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鵝大夫談中說西：「龍膽瀉肝湯可瀉肝火也可治療外陰陰道炎？」

西醫的婦產科學已經把陰道炎弄得很清楚了，常見的有念珠菌陰道炎，毛滴蟲陰道炎，嗜血桿菌陰道炎等。

對於一個訓練有素的婦產科醫師來說，診治白帶是「完全沒有壓力」的事，看到乳酪狀或鹹豆漿樣塊狀的分泌物，併發外陰紅腫痛癢，是典型的念珠菌陰道炎，黃綠色的分泌物呈泡沫狀，醫師會先把淋病的可能性排除後，擬診毛滴蟲陰道炎，若是分泌物呈灰色，醫師會發揮「虎鼻獅」(臺語) 的本領，如聞到「臭魚的腥味」，醫師會作「嗜血桿菌陰道炎」的診斷。

仔細一點的醫師，會用鑷子抓一點白帶，在顯微鏡下觀看，細菌、寄生蟲、白血球便無所遁形，治療起來所向披糜，無堅不克，英文叫「piece of cake」, 布袋戲叫「桌上拿柑」，患者佩服醫師醫術高明，醫師也很有成就感。

當了很多年婦產科醫師後，我發現有些病人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後，顯微鏡下已經看不到任何發炎的東西，病人說，「林醫師，雖然你說病情好了，可是我還是覺得有透明像蛋清樣的分泌物流出，很不清爽。」，排除了排卵及月經前後可能的分泌樣之餘，我清楚自己的無能，我翻遍教科書文獻，發現也是西方醫學的無能。臨床上，醫師只好說一些言不及義的話唬嚨過去。作為患者的婦女姐妹也只好認命「十女九帶」，以為這是女性的宿命。

接觸中醫後，我才發現這在中醫裡面是非常基本的問題，「脾胃虛寒」的婦女便會有這種情形，她們的大便常鬆散不成形，腹部隱隱作痛，口水多臉色蒼白，下利，而這種拉肚子的態樣和細菌性腸炎表現出來的臭臭粘粘的樣子不同，中醫稱之為「脾虛泄瀉」，這種脾虛的病人，白帶的表現便如上述，正因為它不是發炎，用了再多的殺菌藥都沒有用。

驚奇的是，用了溫熱性的藥物如「理中湯」，及「完帶湯」後，也就是虛寒的身体補以溫熱性的藥物，病情便霍然治癒，令人眼界大開。

西方醫學的微觀(MICRO)和中醫的巨觀（MACRO）其實是可以互補的，遺憾的是，西醫把人体「物化、器官化了」，人体好像變為機器，倒是中醫的浮沈陰陽寒熱虛實，把人体視為一個整体、一個小宇宙，給予人類自身較多的尊重。

臨床上，龍膽瀉肝湯常用於瀉肝清膽，清熱利濕。像治療「肝陽上亢」的高血壓，肝膽實火引起脇痛、口苦、目赤、耳聾、或肝經濕熱下注之小便淋濁，陰腫、陰癢、帶下黃稠，以及泌尿道感染等。

西醫把有「紅腫熱痛」定義為發炎，中醫的「濕熱」便是西醫的「發炎」，因此，「濕熱下注」便是「向下的發炎」，所以一樣龍膽瀉肝湯，既可治療肝火旺的高血壓，又可治療黃綠色的陰道分泌物(帶下黃稠), 又可治療泌尿道感染，從中醫學的理論看來固然是必然的結果，對於我這個西學中的醫師而言，倒是十分有趣。

    從經絡的理論，「肝經絡陰器」，下体的器官如生殖和泌尿器官都是歸「肝經」在管的。檢視龍膽瀉肝湯的成分，龍膽草、黃芩、梔子、柴胡、生地黃、當歸、甘草、木通、車前子、澤瀉。其中，龍膽草，黃芩，梔子都是屬於苦寒的藥，車前子、澤瀉可以利尿，用苦寒的藥來治療濕熱，就像用抗生素來處理發炎一樣。

     因此，龍膽瀉肝湯絕對不是保肝藥，報載有人服用龍膽瀉肝湯連續五年，導致洗腎的實例，抗生素連續吃五年，真要不出事也難。

     醫學院的老師在教導學生的時候，都會耳提面命，要看「病人」，不要只看到「病」，我當了好長一段的西醫師之後，我的很多疑問在古老的中醫書籍中得到解答，子夜或午夜一盞孤燈，讀到會心之處，不禁笑將開來，能夠穿越時空與二仟年前的醫者交心，也是少有的福氣。

 西醫的看診方式曾經不免把人看成器官的集合，關於這點，對我的病人，有深深的歉意。就像「肺與大腸相表裡」，肺部的咳嗽和大腸的便秘原是息息相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