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清晨時分回來。江納生睡在屋裡樓下客廳沙發上。她直接走進廚房沒有跟他說半句話。她將水裝進咖啡壺，將咖啡粉放進過濾袋、按下開關。她在流理台上放兩只杯，冰箱裡取出一包吐司，在水槽底下櫃子取出兩只盤子，一句話都沒說。她將一把刀放在盛著奶油的玻璃盤上，只聽到她的腳步在磁磚地板的聲音。她再度打開冰箱、然後她第一句對江納生說的話是：

「你的早餐還是都有草莓醬嗎？」

江納生想要靠近她、不過她拿著奶油刀對著他。江納生的眼神注意著兩公分前面的刀刃，然後她將刀往他臉上摔過去。

「住手，安娜，我們一定要談談。」

「不！」「沒有什麼好說的！」她高聲喊。

「安娜，難道妳願意半年或一年之後才發現我們錯了？」

「閉嘴，江納生，你閉嘴！」

「安娜，我們玩這場婚禮的辦家家酒已經這麼多個月了，我盡力的在我的能力裡配合，因為我希望我們能夠相愛，我是很真誠的這麼想。但是，我們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的感情。」

「但是，我們可以欺騙我們要娶的妻子？對嗎？」

「我來的目的是告訴妳實情。」

「是什麼時候、你找到用實情來面對我的勇氣，江納生？」

「昨天，我下的決定。我在倫敦、整晚都在打電話給妳，安娜。」

安娜發火拿起她的皮包，打開、拿出一疊新的照片、一張一張扔在江納生頭上。「喏、你在翡冷翠的咖啡座，這個、在協和廣場的計程車裡，還有、在噁心的英國莊園裡，還有這張、倫敦的餐廳···你是在同一天做這些事情是嗎？所有的、這些謊言都是前天發生的是嗎？」

江納生看著這堆照片掉落在他的腳下。他的心更加慌亂了。

「什麼時候妳開始監視我的？」

「從你發給我一個傳真、你在上面叫我克萊拉開始！我猜那是她的名字對嗎？」

江納生沒有回答，安娜吼得更高聲了。

「這就是她的名字，克萊拉？說出來，我要親耳聽到你唸出這個毀掉我的生活的名字！你有這個勇氣嗎，江納生？ 」

「安娜，不是克萊拉破壞了我們的婚姻，是我們自己造成的，沒有其他的幫兇。我們自己放棄了不論如何都要結合的意願。我們甚至不再有親密的關係。」

「那是因為我們準備的婚禮讓我們太過疲倦，江納生，我們不是禽獸！」

「安娜，妳已經不愛我了。」

「那你，也許你瘋狂的愛我？」

「我將房子留給妳，是我、應該離開···」

她睜大眼睛、攻擊。

「你什麼都不會留下給我，因為這道牆你一步都走不出去，你不能從我們的生活裡就這樣消失，江納生。婚禮會按時舉行。六月十九、星期六、中午十二點，不管你願不願意，我將會是你合法的妻子、只有死亡才能將我們分開。」

「你不可以強迫我娶你，安娜。不管妳願不願意！」

「噢、是的、江納生，相信我，我可以！」

她的眼神一下子改變了，安娜安靜了下來。她緊握的、靠在胸前的雙手順著身體垂放下來、所有的臉上發怒的皺紋一條接著一條撫平。她展開放在流理台上的報紙。江納生的照片在封面上、彼得的照片旁邊。

「乍看之下、會以為這是電視影集 辛 克 萊 和 懷 德 ！不是嗎，江納生？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你。當媒體知道這一位鑑定出來、拍賣價格打破幾十年來的紀錄的圖畫的鑑定師、其實不過是那位委託賣出圖畫的女人的戀人的時候，你認為、克萊拉或是你、哪一位會因為詐欺先走進監獄裡？你的看法是什麼，江納生？」

他看著安娜、嚇呆。地板好像在他的腳下裂開。

她再度拿起報紙、用惡毒的聲音唸著。

「《由一位出色的畫廊女經紀人提供，這幅不知名的古老圖畫、經由鑑定師江納生葛內驗明正身。將會由知名的拍賣公司克利斯蒂賣出，拍賣官是桂彼得···》你的朋友將會被除名，他會因為共犯的罪名被判兩年。你，身敗名裂，但是還好有我，你只會被判五年。我的律師們會想辦法說服法官，說你的情人才是這場詐欺案的籌劃人、才是主犯。」

江納生已經聽夠了，他轉身往門外走去。

「等一等，別走開啊你。」安娜神經質的笑著「讓我再為你多唸幾行，這些都是你的報導，要你自己裁判···《因為江納生葛內的鑑定，這幅被估計價值兩百萬美金的圖畫、可能可以、以高過兩到三倍的價錢賣出···》」

安娜在大廳裡抓著他、拉著他的外套衣角，逼著他正面對著安娜。

「對於一個公然的、六百萬美金的詐欺，保證她可以蹲在鐵窗子後面十年，還有一個最悲哀的情報、跟你們兩人有關，就是、沒有男女混合的監獄！」

江納生反胃想要吐出來。他急急忙忙跑到街上，彎曲著跪倒身子在一條水溝上方。安娜的手擺在他的背上。

「吐吧老兄，把你的心肝肺都吐出來。等你恢復體力要跟她打電話的時候、告訴她你不再見到她、告訴她這只是逢場作戲、告訴她你不愛她，這時候我希望在場。」

安娜轉身回到屋裡。一個遛狗的老先生靠近江納生。他幫他在地上坐好來、幫他把背靠在路邊停著的車子車輪上面。

那頭拉布拉多，它不喜歡這個情況、一個人類坐在地上和它同樣的高度，它抬起一隻前腳拍拍他的臉然後大方的舔他。老人家教江納生把頭放在他的掌中做深呼吸。

「只是個小小的痙攣。」史卡丁先生說，要他安心不要緊張。

就像他散完步後回家跟他太太說的一模一樣，一個醫生，哪怕是已經退休，還是一個醫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