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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6/25 21:09:26瀏覽3128|回應14|推薦60 | ||
復活節加一天假,正好補上開春的家務,割草鋸樹和丟大件垃圾(運到郡的垃圾收受廠)。 草地上的蒲公英 dandelion 風起雲湧遍地開花,我其實蠻喜歡她,尤其是開得整坪整坡,放眼地平線頂,漫坡全是她,真是驚艷!竊以為,除了少座風車,這已是 Netherland 鬱金香的規格,又如改黃入紫,則絕對可援普羅旺思熏衣草成例,可誰料蒲公英虎落平陽,逾淮為枳,誰曉得美國人通緝 dandelion 為雜草(weeds) 的首惡,……,必欲趕盡殺絕,除惡務盡。
這挺諷刺,我喜歡的東西沒法保住,《東風無力百花殘》已夠違心,還要去 Lowe 買毒藥,專門去搜鋤,更是違意。可是不作,轉眼像變成 SARS 的佈毒者,鄰居不罵死才怪,………唯一能留戀的是,挖除前照他幾張,這比黛玉葬花功利得多,說得憐香惜玉,剝削剩馀價值卻一樣不少,……… 蒲公英近照放大,倒有黃菊的錯覺,王安石寫菊,「吹落黃花遍地金」,蘇東坡訕笑王為賦新句不惜扭曲事實,菊花開完,掉個幾瓣吧,哪能「遍地金」?待王逮到機會貶蘇,遂專放黃州,就是要把他貶到能看到「遍地金」的所在,用事實教育蘇!要他「知錯」。蘇王都有中國文人的通病,植物學皆不求甚解,但蘇王雖互看不順眼,卻都認菊為金,蘇東坡也有「更將金蕊泛流霞」的詠句。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 金聖嘆死於清順治的文字獄。臨砍頭他突然要求監斬官,准他兒子近前有話交待,監斬官准了,他竟只對他兒子輕輕附耳一句即止。監斬官自然大奇,斬完召他兒子上前詳問,“剛才究竟說了句什麼?”對曰:“家父交待,花生米與豆腐乾同吃,味道勝過火腿。”這可以是無厘頭,也可以是《我幹嘛要告訴你?》這還有不同版本: 一說金死于順治主導的文字獄,家屬至終緣吭一面,死后收尸才領回遺物,見遺書草草,里有“臭豆腐臭,花生米香”句,而推薦臭豆腐夾花生米吃來“香臭兼備”……,這個說法聽了三次三個版本,除了上兩個,還有略有出入的第三版:豆腐乾夾花生米有核桃滋味,金只被砍頭一次,卻傳出三個遺言。這個頭真是不白砍!但畢竟死到臨頭而喊暫停,大事不提唯有食譜一條,太無厘頭,而金又才高八斗,所以這啞謎頗多拆解。 然,金固滑稽突踢,但做人卻宿平淡有真意,像他有名的“不亦快哉”三十三條,就是把悲劇改成喜劇(To convert your liability into your facility.),當既成事實一時無法改變時,改變自己的認知。(我以為此說可以補涂爾幹的自殺論,如果認知上能接受《不完美》,而《抬頭樂幹》,很多荒唐可笑而小氣吧啦的自殺都可以叫停……。ruru你說是不是?) 至于哪個版本才對?解法很有趣,蓋文理有別: 學文科都去翻文獻考證,學理科呢?買包豆乾花生米,吃吃看就知道了(實踐是檢驗事實的唯一真理?!)。 文理學生的《同途殊歸》令我想起聽來的一件事,1980臺北市有一次抽驗初一學生的數學程度,臺北美國學校也自愿加入,結果意外觀察到中外學生訓練有別,有一題數學是:掛鐘的時針分針在三點和四點間,何時兩針重合?中國學生一聽完眉毛一揚:什么了不起呢,小學三年級就會了!拿筆就算!外國學生呢?整間教室都在轉錶……。 把兩樣平淡無奇的東西合吃,勝過燕窩魚翅,這樣省錢的偉大的發明,拼著臨終遺言之便,也要傳下,金圣嘆如果不是超級的無厘頭,就是無可救藥的犬儒,死到臨頭也要作伊比鳩魯,是身體力行、鞠躬盡瘁的哲學家。富有富的娛樂,窮有窮的娛樂,這也像意大利人的捉狹:《床是窮人的歌劇院》,沒有錢進你們歌劇院玩金絲雀,窮爺不遺憾!在自家炕上顛鸞倒鳳,吃不起火腿,豆腐乾花生米滋味一樣好。 來美沒見過多少菊,氣候絕對不是原因,陳之藩失根的蘭花說:在美不是沒有名山勝水,卻總覺山光水色裡少了點什麼,呀,是少座廟,田園茅舍尋常,是祖國肅靜的廬墓把它點綴了…。菊裡沒有彌爾頓,沒有朗法羅,沒有濟慈拜倫,……我對著蒲公英表錯情,是無魚蝦也好。是失根的菊花…。 蒲公英之代菊,一如豆腐乾夾花生米。 04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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