔的死亡是阿里的無心之過,奈賈卻無法原諒。或許為了替父親贖罪,他隻身前往土耳其尋找艾妲,希望能資助她,減輕內疚並完成葉塔的心願。奈賈的行為恰好與蘇珊娜,代替洛蝶幫助艾妲的心情是相同的。

「洛蝶之死」與「葉塔之死」形成對照與連結,二人致死皆為意外,葉塔的兇手是來日無多的阿里,這是逐漸邁入高齡社會的文明國家的難題。洛蝶的兇手則是無知的兒童,這是在仇恨教育下的第三世界的困境。生命的舉重若輕,帶出歐洲高齡與第三世界的幼教問題,這二個問題同時指出人類共同的危機-未來。

奈賈的贖罪之旅其實是歸鄉之路。遠赴伊斯坦堡,未能找到艾妲,他卻頂下德文書店定居原鄉。並藉著租屋與洛蝶及蘇珊娜產生交集,也間接成為蘇珊娜喪女之痛的救贖。

「洛蝶之死」以艾妲為原點出發,艾妲因參與抗議行動,事發後逃到德國尋找母親,在漢堡與洛蝶相識,並進而產生感情,或許無法認同女兒的同性情感,或許不滿艾妲的土耳其身世,蘇珊娜難以接受艾妲,卻無法阻止女兒。生長在文明國家,蘇珊娜的主流價值,成為女兒自由意識的阻礙。艾妲被遣返並入獄,洛蝶不顧母親反對前去救援,卻意外喪生。

蘇珊娜問奈賈:「你為什麼知道是我。」奈賈回答:「你是這裡最哀傷的人。」喪女的傷痛天地同悲,然而蘇珊娜並未遷怒艾妲,相反的當她讀到洛蝶的手記:「這步伐,我的步伐,我決心以勇氣與毅力走下去,即使媽媽不能瞭解,但她讓我覺得很驚訝,因為我發覺她自己也是這種人,儘管,我跟她的經歷不盡相同,我卻發現自己選擇的道路,跟她很像,或許正因為如此。她在我身上,看見了她自己。」原來啟發洛蝶的,正是年輕時的自己。蘇珊娜終於了解女兒的行為不是衝動,不是一廂情願,而是接受了自己的教導與傳承的勇氣。

她逐漸了解,放下傷痛的最好救贖,便是替洛蝶完成心願。她對艾妲說:「我想幫你,這本來是她的願望,但現在是我的願望。」艾妲請求她的原諒,她對艾妲說:「不要再折磨自己了。」艾妲說:「我很抱歉。」蘇珊娜的「我知道」,轉換不同角度,同理讓她給出了一個母親的包容與愛。失去母親的艾妲,失去愛女的蘇珊娜,不同文化、不同價值觀的母親與女兒,在彼此真誠接納中再次找到愛。

最後法提阿金藉由亞伯拉罕的故事解開奈賈與父親的心結。蘇珊娜問奈賈前進的那群人要去哪裡?奈賈說他們要去清真寺,參加為期3天的宰牲節。蘇珊娜問他祭祀需要貢獻什麼?奈賈說了一段故事:「阿拉為了試探亞伯拉罕的忠心,命他把兒子伊斯馬利拿來獻祭,亞伯拉罕奉命將兒子帶上祭壇,就在他要下手殺兒之際,他的刀突然變鈍了。阿拉覺得很滿意,於是送他一頭羊。讓他用羊代替兒子獻祭。」他接著說:「我記得我問我爸爸,他會不會殺了我。我爸說為了保護我,他會與阿拉為敵。」沒有煽情,奈賈就在平實的對話中領悟,不完美的父親仍是那個最初愛著他的父親,而他何嘗不是無法不愛那個不完美的父親。

雖然以多線敘事做為「天堂邊緣」的結構,然而法提阿金卻用的很收斂,彷彿只是六度分離的體現。奈賈遍尋不著的艾妲,其實曾在他的課堂中倒頭大睡,艾妲乘坐的公車與他和葉塔所搭的公車也曾擦身而過。萍水相逢的蘇珊娜與洛蝶,竟然與阿里、奈賈曾經短暫成為家人。而被德國遣返土耳其的阿里,在機場與蘇珊娜擦身而過。

原來我們所處的大世界裡,存在著六度分離的小世界。每一個當下萍水相逢的人,或許並非偶然。法提阿金以巧妙的手法提醒我們,這是個有情世界,每個當下相遇的人事物,皆有意義,無論族群、無論階級、無論性別取向,都是值得尊重的個體,因為他可能在下一個生命的轉彎處,成為我們必須用心珍惜的人。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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