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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有夢-腳踏車大作戰
2017/02/04 12:50:54瀏覽1592|回應0|推薦12

(雷、雷、雷,小心慎入)

台北人對於youbike穿梭整個城市早已習以為常,可是地球遠端的沙烏地阿拉伯,卻有一位小女孩為了一部腳踏車,展開對抗父權社會的人生大戰,在此反差背景下,《腳踏車大作戰》提供了我們不同角度的反思空間。

《腳踏車大作戰》是第一部在沙國實景拍攝的電影,也是沙烏地阿拉伯首位女性導演海法阿爾曼蘇爾自編自導的作品。保守的沙烏地阿拉伯為防範民眾黑暗中的不道德行為,全國皆無電影院,使得這部電影無緣在自己的國家上映,卻在全球各地紛獲好評。

曾於澳洲接受自由民主教育的海法,拍攝時因拒絕戴面紗,遭到當地民眾抗議,她索性退至廂型車裡透過監視螢幕執導。這些切身經驗,皆是她對伊斯蘭國家女性處境的自省,也成為《腳踏車大作戰》裡延伸運用的素材。

在實施男女隔離政策的沙國,女生開車、騎車都是禁忌,11歲的小女孩瓦琪達卻想買一輛腳踏車,好跟鄰家男孩阿布杜拉競速。電影就在瓦琪達為目標奮戰的過程中,將沙國男女不平等的性別偏見,藉由家庭、學校與社會呈現。

盛產石油的沙烏地阿拉伯並非貧窮國家,瓦琪達一家住在利雅德的郊區,首都利雅德是個擁有時尚百貨、車水馬龍的現代化城市。瓦琪達家裡電器、3C現代化產品一應俱全,父親顯然是石油公司的員工,母親是個小學老師,這是個中產階級家庭的代表。而電影中更穿插不少諷刺中國廉價勞力的片段,以此對比沙國比中國產品精良、人力高昂的炫富心理。

可是這個富裕而現代化的國家,汽車滿街穿梭,卻不允許女性騎腳踏車。海法藉由尋常的單一事件,點出伊斯蘭國家在嚴格教規控制下,施以女性諸多禁忌與歧視的偏見現象。瓦琪達的母親是個小學老師,瓦琪達也在女校就讀,說明沙國經濟發展之外,教育也相當普及,但女性的地位並未相對受到尊重。

租車司機艾克巴沒唸過書,卻對整車女老師粗暴無理,無知的男性對比知識等身的女性,突顯性別不平等的原罪。在伊斯蘭國家,女性從出生就處於弱勢地位,只記載男性的家譜讓女性彷彿沒有存在的價值,瓦琪達的母親雖然身為知識份子,仍然無法阻止丈夫娶小老婆。因為女性只是附屬於男性,不能有獨立的自由意志與行為。

不能讓不相關的男性看見容貎,出門必須遮住頭與臉,即使小女孩也不例外。不能讓男人聽到笑聲,不能單獨接觸男性,因此外出必須租車避免在大街上走動。司機耍個性拒載,瓦琪達的母親被迫向工作單位請假,因為無法出門。這些限制女性自由自主的保守規範,成為理所當然的傳統與文化。

導演海法藉由瓦琪達的母親、校長哈莎以及瓦琪達三位女性,探討在此背景下伊斯蘭國家的女權意識。瓦琪達的母親是個知識份子,卻依然無法擺脫伊斯蘭女性保守主義的宿命。她喜歡唱歌,歌聲悠美,卻不敢夢想當歌星。被司機刁難,不敢據理力爭,只敢私下向好友抱怨。狹隘的生活視野,讓她的生活圈只有工作、丈夫、女兒,以及跟好友蕾拉八卦他人是非。

她唯一的願望就是愛情從一而終,婚姻白首偕老。然而因難產生下瓦琪達,不能再度生產註定無法擁有兒子,她必須面對丈夫娶小老婆的威脅。在乎食物合不合丈夫胃口,在乎衣著打扮能否吸引丈夫注意,擔心丈夫不回家,擔心被丈夫遺棄,動見觀瞻突顯丈夫這個一家之主的重要。然而籌備再婚的丈夫似乎並未負擔養家責任,換言之瓦琪達的母親扛起一家三口的內外重擔,這樣的女性卻漠視自我存在的價值。

就像通勤要受氣,不租車無法出門,她卻寧可搭三個小時到「世界盡頭」工作,也不肯和好友蕾拉一起到近在咫尺的醫院工作。原因是醫院必須和男性接觸,並且抛頭露面。在女性地位長久被貶低的伊斯蘭社會裡,普遍存在著瓦琪達母親的觀念,以丈夫為天,在壓抑自我的婚姻裡,逐漸成為犧牲者。

哈莎是另一種女性的典型,她是瓦琪達學校裡的校長,是少數擁有權力的女性,也是保守主義的捍衛者。她要求女學生必須遮頭遮臉,不能被男性聽到說話聲音,更遑論與男性接觸。塗指甲油、帶花到學校、手牽手、寫情書,都是不道德的行為。

她以這些嚴格的戒律要求學生,學生間卻流傳她的男友翻墻去看她,被她父親撞見,她謊稱男友是小偷的八卦。她代表女性在功利與道德之間的兩難,她附和男性的主流價值以鞏固權力,卻無法抗拒屬於女性自我的內在需求,使她成為言行不一的偽善衛道者。如果瓦琪達的母親是男性父權社會的犧牲者,哈莎則是捍衛男性父權的幫兇。

不同於母親、哈莎世代的瓦琪達,雖然仍生活在女性歧視、教條主義的保守社會裡,然而穿越科技而來的西方文明,卻灌溉了她活潑的自我。家譜不讓女性列名,她就自己寫上名字貼上家族樹。不管哈莎如何責備,她能不遮臉就不遮,她敢直視玩伴阿布杜拉,甚至不服氣追不上騎著腳踏車的阿布杜拉。導演藉由瓦琪達的言行點出「男女平等」的自覺,瓦琪達不認為男女孩有什麼差別,所以她要一輛腳踏車,證明在同樣的條件下,她不會輸給男孩。然而,男女平等對她而言比較簡單,大人與小孩的平等相對困難,800元的腳踏車不是一個小孩能夠付出的代價,她只好要求母親協助,母親卻斥責她:「你看過女生騎腳踏車嗎?」女孩子不能騎腳踏車雖是社會的禁忌,更重要是萬一受傷影響生育,這個原因對母親而言,才是經驗難以承受的創傷之痛。因為難產無法生育,導致丈夫再娶,因果關係說明女性是養兒育女的重要工具,所以當瓦琪達在屋頂練習腳踏車跌倒膝蓋流血,母親的直覺反應是失去童貞,說明一個人最難擺脫的是自己的悲劇經驗。

母親拒絕未能讓瓦琪達打消心願,她決定以自己的能力籌錢、存錢,導演沒有讓法琪達落入女權主義的窠臼,以抗爭、革命展現悲壯,而是讓小女孩「以輕回重」的展現新世代的智慧。屬於「網路原生」族群,瓦琪達的自覺或許不是來自家庭、學校的教導,而是來自西方文明的影響。例如當她決定參加可蘭經競賽時,速成方式是購買遊戲軟體練習,而不是像其他女孩仍拘泥於傳統的經文背誦,導演藉著瓦琪達展現一個封閉社會,在全球化浪潮中的可能性。

在沒有女性騎車的封閉環境裡,為何她有與眾不同的思維?她對母親說:「我在電視上看見女生騎腳踏車。」導演雲淡風輕的暗示,新世代在科技的推波助瀾之下,快速汲取全球化的養份,展現不同格局的視野。

而她運用遊走在校規邊緣的交易行為籌款,強化她追求夢想的正向與積極態度,也突顯不被道德束縛的自由意志。她明知亞碧與男友交往,她不揭發卻擅加利用達到賺錢目的。她看見法登卡雷與法蒂瑪阿布杜拉違規行為,選擇自保不得罪的說辭。哈莎對她行為的糾正,她不強勢反擊卻仍我行我素。她走著自己的步伐,朝著明確的目標,勇往直前。

可蘭經背誦競賽為她帶來實現夢想的契機,原本對宗教社沒興趣的她,為了1000元獎金,努力練習。她說:「如果你覺得學習可蘭經很難,真主就會加倍獎賞你。」瓦琪達的故事再次印證,孩子為了追求夢想,可以激發不可思議的潛能,包括學習不擅長的學科。

然而對哈莎而言,背誦可蘭經是保護靈魂和榮譽的行為,騎腳踏車卻是離經叛道的行為。瓦琪達以可蘭經競賽為手段,遂行買腳踏車的目標,卻是哈莎道德規範所無法容許的。即使兩人擁有不同價值觀,獎金是瓦琪達的,她認為自己可以支配,這是「自我權力」。可是哈莎卻否定她的權力,正反應哈莎心裡對女性並無自我肯定的覺醒。

相對哈莎的冥頑不靈,母親卻覺醒了。在長期扮演為丈夫而活的犧牲者之後,她發現穿鮮紅禮服與小老婆一較高下,或者選擇委屈工作為了不惹丈夫生氣,又或者日以繼夜的期待、等候,都無法翻轉父權社會的宿命。她要因為無法生育的原罪,成為一輩子的受害者嗎?

婆婆、丈夫的觀念她無法改變,但她可以改變自己,她可以珍惜與女兒共有的人生,讓世代的悲劇在女兒的人生止步。她為女兒實現願望,為了車行老闆口中勇氣十足的小女孩,她要讓瓦琪達成為全世界最幸福的人。這份期許正是最動人的自覺,當瓦琪達超越阿布杜拉,騎著腳踏車快速前進,在車水馬龍的大馬路前停下,她的前方是一個不同於封閉傳統的現代化視野,雖然還有不安與猶豫,卻是充滿無限可能的未來。

瓦琪達露出笑容,迎接屬於她的新時代。

( 休閒生活影視戲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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