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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12/07 14:20:09瀏覽2814|回應1|推薦6 | |
「蝙蝠俠」是好萊塢動漫英雄電影裡的熱門系列之一,讓蝙蝠俠在電影銀幕上大放異彩的是大導演提姆波頓,偏愛歌德式風格的他,以高譚市這個犯罪城市搭配蝙蝠俠的黑暗氣質,麥克基頓的外貎雖巔覆「英雄偶像」的大眾觀點,卻與提姆波頓的憂鬱風格不謀而合,飾演反派對手的傑克尼可遜,邪惡扭曲的小丑,以及蜜雪兒菲佛危險卻充滿魅惑的貓女,使得蝙蝠俠在眾多動漫英雄中脫穎而出成為經典。 後繼導演喬舒馬克,風格與提姆波頓迥異,於是回歸偶像選角,然而方基墨、喬治克隆尼等名氣演員,卻無法挽救了無新意的劇情,不僅未能超越提姆波頓,更將蝙蝠俠打下市場。直到克里斯多福∙諾蘭臨危受命,方才重塑蝙蝠俠經典地位。 諾蘭的「蝙蝠俠」有何過人之處,為何在市場不具信心的惡劣條件下,交出口碑與票房雙贏成績?不同於好萊塢的動漫英雄,擅長說故事的諾蘭,巧妙運用榮格的原型心理學,將蝙蝠俠從雲端拉回人間,以實證的演繹方式細說名為布魯斯韋恩的成長故事。 意識與潛意識是心理學不斷探討的議題,不同於佛洛伊德,榮格認為影響個體成長的潛意識除了個人潛意識還有集體潛意識,意識、個人潛意識、集體潛意識組成我們的人格原型,包括自我、陰影、心靈自像.人格面具四種原型。自我與陰影是第一對相對原型,自我即意識,包括我們對自己與對外在世界的了解,健康的自我可以客觀的調合意識與無意識,潰竭的自我會被無意識中的「黑暗面」吞沒,這個黑暗面就是「陰影」。陰影經常是我們隱藏不欲人知的自卑,甚至創傷。 第二對相對原型則是人格面具與心靈自像。為了隱藏不適合社會化的自我,人格面具經常成為我們不同角色的選擇,真實自我與人格面具越一致,心靈越健康,偏離真我的人格面具,可能造成偏執、疏離的人際與生活。心靈自像是人格面具的無意識面,也是我們的理想自我,通常以相反的性別為代表。男性的心靈自像是女性的「阿尼瑪」,女性的心靈自像是男性的「阿尼姆斯」。 諾蘭借用榮格的人格原型詮釋韋恩個體成長的歷程,「恐懼」是韋恩的陰影,「蝙蝠俠」是他的人格面具,「瑞秋」是他的阿尼瑪,阿福、福克斯則是他的人生導師:「智者」。諾蘭引用漫畫家芬格羅對蝙蝠俠的定義:「一個心懷恐懼-但是終於能克服它的人」,讓「恐懼」成為韋恩探索自我的起點,並以稻草人做為恐懼的代表。在《開戰時刻》中二位主要反派人物,稻草人與忍者大師都和韋恩的「恐懼」產生關連。「稻草人」影射韋恩的恐懼程度,首部曲中稻草人展現的邪惡與恐怖最誇張,象徵韋恩深受恐懼控制。忍者大師則是韋恩的對比,他害怕恐懼,卻用恐懼控制別人。韋恩雖心懷恐懼,但他面對恐懼、接受恐懼,然後超越恐懼。諾蘭以深具層次的推衍,讓韋恩逐步找到救贖,變身正義執行者。 恐懼的陰影來自於童年創傷,掉入蝙蝠洞讓韋恩首次與恐懼直面相對。父親將他救出黑洞,卻無法消除他對蝙蝠的恐懼陰影。隨後欣賞歌劇時因出現蝙蝠,韋恩激動的要求父母提前離開劇院,導致遇劫、父母慘遭殺害。父母被害,加害者當然是兇手,但是父母因他提早離開劇院,他成為間接加害者,如果他痛恨兇手,是否也必須痛恨自己。內疚成為痛苦的根源,他只好怨恨。怨恨的對應方式是復仇,兇手正法就能伸張正義。然而主政者為辦大案縱小案的類大我思維,使得兇手被縱放,不能「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二元衝突,他試圖以暗殺兇手私了,兇手卻被卡曼費康尼先派人暗殺。諾蘭如行雲流水的設計讓高譚市的命運與韋恩環環相扣,當他全力關注父母仇恨的時日裡,高譚市的黑暗勢力崛起,成為貪污腐敗的罪惡之城。卡曼費康尼正是高譚市的極惡壞蛋,但對韋恩而言,他卻替自己報了父母之仇,他應該感謝卡曼嗎?卡曼所為是正義嗎? 在加害與受害的矛盾中,瑞秋成為引導韋恩走出衝突與矛盾的阿尼瑪,她以:「伸張正義是為了維持社會和諧,報仇只是逞一時之快。」規勸韋恩放棄私人恩怨,韋恩認為司法已名存實亡,瑞秋提醒他:「你想伸張正義就要忘卻傷痛,這個城市已經沉淪腐敗。你也許沒有殺了你父母,卻毀了他們代表的一切。」他以為加害與受害是對立的兩端,但活在仇恨中,讓昨天的受害者,成為今天的加害者。 韋恩向卡曼費康尼嗆聲:「並不是人人都怕你。」卡曼費康尼回答:「認識我的人才怕我。你以為父母被殺死,就能了解人性的醜陋嗎?你根本就不知人間疾苦,你是高譚市的天之驕子。」 不知民間疾苦的尊貴生活,因父母遭害而變色,這都是兇手害的。然而卡曼費康尼卻讓他明白一件事,兇手正是他父母建構理想城市,想要拯救的底層階級。當他過著偏執的生活,以復仇為唯一目標,棄韋恩企業不顧時,卡曼費康尼所代表的極惡勢力,正在瓦解他父母所建造的城市。 所以他的正義應該站在哪一邊?甚至他是否該認同父親的理念和作為?一直以來,他深愛父親,可是他該成為像父親一樣善良卻被善良所害的人嗎?父親的作為、父親的教育讓他以為「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然而父親的善卻引來不善的回報,父親的德並未感動、教化搶劫之人,反遭殺身之禍。韋恩以為善惡應該二元對立,被殺的是好人,殺人的是壞人。但殺害父親的搶劫者,並非以殺人為樂,而是恐懼的衝動行為。 崩解的善惡二元價值,韋恩迷失了方向,他放棄韋恩企業「天之驕子」的身份,走進殺害他父母,也是他父親所要拯救的低賤階級的貧窮生活,然而磨損心志的自我放逐,卻仍無法擺脫內在的恐懼與憤怒,直到遇見忍者大師。 忍者大師是杜卡的人格面具,他和韋恩一樣隱藏恐懼陰影,恐懼的創傷來自於妻子被害,為了對抗恐懼他化身忍者大師。在韋恩自我放逐的路途上,杜卡與他亦師亦敵的設定,形成另一種二元辯證。杜卡因創傷興起伸張正義大旗,然而他的正義卻是不惜犧牲小我的狹獈復仇,他以為如果將世界上的惡消除,他的恐懼就會消除。換言之不想怕別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別人怕我。 所以他教導韋恩面對恐懼的方式就是成為恐懼本身,進而造成別人的恐懼。韋恩選擇接受恐懼,與恐懼並存,但他的良知良能,讓他無法忍受讓別人的恐懼,成為黑暗勢力,這是他和杜卡的分別。這個分別來自於父親的教育,父親所給予的善的勇氣,以及瑞秋的愛。換言之杜卡無法像韋恩完成自我個體化的整合,是因為他身邊缺少老智者、阿尼瑪的引導。 父親始終教導韋恩不要害怕,即使面對死亡依舊告訴他不要怕。他以為那是善良,但其實是勇氣。絕對的善良需要沒有偏見的勇氣、不畏生死的勇氣,這是父親留給他的資產。 因此韋恩在大火中搶救杜卡,他無法見死不救。杜卡卻說:「正義就是有仇必報,你燒我的房子,差點害死我,這下我們扯平了。」韋恩從杜卡身上看到,有仇必報讓杜卡陷入惡的循環,因此了解正義並非二元對立,他可以做出不同於杜卡的選擇,那就是父親對他的教導:「因為對的事而去做,無論結果如何。」 重新認同父親典範的過程,諾蘭運用了榮格理論中的「老智者」。杜卡扮演了善惡的辯證功能,而真正引導韋恩從「自我(ego)」到「自性(self)」的個體成長歷程,諾蘭透過二個重要角色來詮釋,一位是老管家阿福,他從湯瑪斯手中接下照顧小少爺的責任,雖是僕人卻有如父的慈祥與智慧。他告訴韋恩:「我們為什麼跌倒,這樣才能學會站起來。」那是湯瑪斯對小韋恩的鼓勵,韋恩說:「你還是沒放棄我是嗎」阿福說:「永不放棄。」父親永遠不會放棄孩子,阿福成為韋恩隱性的父親。另一位來自諾蘭的原創人物-福克斯,他是韋恩變身蝙蝠俠的幕後導演,由他交待裝備來源,使得蝙蝠俠更加立體與真實。但更重要的是他代表另一個韋恩所不知的父親形象,前瞻、智慧與彈性。他從福克斯得知許多父親的秘密作為,那是除了善良之外,他所不知道的真實父親。 他記得將他拉出蝙蝠洞的,是父親的雙手。因此他選擇蝙蝠,最初的恐懼、最深的陰影,成為他的人格面具,接受恐懼,超越恐懼,化身蝙蝠俠,成為正義使者,守護高譚市,完成從韋恩到變身蝙蝠俠的個體化歷程。因此他不是從天而降的神奇,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英雄。他勇敢面對創傷,接受陰影,將復仇轉成社會情懷,在一磚一瓦中重新建構父親的理想世界,以布魯斯韋恩的方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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