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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09/02 20:42:13瀏覽434|回應0|推薦10 | |
淺介阿爾維托.曼古埃爾的《書中的秘境》 他憑藉其商標式的機智與博學,提議了一個新穎的探討方法:我們不妨看一看夢想者、詩人、小說家、散文家和電影製片人的意見,到底該怎樣來建構社會。說不定我們所講出的故事,掌握了可用於開啟人們內心世界的秘密鑰匙。從卡桑德拉到傑克.倫敦、從《吉爾伽美什史詩》到《二○○一太空漫遊》那部電影裡面的「霍爾」電腦、從《唐吉訶德》到《冰原快跑人》,曼古埃爾把我們當今世界的個人實務與政治實況,拿來跟神話、傳說和故事的世界進行比對,找出了二者之間既迷人又具啟發性的相似處。 「語言是我們的公分母。」 從這本書的第一句話開始,阿爾維托.曼古埃爾就已經展現他個人特有的優異的敘事風格,他先是提到阿爾弗雷德.德布林這位小說家及其創作理念,緊接著是希臘神話中的卡桑德拉、古巴比倫的《吉爾伽美什史詩》、與原住民因努伊特族 (Inuit) 有關的電影《冰原快跑人》、16 世紀偽造的「鉛書」(Libros Plúmbeos , Lead Books of Sacromonte)… 這些都是所謂的「故事」,而曼古埃爾恰巧是一位「說故事的人」,如同曼古埃爾在〈導言〉中所述: 我一輩子隨興閱讀的習慣等於替自己留下了一本「摘錄簿」,而我在其字裡行間發現,自己的想法已經用他人的言詞表達了出來。我在「說故事」這個領域內比較無拘無束,更何況故事不同於科學公式,並不期待(其實是排斥)清晰明確的答案,我因而得以優遊其中,不會感覺被迫一定要提出解決方案或建議。 然而,關於「故事」或是「語言」,曼古埃爾提出許多問題: 我們為什麼要從字句裡面尋找身分的定義,而說故事的人在此探索過程當中扮演怎樣的角色?語言本身如何決定了、限制了,以及擴大了我們對世界的想像?我們說出的故事如何協助我們感知自己和感知他人?無論是對是錯,這些故事是否有辦法為整個社會帶來一種認同感?並且讓人得出結論:故事能不能夠改變我們和我們所生活的世界? 事實上,這本書有一部分想要談論的是關於群居生活的反思: 「無論幸與不幸,我們都是群居動物,或出於詛咒或受到祝福而必須生活在一起。」〈導言〉 從《吉爾伽美什史詩》裡頭,我們得到最重要的啟示就是「他者的存在」,國王吉爾伽美什正是因為好友恩基度的存在才能成就其完整的生命,曼古埃爾斬釘截鐵地認為: 我們的生命從來就不可能個人化,更何況生命由於他者的存在而無限地豐富起來,也會因為他者的缺席而變得貧乏。在孤獨的時候,我們既沒有名字也沒有臉孔、沒有人呼喚我們,而且沒有倒影可供我們辨識自己的面貌......他者使得我們的存在成為可能。 回頭談到與「故事」最相關、最基本的「語言」,曼古埃爾一開始先追本溯源: 當語言現身於我們遙遠的史前時代(或許在五萬年前左右),成為一種「有意識的溝通方法」之際,它被要求是一個共通的工具,建立在約定俗成的世界詮釋方式上面。那使得一群男男女女相信(無論其證據再怎麼不明確),他們具有同樣的參照點,而且他們所發出的聲音解譯了以類似方式被感知到的現實。 這種世界現實是由語言召喚出來的,而古生物學家告訴我們,當它首度被呈現給我們的意識時,是一種宛如魔法般神奇的有形物:我們在剛開始的時候,會覺得字句就好比流水或行雲那般,不僅佔有時間,而且也佔有空間。……語言不光是把現實講了出來,它同時也讓現實得以存在:它是一種透過字句來進行的「召喚」動作,並且透過對現實事件的記載──我們所稱的「故事」──來加以完成。 接者,曼古埃爾透過被阿波羅詛咒的卡桑德拉 (Cassandra),讓我們瞭解到儘管她有預言能力卻無法被人相信,語言的「晦暗不清」阻礙了事實或真相被察覺的可能性,同時故事的「製作者」開始提供讀者各種想像的世界。 不過,一反我們所熟悉的聖經「巴別塔的故事」——語言不通造成人們的隔閡與混亂,在〈巴別塔的磚塊〉這一章節,曼古埃爾則是提出了一個相當正面的想法: 與其把我們殊異的特質、繁多的語言拼湊起來,變成一個共通但受到限制的語言,倒不如想辦法把它們全部交織在一起,讓巴別塔的詛咒改頭換面成為一個由許多種語言所構成的禮物。 如同之前讀過的其他作品,曼古埃爾敘說的故事總是讓人感到興味盎然;他所討論的思辨過程總是引經據典、條理分明,特別喜歡他引用博爾赫斯 (Jorge Luis Borges) 意圖鼓吹全球性匿名文學創作的一句話:「一行美好的文字既不屬於任何個人,也不屬於任何文學」。 藉由斷章取義,我更希望這句話帶有文學傳承的歷史意義及存在價值:我相信沒有一位作者能夠與世隔絕、獨自存活,他終究必須倚賴前人、同時代或後代的作者或讀者——這些「他者的存在」而存在。 看完這本書是否表示這些故事已經結束? Not yet...關於「故事」、關於「文學」,我想曼古埃爾給了我們更多的省思以及期待: 文學是教條的反面。文學作品不斷對外開放,供人進行不同方式的閱讀與詮釋,或許那是因為文學和教條不同,允許思想自由和言論自由的存在,而且它跟那些賦予我們想像能力的重要基因一樣,具有自我再生能力。我覺得令人動容的是,沒有任何文學作品完全具有原創性、沒有任何文學作品乃全然獨一無二,它們都衍生自之前的文本,建立在所引用的文字或錯誤的引述之上,其憑藉是他人塑造出來的詞彙,並透過想像和實際使用來加以改造。作家們必須愜意於一個事實,那就是沒有真正的第一個故事和最後一個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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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識學習|隨堂筆記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