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聽12/31國家交響樂團(NSO)的歲末音樂會，發現節目單裡，有一首我很不熟的曲子~拉赫曼尼諾夫的｢鐘｣，這是什麼啊？於是就引發了我的興趣，聽了後覺得很有意思，就寫篇文來預習一下了。

這首合唱曲｢鐘｣(Колокола,The bells)，寫於1913年，歌詞根據美國作家愛倫波(Edgar Allan Poe,1809-1849)的詩｢鐘｣的俄語版，作品呈獻給著名指揮孟格堡(Joseph Willem Mengelberg)與阿姆斯特丹皇家大會堂管弦樂團，原因是他們之前演奏第三號鋼琴協奏曲相當成功，但結果並未由此團進行首演，而是在當年的12月13日，由拉赫曼尼諾夫自己指揮馬林斯基歌劇院管弦樂團與合唱團首演，獲得成功。

當初他會想寫這首作品，據說是因為一位女性粉絲，以匿名方式，希望他能為愛倫波這首詩作曲，並以為這首詩就像為拉赫曼尼諾夫所作的，後經考證，這位學生就是莫斯科音樂院的大提琴學生達尼洛娃(這事是拉赫曼尼諾夫去世後才知道的啦)

拉赫曼尼諾夫身為俄國人，對｢鐘聲｣本來也特別有興趣，也覺得愛倫波這四首鐘聲的詩，象徵著人生的四個階段，銀鐘(童年)，金鐘(婚禮)，銅鐘(老病)，喪鐘(死亡)，剛好可做成一首四樂章合唱交響曲，就利用在羅馬停留的1913年1月到4月，於柴可夫斯基曾住過的同間房子，努力完成了這部作品，後來他稱為這是自己最喜歡的(重要)，同時作曲的還有第二號鋼琴奏鳴曲。

編制方面，獨唱有女高音，男高音，男低音，加上一個混聲合唱，管弦樂規模則相當大，基本上是四管編制，有短笛，英國管，倍低音管，法國號要六支，小號三支，長號三支，低音號，還要四個管鐘，鐵琴，三角鐵，鈴鼓，鑼…等打擊樂器，也要配置鋼琴，鋼片琴，管風琴等，毫無疑問是他最大型的作品。

以下是著名新生代俄國指揮家Yurovsky的版本，個人相當喜歡，歌詞方面，原本以為是用愛倫波的原詩，只是俄文版而已，後來發現與原詩差異不少，翻譯上亦困難，若有錯誤還請見諒指教。



1. 剛開始就由長笛，豎笛，三角鐵，鋼琴，等奏出輕快的降A大調和絃，波浪似的動機很重要(3:46)，中間夾帶鋼片琴與豎琴所奏出的鈴聲，小號則奏出末日經動機(4:36)，這在如此歡快的曲子中是有了預示最後末日的效果，法國號奏出很寬闊的主題，最後將變形再現。曲勢昂揚後，男高音唱：

｢聽(5:29)｣，然後合唱大喊(5:38)：｢聽！｣

男高音又唱：｢雪橇接連衝了過去(5:43)，接連衝了過去！他們的鈴鐺奏響，他們的輕盈，銀色響聲，在我們耳裡像是美食，他們被遺忘的嗡嗡耳語，如此輕亮輕亮輕亮。伴隨孩子似的笑聲(6:06)，在這晴朗夜空，講述故事，關於如何欺騙與幻想，已然開始，伴隨那迷人的喜悅(6:39)，愉悅而溫柔的睡去。｣

｢雪橇接連衝了過去(8:08)，他們的鈴鐺奏響， 星星聽到逃逸的雪橇如何竊竊私語(8:22)，然後，跟隨它們，發光(8:33)，夢想和光芒在空中盤旋。而他們多變的光，沉默的陶醉，伴隨著鈴聲，伴隨著唱歌，訴說著遺忘(8:59)。｣

尾奏又以波浪型的動機結束(10:05)。

2. 中提琴奏出完全不在本調，小調的｢末日經動機｣(10:55)，配合小號不祥的阻塞音(11:12)，小提琴也奏出｢末日經動機｣，然後又是一堆末日經動機...用在所謂的婚禮也是滿奇怪的，暗示著天下無不散的筵席嗎？

｢聽著金色婚禮鐘神聖的聲音(12:53)...｣然後末日經動機成了半音下降，形成一種壓力，但沒有很強烈。

｢聽著金色婚禮鐘神聖的聲音(14:29)(14:45,女高音)...｣下降的半音壓力不斷累積，終於爆發，合唱：｢聽著金色婚禮鐘神聖的聲音(16:25)(19:28)，那青春的歌有多麼溫柔的幸福(15:29)，穿過平靜的夜空(16:37)，｣

｢像是誰的眼睛在發亮(16:45)，透過悅耳音符的波濤(16:58)，

注視著月亮，從開敞，愉快的，陶醉喜悅的鐘樓(17:34)，

上升上升，飛揚的火花，再次昏暗，再次發亮(18:16)，

他們投射燦爛的光芒(18:24)，在未來溫柔的夢安睡， 宣告金色鐘聲的和諧(18:45)。｣

最後鐘聲終於響了(19:26)，樂曲在合唱一片｢末日經｣的美夢中結束，似乎有不好的預感。

｢聽那怒吼的警鐘(21:49)，那極度嘆息的地獄青銅！

那些音調講述了一個可怕的故事(22:09)，

的確，他們請求幫助(22:08)，在夜晚哭喊著，

在陰暗的晚上直奔，每個音符，或長或短，發出自己的恐懼。｣

末日經動機又在低音豎笛偷偷現身(23:06)，此後又頻繁出現。

｢在夜晚哭喊著(23:09)，在陰暗的晚上直奔。

每個音符，或長或短，發出自己的恐懼。

恐懼是巨大的(23:57,又是末日經動機)， 哭聲是瘋狂的，

他們破爛的鈴聲，殘缺的聲響，

只能掙扎，扭曲，哭泣哭泣哭泣！

只為憐憫而哭泣，對巨大的火焰， 指向他們的悲慘哀嚎(24:39)！

但殘酷的火焰(25:00，出現一堆木管像火花的音型)，冷漠與淒厲，仍在燃燒。

他們的光，在屋頂(25:10)，往上加速，往上，往上，

好像在說：我想要，衝上去(25:33)，閃耀(25:51,增四度)，

觸摸明淨月光(26:11,又可聽到伴奏有曲子剛開頭的波浪音型。)

我將死，或是現在起飛，現在就到月亮(26:31)，

噢警鐘(26:38)，警鐘，警鐘，要是你願取回那恐懼(26:46)，

那些火焰，那火花--那看見， 那第一次看見，

讓你哭泣，哀嚎，敲響的火的瞬間。

現在沒有救贖，到處都是烈火(27:28)，恐懼，與憤怒。

你的呼喚(27:52)，那些野蠻，不和諧的音調， 宣告我們的危險。

在狂野的惡作劇中他們如同潮水，我們的耳朵清楚的捕捉海浪的千變萬化聲音，

現在潮落(28:34)，啜泣，明目張膽的，呻吟的浪花。｣

樂曲在驚駭中以強音fff突然結束，但仍是在f小調，悲劇的感覺揮之不去。

4.豎琴與法國號阻塞音奏出好像喪鐘的音型(29:33)，似乎是在升C大調，但英國管奏出悲哀的旋律，將之破壞：

｢聽到喪鐘在敲(31:31,男低音)，如此悠長，

音調中聽見痛苦悲傷，痛苦的生命以沉睡結束，

金屬的聲音憂鬱宣告葬禮(32:08)。

我們不自覺的顫抖，加速這詭異的表演。

哭泣，銘記我們的眼睛將閉上(32:35,加上合唱)。

持續且單調(33:05)，那遙遠的哭聲，喪鐘呆滯的巨響。

在呻吟，悲傷，憤怒，令人惋惜，鐘鳴增強，

宣告病人酣睡不醒(34:03)(又聽到末日經動機,34:52)。

在生鏽的鐘樓(34:56)，代表正義邪惡， 它險惡的迴響：

靈魂被石頭掩埋，眼睛被睡眠關閉(35:21&35:36,英國管旋律用法國號奏出，配合低音管的末日經動機)，哀悼的火炬燃燒(35:57)，有人在敲響，有人在大鳴大放，

一個黑暗的身影站在那(36:16)，狂笑咆哮， 尖叫，尖叫，尖叫，倚靠鐘樓，

他搖著響亮的鐘聲，聲音抽泣，在靜默的空氣中呻吟，緩慢宣布靈柩的和平(37:43)。｣

轉到大調，經過優美的尾奏(38:35,這幾乎是全曲最美的旋律)，大提琴的深情旋律是曲子開頭寬闊法國號旋律的變奏，生命與死亡在此歸於同一，也返回平靜，結束在降D大調的安詳中。

文/歌詞翻譯：夏爾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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