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納生撥了彼得給他的電話號碼。放射科的人向他問了圖畫的大小、要他先不要掛斷。過了一會兒、那人回來告訴江納生好消息，運氣不錯，他們還有兩塊給照射用的大板子、尺寸正合適。

雙方約好時間、下午一點。克萊拉和江納生互相對望、然後急急忙忙將圖畫包好、用膠帶封好。裝畫的盒子被保全貨車帶走、從他們狂熱的疑問中消失。兩個人跳上一台計程車、他們在公園路和葛林街之間的某條小巷裡下車。按下對講機，一個聲音告訴他們、請他們到二樓實驗室。江納生衝上樓梯完全失去耐心，好奇，克萊拉穩穩的走上樓。

一位白色工作服女助理來開門，帶他們到接待室裡等。一位孕婦等著她懷胎第四個月的掃描結果，一位年輕男子腿上打著石膏正在看自己的最後的檢驗照片。然後有一位用肩帶吊著肩膀的女士用懷疑的口吻問江納生哪裡不舒服，同時間、克萊拉躲在一本從矮几上拿來的時代雜誌的封面背後。傑克西舍醫生從微開的門縫邊出現。他向江納生和克萊拉、偷偷打個招呼。《急診》，他向其他的人解釋、道歉。

「好吧，來看看是什麼好東西！」回到放射室裡之後、他說。

江納生把布蓋取下，傑克西舍醫生，彼得的朋友，同時也是一位業餘收藏家，看著紅衣女、被這幅畫的美嚇得口呆目瞪。

「真的、彼得一點都不誇張。」他邊說邊檢查、將圖畫放成水平「我計劃九月份到波士頓的時候和他見個面，我們在那邊有個醫學會議。」他繼續說，和江納生一起將圖畫擺好。

放射員用麥克筆在不需要照射的位置標下記號。遵照程序小心翼翼動作，他把附有底片的板子放在畫的下方，調整垂直的光線生成儀器來到圖畫位置，然後拿了兩件棕灰色袍子給他的客人。

「保護你們用的，規定的。」他說。

他們套上鉛製的保護衣，克萊拉和江納生退到後面的一個玻璃隔間的小房間裡。傑克西舍醫生最後一次檢查他的儀器設備然後也來到房間裡。他撳下一個按鈕。纖細射線穿過畫布、從每一層厚度裡取得隱藏在表面底下的資料、轉載到化學的、特別的負片上面。

「屏住氣，我再照一張。」醫生邊說邊出去換板子。

江納生和克萊拉耐心的等在儀器邊上，等待負片顯影必須要的時間。西舍醫生十五分鐘之後回來。他換下兩張大腿骨頭和一張右邊肺部的照片，將剛剛拍出來的負片插在一個從後面打光的牆燈板上面。夫拉密的圖畫的透明光片出現眼前。對所有的鑑定專家和修補專家來說，看著圖畫的放射照片是個特別的經驗。愛克斯光可以取出作品中肉眼見不到的部份；它們提供給江納生許多、關於夫拉密使用的畫框畫布性質的重要線索。比較同一個畫家不同的圖畫的負片，也許可以找出瑞斯金在英格蘭期間、使用在紅衣女和其他圖畫的畫布是否相同。

更靠近看著這兩張圖片的時候，江納生感覺看到什麼特別的東西。

「您可以把房裡的燈關掉嗎？」他小聲小氣的說。

「這些是唯一我沒辦法判讀的底片。」傑克西舍邊說邊把開關關上「我希望至少您還欣賞我的底片的超高品質。」

在唯一的、牆上的光源的對比下、整個房間沉浸在重度的黑暗中。克萊拉和江納生、兩個人的心臟、同一節奏共振。在他們驚訝的眼光裡，紅衣女的每一個邊上，出現了一系列鉛筆字跡。

「這是什麼，誰能告訴我？」

「我只看到一串數字和幾個大寫字母。」克萊拉回答、音調平平。

「我也是，但是如果我能夠鑑定是他的字跡，我們的證據就有了。」江納生小聲說。

西舍醫生在他們背後乾咳。在接待室裡面，客人越來越少了！

江納生拿走兩張底片，克萊拉將圖畫仔細保護包好，然後他們熱烈感謝放射科醫生的招待。離開前他們保證跟彼得連絡上的時候一定會向他轉達醫生對他們的友善對待。

回到畫廊裡，他們坐在一張從底下打光的光桌邊上，克萊拉通常用來看正片底片的桌子。他們剩下的時間就都用來研究那兩張底片。克萊拉用江納生的筆記本、一板一眼、描畫下夫拉密圖畫上的原始筆跡。江納生離開一下、去找他袋子裡面的一些文件。克萊拉一不小心把筆記本掉在地上，她彎下身子去撿那本大撕必拉筆記，然後尋找翻回她剛才記載的那一頁。翻找的時候，她在另外一頁上面突然停了下來。她的手輕輕的接觸紙上的速寫，那是一張她認識的臉。江納生回來了。她迅速蓋上筆記把本子放回去。

在夫拉密圖畫上面的鉛筆大寫字母不能肯定他就是作者。一整天的辛苦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江納生還是可以分析圖畫的載體、畫布。它完全符合過去的研究資料。每一公分平方的地方、橫豎各十四針的編織法，它完全的和艾德華爵士提供給夫拉密的畫布相同。受力的畫框也是相同的。天晚了，江納生和克萊拉關上畫廊、決定在清靜的街道上散散步。

「我要謝謝您所做的一切。」克萊拉說。

「我們離成功還遠得很。」「而且、應該是我向您道謝才是。」江納生回答。

沿著空無一人、長長的街道上，江納生說他的任務要在容許的時間內完成的話、還需要更多的幫助。就算這些圖畫驗明正身無誤，還有許多其他必要檢驗才能得到一個無可辯論的結論。

克萊拉停在一盞路燈下方，面對著他。她很想說些什麼，找到適當的字眼，可是、可能現在這一刻他們兩人之間、沉默反而是一個更洽當的表達方式。她吸一口氣繼續往前走。江納生也是靜靜的沒有再出聲。又走了幾公尺，兩個人來到他的旅館門口，在門外蓬底下分開。但是，此時此刻，夜晚、好像想將他們未完的散步無止境延續下去。這樣，他們身體上、隨著腳步而擺動的、下垂的手臂、他們的手、輕輕交錯、碰觸。克萊拉的小指頭勾住了他的，然後其他指頭立刻緊緊糾纏一起。倫敦的夜晚，兩手緊握合而為一，幻象再度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