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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與被愛的課題-凱文怎麼了?
2016/12/05 21:55:46瀏覽1280|回應0|推薦11

(全文皆雷,慎入。)

《凱文怎麼了》改編自美國作家諾蘭∙絲薇佛的同名小說《We Need to Talk About Kevin》。以一個犯下隨機殺人未成年少年的母親身份,將孩子成長過程中,母子相處的緊張狀態,以自省的心情回顧,去尋找凱文行兇的因果關係,並尋求母子之間的和解。

導演將焦點放在伊娃的自我反省與對凱文的重新了解,為了不偏離焦點,她刻意降低殺戮的直接影像,但為了強化血腥暴力的視覺張力,她強調紅色象徵的圖像設計。每一年八月的最後一個星期三,在西班牙巴倫西亞自治區布尼奧爾會舉行蕃茄節,這個近七十年歷史的歡慶活動,成為揭開電影的序曲,也是伊娃與凱文兩人關係的起點。

伊娃在蕃茄節遇見法蘭,尚未做好心理準備,卻必須承擔狂歡與激情的後果,迅速結婚、懷孕,她被迫放棄事業、放棄夢想,成為一位守著孩子的家庭主婦。因此對她而言,凱文是負擔不是禮物,她雖善盡母親職責,但那是戴上「母親角色」面具的犧牲,不是愛。

不能做最好的自己,都是凱文害的。「都是你害的」讓伊娃產生「受害者情結」。受害者是痛苦的,受害者沒有能力付出。「如果沒有凱文,我就能擁有想要的人生」,這樣的想法讓她無法真誠去愛凱文。然而母親角色的課題是:「我是母親,我必須愛孩子」,因此她只好「假裝」,勉強自己努力扮演好母親,越勉強,受害的感覺越深刻,她對凱文說:「小凱文來以前媽咪是快樂的,現在媽咪每天早上起床,都希望她是在法國。」犧牲者無法理解的是,我明明很努力了,為何越努力越糟糕,那種努力無法回報的無價值感,讓她陷入惡性循還,卻無法自拔。

她不理解凱文為何為難她,剛出生時哭鬧不已,該學習語言時卻沉默不已,直到五歲還需要包尿片,用盡各種搗蛋方式與伊娃作對,他懂得在父母之間扮演兩面人,在母親面前是惡魔,在父親面前是天使,彷彿對伊娃充滿仇恨。伊娃以為凱文天生性格使然,其實那是他和母親之間的權力遊戲,就像伯恩人際交流裡的FC(P-父母、A-成人、C-兒童),他決定扮演叛逆的小孩,站在母親的對立面。

他知道伊娃不愛他,當他還在母親的肚子裡,就已經感受不被愛的訊息,出生之後即使伊娃努力扮演好母親,他依然知道自己是不被期待的小孩。他明白伊娃的「好母親」形象是「假裝」、「表演」,或者更中肯的說,是勉強。「犧牲」使得伊娃無法自然與凱文相處,無法發自內心的快樂與幸福,她以為凱文只是小孩,不會察覺,卻不了解親情關係中,信任永遠是最大課題。

不信任讓凱文決定玩心理遊戲測試她,伊娃卻陷入他的權力爭奪陷阱中,表面看來,似乎凱文喜歡爸爸,不喜歡媽媽,但其實爸爸只是他和媽媽爭奪權力的工具。兩人的競爭,在妹妹出生後更加白熱化。

阿德勒的教導理論中提到孩子的偏差行為並非只為搗蛋,而是有目的,凱文一步步循著引起注意、搶奪權力、討個公道(報復)、自暴自棄的錯誤目標前進,在伊娃無力回應的互動下終於走向極端。

阿德勒也提到出生序的影響力,老大會因為老二出生感受愛被搶奪的威脅。凱文對於妹妹的出生危機感更強烈,伊娃試著說服他:「你不希望有人能陪你玩嗎?你可能會喜歡。」凱文說:「如果不喜歡呢?」伊娃說:「習慣就好了。」凱文說:「習慣不代表喜歡,你就習慣我了。」凱文完全心知肚明,伊娃只是習慣他,並非喜歡他,這樣的真相很殘忍,卻也無解。他只得繼續他的權力遊戲,並且將妹妹當成報復母親(討回公道)的工具。

凱文生病印證歐文亞隆的「邊界經驗」理論,伊娃的母性本能被激起,凱文感受母親真誠的擔心與關心,窩在母親懷裡聽她說著羅賓漢的故事,這時的凱文像個小天使。父親問候他:「老兄你好嗎?」卻成為他和母親愛的介入者,他排擠父親:「你走開我累了。媽,繼續唸。」羅賓漢的故事成為母親與他共有的記憶,羅賓漢也成為他模仿的典範,以不義的手段達成正義目標。就像他「no good」時,母親才會真正關心他。為了達成更偉大的目標,不義的手段是必要之惡。

獨佔母親的欲望與排他的手段更成為他的策略,即使無辜的西琳也成為他報復母親的對象。西琳對哥哥完全接納,凱文卻視她為競爭威脅,伊娃覺察他的惡意,更加防衛,凱文洞澈她的心情,卻更嫉妒,他害西琳單眼失明,伊娃認為他惡意傷害西琳,法蘭卻不相信。兩人與凱文對談時,法蘭說:「我們不想要你自責。」伊娃卻說:「我擔心你會內疚。」伊娃提醒他:「她需要戴義眼。」法蘭卻說:「我們希望你能照顧她。」父親的同理更突顯伊娃隱藏在話語背後的指責,凱文在父母的不同心機中繼續他的遊戲,他說:「不會,我沒說我自責。」接以子之矛反擊:「西琳會習慣的,習慣才會喜歡。」

傷害西琳仍然無法獲得母親的愛,凱文終於在成年之前以連續殺人,包括父親、妹妹,給予母親重重一擊。伊娃無法理解凱文的作為,但家破人亡的創傷,卻讓她痛加反省,她以贖罪的心情誠實並勇敢面對一切,概括承受凱文所做的罪責,散盡家財賠償受害者家屬,以及逆來順受承受社會輿論,與不理性的攻擊。

她是加害者的家屬,也是受害者的家屬,雙重困境翻轉了她「受害者」的角色,一個不愛孩子的母親究竟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呢?凱文的惡魔行為究竟是母親的失職,還是「性本惡」的天性呢?她是加害者,還是宿命的受害者呢?她決定不再逃避,誠實以對。

凱文困在「母親不愛我,我不被愛」的課題裡,他從「希望母親愛我」到「她不愛我,我也不要愛她」,再到「她不愛我,我就報復她」,最後決定以羅賓漢做為成長的儀式,走出依賴。他的極端手段卻讓他成為孤立者,而非互相信賴的成長。殺害父親、妹妹,殺害師長、同學的不義手段,以達成報復母親的目標。他以為這樣的分庭抗禮,可以證明自己不再是依賴者,達成切割母體的目標。卻不明白當人抛棄社會這個母體時,就只能成為孤獨無依的孤立者,而不是與人平等關愛的互賴者。

電影採取伊娃視角,我們無從理解凱文服刑二年的心路歷程,依賴者的自我中心,在人鬼雜混的少年看守所中,必定受盡折磨。即將滿18歲的凱文,在移往成人監獄之前與母親再度見面,凱文真正面對長大的考驗,他可以走出對母親的依賴,擁有獨自的自我人格嗎?伊娃問他:「二年了,有足夠的時間想這件事,我要你告訴我為什麼?」凱文說:「我以為我知道,現在我不確定了。」

凱文以自我中心對抗母親的受害情結,忙於玩著依賴遊戲,讓他無暇學習成長的重要課題:責任、自由與付出。當遊戲結束,他才發現人生只有空虛。無法愛與被愛,成為他和母親的原罪。

成長是一條艱困的道路,愛更是最大的課題。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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