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納生的手機響了。是席薇樂華的聲音。

「我不知道您做了什麼，葛內先生，您的關係來頭很大。我明天早上在實驗室等您們。入口在雙獅門後的羅浮宮廣場。」「請準時、七點鐘。」她掛斷前加了一句。

彼得還是相當有一套的，從餐廳裡離開時，江納生心裡想。

*

早晨這個時間，法國中央博物館研究修復中心還沒有開門。江納生和克萊拉從一個通往羅浮宮建築翼面的地底下。席薇樂華在實驗室的安全玻璃後面等他們。她將通行磁卡放在讀卡機上、大門滑開。江納生和她握個手，她要他們跟著她。

那地方感覺非常的現代化。長長的金屬走廊通到一個個大型的工場，裡面是研究員、技師、修補技工工作的地方。在這個組織裡面，一百六十個人各自進行著不同的工作項目。最尖端的材料科技的發明家，中央博物館研修中心研究人員，奉獻他們的一生來分析，辨認，修復，保護還有清點那些最重要的古蹟遺產。

如果不謙虛一點來說，法國中央博物館研究修復中心完全可以為自己的多方面的能力感到驕傲。比如研究人員花下多年時間建立起來的舉世公認並且採用的資料庫。許多歐洲的、國際的網路網站都跟他們合作。馮索瓦艾帕，是一個《中小型油畫》小組底下的一個負責人，他在走廊的盡頭等著他們。這次換他把磁卡放在另一個讀取機器上面，然後資料分析中心的厚重機器大門緩慢開啟。克萊拉和江納生來到了世界上最神秘的實驗室裡面。一條長走道上面分佈一個個大房間，中間一個金屬和玻璃材料的電梯、可以通到上層的辦公室。大量的螢幕發出綠色冷光從一道道玻璃隔間中暈出。江納生和克萊拉進到一個天花板的高度令人印象深刻的房間裡。一個巨型的後面有著多層折疊皮套的攝影設備架在滑動的軌道上。工作人員把圖畫架在一個架子上，測量夫拉密瑞斯金的圖畫長度。雖然使用先進的、高超的方法，這些研究人員眼中依然透露出對作品的尊重、對實際的一幅圖畫的理解。拍照的技術員拍了各個角度、調整一系列的燈光、為圖畫拍照。 紅衣女被用直接的光源拍過，再用紫外線拍一遍，再用紅外線拍了一遍。

這些不同的、特別的照片可以找出多年以前的、圖畫底部的草稿底圖、還有可能的修改、是否曾經修補。紅外線的光譜分析沒有得到一個滿意的結果。要探找圖畫的秘密，必須準備分離分析這許多資料。中午，做了許多微量採樣、那些各式的樣本比一個針頭還要小、然後進行氣態混合及分離的萃取分析。專門的機器可以將好幾種複合的油彩原料分離出來。第一個結果得出之後，馮索瓦艾帕將這些資料放資訊網路終端裡。幾分鐘之後，印表機開始唏唏嗦嗦工作。大量的、驚奇的圖像線條出現在他們眼前。另一個研究員立刻將圖表進行比對，這樣、才算是準備好一個基礎的參數資料。實驗室裡工作的熱情慢慢的升高。圖畫的另一邊，紅衣女，那張沒有人看到的臉，應該會笑得最開心了。從她進到這個地方開始，研究團隊的人員不斷的加入加多。

最奇特的、用在這幅圖畫上的是一部可以用來測量顏色的玩意兒。名字叫做量角分光照相色素比較儀，看起來很像一個老式的電影投影機，是一部效率極高的機器，約一分鐘就能得到結果。馮索瓦艾帕拿著結果看了又看、兩遍，然後把紙拿給席薇樂華。兩個人面面相覷。席薇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艾帕看起來拿不定主意，然後他聳聳肩，拿起牆壁上的電話聽筒，撥了一個有四個數字的電話。

「阿哥雷能用嗎？」他問。

他等著回答、然後滿意的掛上電話。然後，他拉著江納生的手。通過另外一扇安全門之後，他們來到一個複雜古怪的地方。進門處，水泥通道弄成迷宮的樣子。

「這是為了保護不被輻射線影響。」艾帕輕聲的說「它們還不夠機靈到可以找到出口！」

在這個前進後退左右彎曲的走道盡頭，他們來到一個很大的房間，裡面裝置的是一部特殊的加速器。十來根管子接在上面，只有少數幾個天才專家能夠操作。這台叫做大羅浮宮物質分析加速儀器，整個機構裡最重要的設備，它是這型機器裡面、全世界獨一無二的、完全用來做為文物研究用途的機器。把樣本放好之後，江納生和克萊拉到隔壁的房間裡，坐在終端機前面：阿哥雷處理完紅衣女之後、將數字傳輸到儲存各個分析數據的終端機裡。

白天結束。馮索瓦艾帕坐在書桌前閱讀文件。江納生和克萊拉坐在他的對面，就像緊張心情父母坐在校長面前等待孩子的學習評語。結果很令人吃驚。夫拉密使用的天然的材料種類驚人的繁多。油、蠟、脂膠、礦石，它們混合之後產生不可思議的極為複雜的化學作用。他們這個程度的分析，羅浮宮的技術人員無法確定一個可靠的方法來找出紅衣女上用的紅色顏料的組成。畫上面鮮活的紅色令人十分驚訝。圖畫，完全沒有重新修復的痕跡，並且似乎沒有受到時間因素的影響破壞。

「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您。」艾帕下結論說。如果不是我們全部的人親眼見到瑞斯金多方面的作畫技能的話，我們會說這幅畫是一個天才化學家的傑作。

艾帕在他的事業生涯裡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

「畫上有個我們不認識的釉的成分、最特別的是我們完全不能理解為什麼！」艾帕加了一句。

紅衣女對抗了任何老化的規律。我們不能接受這是因為它特別的收藏方式來解釋這個謎，這個謎在每個人頭上打轉。夫拉密到底怎麼做到讓時間將圖畫變得更美而不是壞解？江納生離開羅浮宮的時候問自己。

「我只認識一種法術可以藉由時間把事物變美。」克萊拉爬上樓梯的時候說「情感。」

他們決定縮短在巴黎的停留，立刻回旅館拿行李。在前往飛機場的途中，江納生打電話給彼得、向他報告今天的進度。當他誇他那麼厲害、能夠得到和羅浮宮的團隊這樣子、不可能的約會的時候，彼得好像很驚訝。

「我對第三次你發誓，也是最後一次，我整夜都睡在我真正的愛人身邊。席薇樂華昨天在電話裡碰我一頭灰！」然後他就掛掉電話。

傍晚，飛機載著克萊拉和江納生回到倫敦西堤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