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色戒說起──

１.　易默成 
２.　丁默村（邨）
３.　張愛玲╱胡蘭成
４.　汪兆銘（上）
５.　汪兆銘（下）
６.　周佛海╱陳公博


汪兆銘（下）～～～

有pathologist把breast cancer分成37種，在我們大都覺無深意，混paper耳…，這樣分期令我想到不同時期的汪兆銘(精衛)。 

汪兆銘是才子(同盟會民報主筆)，美男子（好事者有此一說:民初三大美男子曰顧維鈞，梅蘭芳和汪*1），他到女校演說，走下講台，在人堆裡開講，女學生如醉如痴。黃花崗之後，黨人死難者眾，悻存者絕望自棄，汪與黃復生北上圖刺攝政王載澧，事敗被俘，自份必死，作絕命詩：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2)。 那年他27歲（1910年4月16日），那時他是文天祥。  

 (*1)　汪兆銘是美男子，文獻多所觸及，《三大美男子》大約是報章贊詞，不必太刻舟求劍，總之相片為證，汪確實英氣逼人。但有趣的是文獻里不同觀察者的異口同聲：1. 章伯鈞談論男人的相貌，就認為汪兆銘是“當然”最漂亮的。２. 胡適與徐志摩去見汪，胡就留下“我見猶憐”的感嘆。３. 徐志摩曾在小船艙里見過汪一次，徐以為《自己若是女人，非汪不嫁》，還好徐只是假設，否則陳璧君可是醋王。

(*2)    汪獄中詩最為傳頌者數《被逮口占》--
銜石成癡絕，滄波萬里愁，孤飛終不倦，羞逐海浪浮；
姹紫嫣紅色，從知渲染難，他時好花發，認取血痕斑。
慷慨歌燕市，從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
留得心魂在，殘軀付劫灰，青磷光不滅，夜夜照燕台。

（網路各版將銜石誤作街石，《銜石填海》是《精衛》典故所在。典出《山海經，北山經》「精衛鳥」（也叫「冤禽」）銜石銜樹枝填海，知其不可而為。陶淵明《讀山海經》有詩「精衛銜微木，將以填滄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無慮，化去不復悔。徒設在昔心，良辰詎可待！」。魯迅也有詩用同典《"精禽夢覺仍銜石，鬥士誠堅共抗流，渡盡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汪竟未砍頭有說是老佛爺看了惜才(小白臉太俊了?)才未斬，這野史也太離譜了。黃復生也沒死，他可不俊！另外慈禧早兩年就死了(1908年11月14日)，真正放汪黃一馬的原因是因為清室憂大勢已去而立憲詔剛下，用汪案來收買人心，冀望黨人妥協，汪活到武昌起義，他八字鐵硬，坐穿牢底，釋放時慕名而來觀者如堵，那年他28歲（1911年11月6日），那時他是曼德勒!

1930年汪作行政院長，其實空頭，九一八丟了東北，名義上他仍是行政最高負責，出這么大紕漏，當然得懲處，他要免張學良職，張竟不理會，他只有以退為進，大張旗鼓辭職，張一看不妙，也搶著辭職……。長城戰役事起，汪往前線視察，那時全國一片狂熱，要求立即抗戰，《大江南北誓與京津共存亡，以百萬雄師力拼，何患扶桑三島？》汪發現的真相是：全國可以排出來的部隊七折八扣不到六個步兵師，《百萬雄師》在哪里？上陣的部隊之簡陋超乎想象，火槍鳥統都拉上士兵仍有徒手上陣的，中日武器懸殊，很多兵還沒見到鬼子就報銷了，死都不知道敵人在哪個方向……，汪身為行政院長，只能回到旅社痛哭。汪缺人缺槍，對日交涉，根本使不上力，喪權辱國責任卻全歸他，汪勉力張羅與日周旋時，他任勞任怨，臥薪嘗膽，飽受不抗日誤會，曾被莽撞志士狙殺中彈（1935年11月1日），子彈卡在脊柱側，外科不敢拿(It was pre -antibiotic era. The contemporary anesthesia tech was also poor…)，一度懷疑將終身癱瘓（permanent hemiplegia）。這隨身攜帶的子彈變成天氣預報計，1944年在名古屋開刀，終究要了他命(1944年11月10日)。(*3)

(*3) 這是近代史汪案另一重大疑點：1944日本在南洋陷入苦戰，不但改變初衷開始在朝鮮和臺灣征兵，而且腦筋動到汪的皇協軍頭上，覺得這批人留在江浙皖贛，《清鄉不力》，《倒賣有餘》，他們畢竟是中國人，日軍兵力已經吃緊，還得分兵防伺他們倒戈，不如把他們驅入呂宋作炮灰……但汪對日所請、軟硬周旋推三阻四，再逼得急了，就要日本先撥裝備糧食械彈，增加訓練以提升戰力……，另外日本向汪逼糧助戰，汪的陽奉陰違磨洋工也讓日極端感冒，更讓日本尾大不掉的是，汪已經變成一塊而且是唯一的一塊《中日親善》招牌，日方實在付不起與汪撕破臉的代價，乃借名古屋開刀之便，徹底把汪這痛腳割了另起爐灶。汪死亡時間與他正式拒絕日方抽調兩個皇協軍步兵師赴南洋一致。

他中彈時，黨國元老同盟會員張繼，奮不顧身撲抱槍手……，可見汪文天祥形象之深入人心。 

汪然後自重慶出亡，繞昆明河內到南京就偽政府主席職，變成頭號漢奸，那時他是秦儈洪承疇。 

汪兆銘還是汪兆銘，但是再無女學生如醉如痴。張繼悔嘆，當時真該讓槍手打死他算了!

如果汪刺載後梟首示眾，橫屍菜市口，那今天杭州西湖畔汪就不是漢奸跪像而是烈士銅像了。


（之四）

《還都南京》---1940年3月30日 從《宣誓就職》這一刻，文天祥就變成洪承疇了……。

冒死撲抱刺客，救汪一命的同盟會革命元老張繼（不是寒山寺寫楓橋夜泊的那個！） 張奮不顧身救文天祥一命，結果救的是秦儈，氣得說，當初就該打死他算了！

參看：《從色戒說起(1)》

參看：《從色戒說起(2)》

參看：《從色戒說起(3)》

參看：《從色戒說起(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