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處除近有家小館，用餐時間路過總是丰盛滿足的景況，但老婆兩度進去詢問是否外送時，店家均拒絶。但想不到，某日帶兒子外出散步再次經過那小館正好午飯時間，於是進去帶了兩樣菜想嚐點新鮮，離去前我隨口再次詢問店家是否外送時，當店家知道我就住百來公尺外的小區後，爽快拿了張菜單給我，只同我說菜價時有調整，並提醒我若遇用餐時間最好要提前後，便笑臉送客。

恰巧，隔日老友來上海家中小聚，傍晚前出門買酒返家時，便順路拐進小館裡為晚飯備菜去。前日遞上菜單的服務員不在，候在門邊的那位雖是位陌生，但一得知我住百公尺外後便笑臉遞上菜單，等著我報菜名並打單。

『咸蛋黃锅巴、黃魚烩豆腐、家常回锅肉、菜底獅子头、肉末粉丝煲、大肠煲、腊肉炒年糕、三鮮烩油条、虾仁豆腐』，我一面用台灣腔的普通話報了菜名，服務員一面用帶著上海腔的普通話覆誦菜名並打單，這情況，來了近一個月後我已是很熟悉。

我嗯哼了半响，『再來個生爆鱔背好了』，追了個菜。

一直說普通話的服務員笑了，笑得似占了我便宜似的，於是上海腔更濃了，上海話也不知不覺溜出來了：『儂今日家中有客人是吧？』。

我以笑容代答，這前日不知我來過的服務員接著說：『這菜單給你，下次別來了，打通電話就好』。一樣又是笑了滿臉，一樣又是濃濃的上海腔，但不一樣的是，這下子竟讓我感到有這麼幾分情真意切了。

付了錢後報地址請店家送時，才正說完我居住的小區名稱時，恰巧昨日那服務員出現了：『2102室對不？』。

我『欸』了好大一聲後笑了，是一種一個外地人在當地人的生活中有了一絲絲辨識度後那帶著點得意的笑。

又再隔日，換老婆朋友來訪，但一家人大半天都在外晃，所以菜叫得有點晚，再加上老婆又是頭一次打去叫菜而聽來陌生，於是電話那頭的頭兩句有點想推拒不送，但當得知又是這「2102室」後，電話那頭態度一轉，爽快地讓我得以逍遙的在客人沒來之前便喝起了啤酒而不用出門親自去拿菜。

叫菜的事終讓老婆放下心來，兒子也黏著陪我們一家來上海小住的奶奶，於是我好整以暇地喝著英國啤酒，等著小館送來上海的家常菜。

首次進中國，想不到便是遠遷久居，而辨識記誦新門牌遠比在異地的生活環境中找到自己的定位來得容易，但藉著這家常菜館，我隱約感受到一股曾在台北老家巷口外送進來的那股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