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在他們經常約會露天咖啡座上等了半個小時。當他看到江納生走過來，馬上丟開臭臉、站起來扶著江納生坐下來。

「你怎麼了？」他擔心的問他。

「我們怎麼了？」江納生眼神空洞回答。

接著下來的時間，他告訴彼得再過幾天他的生活將會怎麼轉變。

「我，我認為你應該對她說，對安娜說。你該向她說、去妳的！」

彼得太生氣了，以致於隔壁桌的鄰居都停下他們的談話、專心聽聽他們在說什麼。

「您的啤酒有問題嗎？」彼得生氣的問他們。

那家人換了一張桌子背對著他們。

「粗魯和兇暴不能解決事情，彼得，這樣是沒有作用的。」

「你不要拿自己的生活開玩笑，就算這圖畫賣一千萬美金也不值得。」

「並不只是關係到我，還有你還有克萊拉。」

「那你就取消你原來的鑑定，你就說你還有許多疑問，然後我們停止這一切。」

江納生把一份華爾街日報丟在桌上，然後一份紐約時報，然後一份大波士頓，華盛頓郵報…所有的報紙都已經發表消息。

「這些還沒有算進今天下午要出的週刊和其他一些月刊。太遲了，回不了頭，我已經簽名並且將證明書交給你倫敦的合夥人。一旦安娜將照片交給媒體；醜聞就會來了。克利斯蒂扮演控方，安娜的律師再幫他們一手借他們幾張王牌，就算我們逃過牢獄之災(我很懷疑)，你我就從此從這行業裡消失，至於克萊拉，她的事業將會毀滅。不會有任何人再走進她的畫廊一步。」

「喂！我們是無辜的啊！」

「沒有錯，而且只有我們三個人知道。」

「我記得你不是這麼悲觀的人啊。」彼得拗著手指頭關節說。

「今晚我會打電話給克萊拉。」江納生長嘆一口氣說。

「告訴她說你不再愛她？」

「是的，告訴她說我不再愛她，因為我愛她。我希望她幸福而不是讓她跟著我倒楣。這就是愛、你說不是嗎？」

彼得用很遺憾很抱歉的眼神看著江納生。

「哇噢嗚！」他抓著他的手腕說「你剛說出了愛的真諦，這應該會感動我的祖母讓她落淚，如果你再多說一點、說不定也會感動我。你是不是在倫敦吃了太多布丁？」

 「你真的很豬頭，彼得！」

「也許我是有些豬頭、不過你還是笑了，不要跟我說那些蠢話，我認識你！你看，就算掉到泥淖裡我們還是要嘻嘻哈哈，如果你未來的前妻認為她能夠阻止我們的話，就讓她看看我們也有我們的辦法。」

「你有什麼主意？」

「暫時沒有，不過給點信心，就會想到的。」

彼得和江納生起身、步行離開，勾肩搭背，穿過露天市集的廣場。彼得下午時分和江納生分手。他在路上時，把行動電話接到儀表板上的座子上、撥了一通電話。

「簡金斯？是我桂彼得，您最喜歡的房客，我需要您，我親愛的簡金斯。我想請您到我的公寓裡，然後為我準備一些東西，就像您準備您自己的行李一般。您有鑰匙不是嗎？而且您知道我的襯衫收在哪邊不是嗎？原諒我、如果我濫用了我們的友誼，親愛的簡金斯，但是、趁我不在此地的時間，我想要求您到城裡為我打聽一些情報，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在您的身上某些地方、隱藏著警探般天賦。我一個小時會到那邊！」

彼得在他的車子進入隧道之前把電話掛斷。

當他傍晚從史泰普頓的公寓出發的時候，他在江納生的手機號碼上留了一個很長的留言給他。

「我是彼得，你曉得，我應該要痛恨你、毀掉了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拍賣，毀掉我們兩人各自的事業，當然更不用提我是你的證婚人這件事，諷刺的是、完全相反。我們現在是刀俎下的魚肉，然而、已經很久很久了、我沒有感覺到如此的輕鬆自在。我不停的自問為什麼為什麼，不過現在我想我明白了。」

他一面跟江納生的電話留言，一面翻他的外套。一張從他朋友那裡弄來的字條完好的在他口袋裡。然後他繼續說話。

「在倫敦，我看到你們兩人在咖啡店裡相互注視的眼神，我已經完全明白，不是那幅畫能讓你得到這般幸福。你們兩個人交換的眼神是很少能夠見到的、也很難理解那眼神的意義。就這樣了，老弟，當你今晚告訴克萊拉的時候，想辦法插在話裡面、讓她能夠明白就算是到了絕望的情況，希望總是在某處。如果你不知道怎麼告訴她，太簡單，你告訴我就好了。一直到明天你都找不到我的，不過我會再打電話給你，然後我會跟你解釋一切。我現在還不知道怎麼辦，但是我會帶我們脫離困境。

他掛掉電話，很懷疑的咬咬牙、不過還算滿意。

＊

江納生來到安娜的工作室裡。她在畫架前畫圖。

「我認輸，你贏了，安娜！」

他堅定的後退。當他來到門口，他頭也不回、加了一句話。

「我要單獨打電話給克萊拉，你可以強迫我的生命，但是奪不走它的尊嚴，這是無法侵犯的！」

然後他下樓。

＊

克萊拉慢慢掛上電話。窗前孤獨自身影，看不到楊隨風擺。閉著的眼睛淚如珠湧。漫漫夜晚在長長啜泣。小書房裡、紅衣女看起來彎腰駝背，好像是房子裡的悲傷跑進了圖畫裡、重量壓在畫中人的肩膀上。桃樂絲留在莊園裡過夜。因為小姐可能不太了解這樣的哀傷有可能太過沉重以致於不能獨自一個人度過這個夜晚。這種悲傷有時非常平和，無聲無息。

早晨，桃樂絲進到小書房裡。她將火爐翻亮、給克萊拉端來茶水。當她靠近她，將茶水放在小圓桌上，跪下來將她擁入懷裡。

「您別擔心，要讓願望能夠實現，只需要您相信它會實現。」她在她耳邊不停的低語、克萊拉讓淚水不止的流在她的肩上、直到陽光透進來。

中午的陽光照在她的身上的時候，克萊拉張開眼睛、立刻又閉上。是不是陽光、還是空地上的汽車喇叭聲音將她從昏睡中拉起？她把被蓋推開、從沙發上爬起來。桃樂絲進來，然後、就像黎明都是從黑暗中誕生，她清亮、高聲、宣告。

「小姐有一位美國來的訪客！」

彼得在廚房裡抖腳、布拉斯東小姐請他等著、等她去請示是否小姐願意接見這位訪客。根據桃樂絲制式的提醒，克萊拉衝到自己的房間裡來個速簡盥洗。在英女皇的領地裡，女士不可以愁眉苦臉接見陌生訪客，就算他們曾經在街上擦肩而過，桃樂絲一直叮嚀提醒她直到樓梯口。

*

「他愛我嗎？」克萊拉問坐在廚房桌子對面的彼得。

「噢，真不值得！是我、在飛機上過夜，是我、冒著生命危險、超速、駕駛一輛方向盤裝錯邊的車子、整整兩個小時，是我、來到這邊告訴您一切，而您，您卻向我問他是否愛您？當然，他愛您，您愛他，我也是、我也愛他，他也愛我，每個人都愛每個人，而且每個人都身處險境。」

「先生在此地進用午餐嗎？」女管家進到廚房裡問道。

「您是否單身，桃樂絲？」

「我的情況和您毫無關係，此地不是美國。」布拉斯東小姐回答。

「嗯、了解，所以您是單身了！我有一個特別的好人要向您介紹！一位強烈思念懷念英國現在住在波士頓的芝加哥美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