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6/09/10 14:56:42瀏覽1688|回應1|推薦13 | |
被家人抱怨「工作狂」的湯瑪斯,好不容易放下工作,帶著妻子艾芭、女兒薇拉、兒子哈利,由瑞典前往法國度假滑雪。一場不可抗力的雪崩意外,卻掀起婚姻風暴。瑞典導演魯本奧斯倫按著時間序,將五天假期隨著事件累積,逐步拉高情緒,再以韋瓦第四季交響曲的「夏」貫穿全劇,在冰天雪地與炎夏躁熱形成強烈反差,藉此反應婚姻表象看的見的和樂,與隱藏內在看不見的壓力。 揭開序幕的全家福旅遊攝影,就像幸福樣板。這個家庭堪稱中產階級典範,辛勤工作的父親支撐家人富裕的經濟生活,觀前顧後的母親穩定家庭軌道,健康活潑的一對兒女,組成完美家庭圖像。然而攝影師頻頻提醒:「靠近一點」,卻暗示我們和諧幸福只是舒適區的假象,就像社群媒體上難辨真假的自拍幸福。 假期第二天午餐時間迎來關鍵轉折。遠處山頂發生巨變,還來不及做好準備,雪崩迎面而來,湯瑪斯抓起手機與手套,拔腿就逃,艾芭卻抱住兒女淹沒在煙塵中。原來雪崩到達餐廳前已止住,對危機的本能反應卻讓遊客虛驚一場。 湯瑪斯回座,夫妻刻意掩飾尷尬,艾芭卻無法釋然,湯瑪斯問她:「你好像在生氣?」艾芭回應:「我應該生氣嗎?」湯瑪斯不想面對,艾芭不想討論,關係開始質變。 隨後遇到夏洛特和她的新情人,湯瑪斯順勢談起雪崩,卻沒察覺問題的嚴重性,他強調風雪一瞬間變大,暗示他起身逃開是對不可抗力意外的本能反應,那是對超乎預期「恐懼」的防衛機制。艾芭卻接著她的話抱怨:「他嚇壞了然後馬上落跑。」 面對艾芭當眾質疑,湯瑪斯以「那不是我記得的情節」加以否認。在外人面前失態,二人都同意讓外人看笑話不是處理問題的好方法,於是決定對外發言的共識:「有個雪崩出現,我們都嚇壞了,但大家都平安。」 然而第二天,艾芭卻要求獨自滑雪,湯瑪斯對她用享有「私人時間」的賭氣反應情緒也感到不滿。為何共識的保鮮期如此短暫呢?艾芭與湯瑪斯對雪崩的情緒共識是「恐懼」,然而艾芭的「生氣」,湯瑪斯卻無共識。情緒不能壓抑,艾芭以為可以不介意、可以忘記,但什麼都不做,壓抑的情緒卻會隨著時間慢慢累積,慢慢變形,最後變成毀滅關係的怪獸。 只是艾芭為何如此生氣,而湯瑪斯為何不肯誠實面對?長久以來這個家庭的組成形態是:英雄、烈士、乖寶寶。災難來臨時,應該保護家人的英雄,卻成為出走的小孩,獨自落跑。換言之這個家庭的英雄缺席了,而艾芭不但堅守烈士岡位,並且補了英雄的位置。 因此她生氣了,湯瑪斯辜負她的期望,她的丈夫、孩子的父親應該是英雄,怎麼可以成為不負責任的逃避者?完美的家庭因湯瑪斯失職而不完美,不完美的家庭怎麼可能幸福?所以她希望湯瑪斯認錯,彌補錯誤,重新負起英雄的責任。 並且當雪崩發生時,她不但堅守烈士岡位,並代替湯瑪斯的英雄角色。「為什麼湯瑪斯可以逃走?」「為什麼我必須留下。」犧牲讓她在不公平、不甘心中變的斤斤計較,每個細節都形成負向情緒的累積,憤怒的非理性讓艾芭落入競爭陷阱,只想贏。忘了婚姻裡互相包容的相處之道,忘了假期短暫,歡樂易逝。 而湯瑪斯為何不認錯?為了家庭,他長久穿戴著英雄盔甲,度假難道不能放鬆一下,雪崩壓力以逃避回應的本能反應,有這麼嚴重嗎?對湯瑪斯而言,認錯,就必須承認自己膽小、自私、棄家人不顧,對一向以負責做為捍衛家庭的英雄而言,情何以堪?他以「本能反應」合理化自己的行為,艾芭卻步步進逼,終於釀成婚姻風暴。 對比艾芭的犧牲型母親,夏洛特卻是另一種價值觀。夏洛特身為人妻、人母,卻單身渡假,並與不同男人調情。艾芭問是否與丈夫情人達成協議,夏洛特回答不需要,他們能為自己的關係負責。她告訴艾芭即使他們和別人在一起,她也會替他們開心,艾芭質疑難道不怕孤獨,不怕被抛棄。 夏洛特告訴她被抛棄或許很糟,但自己的生命中還有更多重要的人,不能只為先生和小孩而活。夏洛特質疑為自己而活的自私論調難道不會傷害丈夫和孩子?夏洛特說:「我就像任何一位負責任的母親,給孩子最好的,讓他們覺得安全快樂,我確信他們現在很好,我也很好。這就是我能給他們最好的事。」 艾芭與夏洛特提供了不同的母親角色認知。艾芭以為好母親應該忠於婚姻,把丈夫、孩子放在自己之前,她忠於這樣的信仰,卻在犧牲中逐漸看不見「獨立」的價值。因為犧牲是「捨去自我」的給,雪崩發生時,她和湯瑪斯一樣害怕,她也想逃,然而她選擇為保護孩子而留下。湯瑪斯卻逃了,這不公平。 如果她沒逃是因為愛孩子、愛這個家。湯瑪斯的逃不就表示他不愛這個家,不愛她。在斤斤計較的公平原則陷阱中,她無法傾聽,也無法同理,湯瑪斯的逃走只是做為「人」這個個體的當下選擇。 夏洛特卻清楚定位自己是個「母親」,也是個獨立「自我」,兼顧「母親」角色並且不放棄快樂。在快樂的自我裡寬待他人、包容不完美,因此她不受婚姻的舒適區設限,敢去冒險。這樣的價值和態度,也表現在結尾時,當眾人受到艾芭影響紛紛下車時,她卻獨留車上。 父母關係緊張,孩子最能察覺,哈利在湯瑪斯追問下大喊:「我怕你們會離婚」,說明無論父母在孩子面前如何隱藏,孩子仍能敏感父母的矛盾與不合。並且因為艾芭與湯瑪斯刻意營造和諧幸福的家庭氣氛,造成孩子的舒適區,當父母出現少見的衝突時,孩子反而驚慌失措,難以適從。 艾芭的情緒不斷累積,終於忍無可忍,用餐時對著馬特與芬妮大爆發,不放過所有細節的情緒化反應,說明艾芭對此事耿耿於懷。她的情緒需要宣洩、需要表達,可是她卻選擇容忍、壓抑,直到情緒飽和,最後不顧場合,把對湯瑪斯的新仇舊恨,當著他人爆發。 當眾指責讓湯瑪斯尊嚴受損,他極力防衛,強調那是認知的差異,艾芭拿出手機,以影像證明自己所認定的事實無誤。兩人的行為反應了不同的性別差異,女性總是希望弄清楚真相,而男性著重解決問題。 對湯瑪斯而言,丟下妻兒逃跑雖是瑕疵,但最後大家都平安,如果艾芭不追究,就能瑕不掩瑜,繼續往前走。艾芭卻不肯放棄追究事實,她希望湯瑪斯承認錯誤,不認錯,她如何相信湯瑪斯之後不再犯。她想要維護婚姻裡的信任,湯瑪斯卻想維護自己在婚姻裡的尊嚴。 在艾芭步步進逼下,湯瑪斯終於情緒崩潰,對著艾芭慟哭,放下自尊的湯瑪斯,不再是英雄,而是個無助的孩子,卻激起艾芭的母性,她安慰他,鼓勵他,並且寬恕他。當女兒薇拉問她爸爸怎麼了,艾芭回答:「他很痛苦,但一切都會過去的。」 如果在好萊塢,讓落跑父親贏回自尊,只要重覆一場災難,父親再度展現雄風即可平衡,然而「婚姻風暴」中湯瑪斯卻無此機會,即使在雪地救援艾芭的插曲,也只是信任關係的檢驗,以大哭一場解決問題,是導演有別於好萊塢的手法。 而最後的回馬槍則留下餘韻。回程遊覽車行使於巔跛山路時,艾芭驚慌失措指責司機並要求下車,抛下湯瑪斯與兒女的艾芭尚未意識自己重演了湯瑪斯的行徑,而除了夏洛特之外的全車旅客,卻彷彿集體見證般隨著艾芭下車,在山路上無奈的徐徐前進。大自然的強大力量,讓人性的無知與荒謬,原形畢露。 |
|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