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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六 Rowena
2007/12/16 19:40:13瀏覽693|回應1|推薦6

One bound, and I had reached her feet! Shrinking from my touch, she let fall from her head, unloosened, the ghastly cerements which had confined it, and there streamed forth into the rushing atmosphere of the chamber huge masses of long and disheveled hair; it was blacker than the raven wings of midnight! And now slowly opened the eyes of the figure which stood before me. “Here then, at least,” I shrieked aloud, “can I never—can I ever be mistaken—these are full, and the black, and the wild eyes—of my lost love—of the Lady—of the Lady Ligeia.”

                                                               “Ligeia,” Edgar Allan Poe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幽暗的房間裡。身下躺的床相當巨大、寬闊,四個角落豎立著黑色巨石般的柱子,往上延伸,撐起一頂厚重如冠的床罩。分不清楚是黑夜還是白天,四周昏暗幽渺,唯一的照明只有床頭邊一盞罩燈,裡頭燈火黯淡,看似玻璃的燈罩上布著一層濃濃的水霧,又遮蓋了幾分從裡頭透出的光明與暖意。這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我抬起頸子,試圖看清楚四周景物,但卻覺得全身乏力,肢體末端有什麼沉重的東西牽引著,好似剛剛才從一場疲累的夢中醒來。我只好暫時躺著不動,眼珠從左轉到右,又從右轉到左,待逐漸適應黑暗,我看到四根床柱上雕刻著奇異的圖形,仔細觀察,長得似乎有點像埃及的象形文字。床罩是厚重的深棕色,參雜著金絲絨線,沉沉墜下,宛如低垂的天幕,而金絲反射著微弱的暗光,肖似深遠的星辰。房間相當大,又深又高,一眼望去,只看見左右兩側似乎都是牆,但我不敢肯定,因為那附近吊掛著從極高的天花板垂落的布幔。布幔的底色極深,似乎是一種染了血之後乾涸的深黑紅,布料中同樣參雜著金絲絨線,描繪著一個個怪異卻又協調的幾何圖形。似乎從哪兒傳來風,輕聲鳴叫著,吹動布幔,深紅色的布如浪潮一般徐緩起伏,金絲閃爍。我感覺到,除了床頭罩燈外,似乎還有其他光源。接著我發現,原來正對著床腳的那一堵牆,其實是一扇高大的窗。窗框黑色的木頭雕刻著我從未見過的偶像圖案,肢體扭曲,表情特異,從我這遙遠的距離看來,像是一種苦悶、絕望的神情。像這樣的雕像滿滿排列在窗框四周,往上攀升,直到最頂端,扭結糾纏的肢體化為某種植物枝蔓,卻又似乎是一隻隻邪惡的爪子,抓住那些因痛苦而發出無聲吶喊的人體。窗框內鑲著一塊巨大的玻璃,色澤是不透明的鉛色,窗外宛似有光,但卻被阻擋在暗色玻璃外,只發出一種朦朧、昏茫的霧色。窗外有樹影,隨風顫抖。

過了好一會兒,我終於可以慢慢挪動身體。我抬起手,試圖翻身,努力了好一陣子,幾乎可以感覺到汗水流下背脊,終於轉到自己的左側。然後,我才發現床的旁邊坐著一個人。他坐在一張深紫色軟墊上,身穿白衣(這麼刺眼的顏色,我怎麼會沒看到?),身子歪倒,看似陷入極深的睡眠中。他過長的深髮批散,遮住半張臉,但仍可以看到他蒼白的膚色,下巴幾簇雜亂的鬍子,及緊閉的眼睛底下,疲累的深黑。我想不起來他是誰,但這個人或許是我的看護者。我費力挪動身子,張口想呼喚他,請他幫助我,但我只移動了一點點,嘴裡發出的是虛弱的喘息。突然,那個人動了一下,肩膀彈跳,猛然張開嘴巴,但雙眼仍是閉著。他看起來好像是做了惡夢,正掙扎在清醒與夢幻的邊緣,還未醒來。然後,他身體又一震,這一次睜開眼睛,整個人跳坐起來,張嘴喘氣。他的眼睛是沒有焦點的黑洞,又深又絕望,想要吸附一切,是因為內裡是完全的空洞。他的眼珠茫然轉動,從床腳,到天頂的床罩,到床,再到我的身上,然後,他面露喜色,雙眼如從黑洞中吐出一顆小星辰般閃亮起來,他搖搖擺擺地起身,走向我。我直覺地想往後縮,不知道為什麼,我很怕他,好似他其實是個施虐者,而非我的看護者,但我動彈不得。

那個人其實並沒有傷害我,只是一直喋喋不休地說話。他喚我莉姬亞,自稱是我的丈夫,我病了很長一段時間,最近好不容易才稍微恢復一點體力;他很高興看到我終於復原。他一直說話,卻從未碰我。他叫女僕進來照顧我,幫我換衣、擦身子、餵食。女僕是兩個中年女子,身穿暗色樸素衣服,沒有多餘的表情、動作和話語;她們就像這個房間一樣陰鬱。這似乎理所當然,住在什麼樣的房子裡,人也會變成什麼樣子。唯一的例外是我的丈夫。他不在這個房間裡休憩,但經常出入,有時候像個幽魂一樣飄進來、飄出去,有時候坐在我床邊不斷說話,只碰觸我的長髮。我喜歡妳的頭髮,他說,妳黑如子夜、蜷曲的頭髮,像夜晚的海浪。我喜歡妳的眼睛,他又說,妳的眼睛,又大又黑,覆蓋著黑而長的睫毛,比羚羊還要圓,比星空還要神秘。莉姬亞,告訴我,妳在想什麼?我總是在沉思妳的眼睛,妳的眼神,那裡面蘊藏著妳的智慧、妳的情感、妳的一切,告訴我,告訴我,莉姬亞,妳在想什麼?妳忘了嗎?全都忘記了?他的神情稍微失望,眉頭緊皺,但隨即又鬆開,沒關係,我會告訴妳,告訴妳我們的過去,我們共同的過去。然後,他又說了很多,在一種極興奮的狀態下,用一種近乎詩意的口吻訴說我們的過去。他呼氣的時候,我聞到一股濃濃的甜味。

妳是莉姬亞,我們在萊茵河畔的城市相遇,結婚數年,一直過著神仙眷侶般的生活,妳是我的妻子,我的母親,我的導師,我的靈感。喔,莉姬亞,妳不知道妳對我有多重要,所以當妳生重病時,我有多絕望。為了幫妳養病,我們從那熱鬧擁擠的城市,搬到海對岸這個荒圮、孤絕的修道院。我知道這裡很荒涼,但是,妳看,我還是盡力把這兒打點得很舒適,妳看這布幔、地毯,是為了幫妳保暖,那不透光的窗,是為了不讓妳受到太多光線的刺激,那散發香氣的金香爐(我找了好久才找到那樣完美的物件),是為了治療妳的病。莉姬亞,莉姬亞,我好開心妳終於回到我身邊,莉姬亞,黑髮黑眼的莉姬亞,我們可以永遠在這裡過著幸福完美的日子,我的莉姬亞。

我的身子漸漸康復,原本四肢有氣無力地,現在可以坐起身,甚至在女僕的攙扶下下床走動。我的丈夫有時還是會到這個房間來,不是處於喋喋不休的興奮狀態,就是一副飄渺的遊魂模樣。我原本就怕他,現在越來越不想見到他了,他蒼白的臉,空洞的眼,好像想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但我不知道他要什麼,也不能給他什麼。不過,在我身子漸漸好了之後,他出現的機率卻也越來越少。有時,我會問女僕,我的丈夫平時都在做什麼,他晚上在哪兒過夜。女僕說,主人晚上在自己的起居間裡過夜,平時他在做什麼,我們也不知道。主人有時候會在修道院的廊柱間遊蕩,一手拿著書,嘴裡唸著莉姬亞、莉姬亞,不然就是躲在書房內吸食……吸什麼?我問。她們卻面有難色,不肯再多說。我怕他,不想他再來看我,怕他又一直對我說,妳是莉姬亞。妳是我的妻子。妳是我的母親。妳是我的導師。妳是我的靈感。那麼,你是什麼?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像是聽到我內心的願望似的,我的丈夫出現的次數大減。女僕說,主人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書房裡。書房裡是什麼樣子?我問。女僕搖頭,沒有人進去過。主人不准任何人進去。

我現在可以起身走路了,雖然活動範圍仍不脫這個奇怪的五角形房間,但我想再過一段日子我就可以走出這裡,看看外面的景色,這個修道院的全貌,甚至,我丈夫神秘的書房。然後,我發現一件怪事。因為精神比較好了,我開始常跟女僕們說話,也見過幾個男僕跟男管家,但他們卻不像我丈夫叫我莉姬亞,而稱我羅伊娜夫人。羅伊娜?羅伊娜是誰?是我的另一個名字嗎?我幾次想問,僕人們都一臉怪異地迴避。還有另一件怪事,當晚上我一個人在房間裡,有時會聽到奇異的聲響,宛如一個人的呢喃細語。我起先以為是風聲,但那模糊難辨的聲音常常出現在我耳際,甚至可以感覺到吐氣的輕聲氣息。我感覺不到惡意,那像是某種訴說,想要傳達給我的訊息,但我卻聽不懂。我問女僕,她們有沒有聽到那說話聲,或是踩踏在地毯上的腳步聲,或是隨風起伏的布幔,在空中裹出一個人形。她們驚駭地看著我,其中一個較年輕的女僕甚至哭喪著臉說,求求妳,羅伊娜夫人,請妳也不要變成那樣。那麼,告訴我,告訴我呀,我是誰?羅伊娜是誰?莉姬亞是誰?妳一定會想起來的,夫人,她們說,一定會想起來的。

但是我想不起來,只模糊記得一些事情。陽光、青蔥草地、白色的龐大建築、衣香繽影的舞會、寂寞的孩子。那是什麼?我想不起來我丈夫告訴我的旅遊,那些古堡、圖書館,和古老的大學校廊,只依稀記得這個五角形房間,還有我對丈夫的恐懼。

有一天,我自己一個人走到隔鄰的更衣室;那是我第一次進去。更衣室內舖著厚重的地毯,還有一張鑲著鏡子的化妝桌,上頭擺著顯然是我的首飾盒及化妝箱。我走近桌子,伸手碰觸精美的黑檀木首飾盒,突然感覺眼前一閃,一道光影刺激眼角,像光柱一樣打在我的身上,我看見一個亮晃晃的影子立在我面前,光斜斜橫過那個影子的臉,我湊近些,想看得更清楚,然後,我看見鏡子上反映著一個身材高挑纖瘦,金髮碧眼的女子。我感覺背脊發涼,好似有千百隻蟲子爬在身上,我忍不住發出尖叫,身子一顛簸,我撞倒一旁櫃子上做為擺飾的玻璃花瓶,花瓶摔在柔軟的地毯上,卻阻止不了碎裂的命運,發出清脆的響裂聲。女僕聽見尖叫和聲響,趕緊衝進來。夫人,發生什麼事了?我用顫抖的手指指著鏡子。那個人……那個人是誰?女僕露出一臉莫名其妙的神情,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的玻璃碎屑,夫人,請小心,我來幫妳清理。

鏡子裡的人是誰?金髮碧眼?為什麼是金髮碧眼?我慌亂地叫僕人去找我丈夫來,但他們回報,主人在書房內,裡頭發出濃濃的煙味,他們不敢貿然進入。我要他們離開,倒在床上,全身顫抖。如果那個人是我,莉姬亞又是誰?黑髮黑眼的莉姬亞,我的莉姬亞。我抓過墊子,遮住頭臉。我不知不覺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拂過臉頰的涼意驚醒。是風嗎?我起身,房間內空無一人,周遭昏暗,照明只有女僕替我在床頭點的罩燈。我望向正對著床腳的那扇大窗,鉛色窗玻璃似乎凝聚了白天的光亮,發出輕微的鉛白色。窗外樹枝曳動,猶如鬼影。從房間天花板正中央吊掛而下的那個巨大金香爐,正散發出淡青色的煙氣;煙霧從八個孔眼釋放出來,繚繞、糾纏,隨著風向氣流,忽左而右,緩緩向上攀升。瞬間,有一股風從我面前竄過,擾亂了煙霧,青色的雲化為一隻隻慌亂的手,在半空中招搖、求救。那風直直往我身邊打來,冷凜、冰涼,呼嘯聲傳入我耳中,像是某種言語。什麼?妳要我離開?離開哪裡?這裡?妳要我去哪裡?鏡子?去看鏡子?為什麼?又是一陣風,堅決地,乞求地。好的,我去看看。我下了床,取走床頭旁的罩燈,微顫顫地走向更衣室。我怕我的丈夫,也懷疑他告訴我的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但我更怕看見鏡中的自己。可是風這樣告訴我,風要我去看,我就得去看。

我打開通往更衣室的門,踩著遲疑的腳步,走向鏡子。鏡子裡是是同一個人,同一張臉。她穿著銀灰色晨褸,金色長髮批散,瓜子臉纖瘦,有一雙細長的眼睛,那眼瞳,中心是深藍,接著顏色漸次往四周染淡,溶為一種近乎透明的水青色。金髮碧眼,金髮碧眼的,羅伊娜,羅伊娜,是我。我用雙手遮住臉,蹲在地上,開始哭泣。羅伊娜是我。我是羅伊娜。那個人說謊。他為什麼要說謊?莉姬亞是誰?他眼中黑髮黑眼的莉姬亞是誰?莉姬亞,這個名字好像在哪兒聽過,在哪裡?在哪裡?莉姬亞是……

莉姬亞,是我。風聲這樣說。

我驚訝地抬起頭,望向鏡子,發現我的身後竟出現一個朦朧的影子,猶如一團尚未定型的煙霧,掙扎、逃離、型塑,然後慢慢地,呈現出人形來。先是頭部、頸子,又出現了軀體、四肢,身體的特色、五官,越來越明晰。我開始看清楚,那是一個女人,一個穿著黑色長袍,批散黑色長髮,深色肌膚,有雙黑色杏眼的女人。莉姬亞。

我幾乎尖叫出聲,趕緊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我又再回頭看鏡子,莉姬亞還在那裡,望著我,凝神、深思。她只存在於鏡子裡。妳想做什麼?我問。

妳發現了,我在這裡。她說。

為什麼?妳要對我做什麼?那個人要對我做什麼?

她搖頭。他以為自己對妳做了什麼。而我,什麼都沒有辦法做。

妳在說什麼?

我要請求妳幫我做一件事,羅伊娜。

做什麼?

去書房,看看那個人。

沒有人可以進書房。

妳必須要去,否則就沒有人幫助他了。

可是,他們說……

沒關係,我會陪在妳身邊,莉姬亞說。她的臉上籠罩一種近似溫柔的神情,雙眼含曖昧的光,我不由自主地想相信她。

我拿了保暖的外衣和罩燈,開門,走出那個房間。我不太記得外面是什麼樣子,又該怎麼到達書房,但莉姬亞在我身邊,她告訴我該左轉,走下第一個階梯,穿過無人清冷的長廊後,右轉,是比較狹窄的走廊,然後走到右手邊最底的那個房間。房門底下透出微微的光亮,還傳來僕人們所說的濃煙味,我認出來,那是我常從他的呼氣中聞到的那種味道。開門吧,莉姬亞說,沒有鎖。

我推開門,煙味更重,一下撲鼻而來,我不禁暈眩了一下,幾乎站不住腳。莉姬亞在我身邊吹氣,吹走部分瀰漫房內的濃煙。那是一個很小的房間,非常非常小,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四周推滿了書牆,地板上也是,在房間中央,有一張很大的躺椅,那個人就斜躺在椅子上,睡著了。一個黃銅煙管丟落在他手邊的地板上,小火爐內仍有火,開口處發出同樣氣味的煙,看來他是把那東西丟入火爐內了。我走過去,拿起他沒喝完的冷茶,潑進火爐內,火很快就熄滅了,那煙氣也不再冒出,整個房間冷了下來。

我該怎麼辦?我問。

請妳原諒他。莉姬亞說。

原諒?

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以為他可以把我找回來,但是他做不到。

找回來?我看了看四周推積如山的書,很多是我看不懂的外文,但若是我認得出的文字,上面大多寫著黑魔術、煉金術、占星術、占卜等文字,甚至有本書上寫著魔藥。

看了這麼多這種書,他卻不知道妳就在他身邊?

莉姬亞發出無奈、短促的笑聲。男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妳知道的。

我該怎麼做?

不要駁斥他,讓他相信妳就是莉姬亞。

但我不是。我說,同時心裡想著黑髮黑眼的莉姬亞,我不可能成為妳。

我知道,但他並不在乎,不是嗎?請妳,羅伊娜,讓他相信妳是莉姬亞,然後勸他離開這裡,遠離這些東西,這些黑魔法、占卜,這些藥。他不應該待在這裡,妳也不應該待在這裡。

我……我只是聽從我父母的命令嫁給他……

但沒有丈夫,妳在這個世界上就連個人都不是。只要讓他相信妳是莉姬亞,他就會聽妳的,什麼都聽妳的。妳懂嗎?

我沒有回答。莉姬亞保持沉默。我們在那裡,看著那個熟睡如嬰孩的男人,可憐兮兮地蜷曲著身體,像個被拋棄的孩子。良久,他終於動了動身子,緩慢睜開眼睛。他看見我,那雙眼依然如黑洞,想要什麼,要吞噬什麼,但我忽然明白了,明白他要的是什麼,要從我這裡得到什麼。他要的只是一個夢,他夢裡的莉姬亞。他認出我,朝我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莉姬亞,他說。

我,很慢很慢地,也伸出我的手。

僕人們正在收拾行李,這裡很快就變得空蕩蕩的了。那個五角形房間裡,地毯、布幔全都收走,那一張黑檀木、石柱床腳的大床已經搬走,從天花板垂吊下的金香爐消失了,堆聚在角落的黑色異教神祇木雕、雕刻阿拉伯風花紋的矮櫃、印度躺椅也全都清空。所有東西都消失後,露出這個房間的原色,灰白、荒涼、死寂;這裡沒有生命。只有那扇窗跟以前一樣,扭曲的人體攀附在窗框上,絕望地喊叫著希望。玻璃依然透不進光,朦朧的鉛白宛似躲藏在雲後的月,如白骨纖細。

羅伊娜夫人,已經準備好了。女僕走進來說道。

主人呢?

主人精神不太好,但是已經上車了。

你們等我一下。

女僕出去後,我移步到窗前,仰頭望著窗框上頭糾結的藤蔓。一道風掠過我的耳際。妳不走嗎?莉姬亞說。我只是在想,我說,我到底是誰。妳說呢?她的聲音歡快,我不知道是否帶有嘲諷意味。莉姬亞,妳會在我身邊嗎?我問。我會在妳身邊,我一直都在妳身邊,她溫柔地說。

我應該走,卻無法移動腳步。他們在等我,我想,我得下去,我得離開這裡。風聲靜止,莉姬亞沉默不語。不久,我聽到那個男人在喊我的聲音。莉姬亞。他們在等我。莉姬亞。我得離開這裡。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莉姬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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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你的夢嗎?
2008/02/26 16:20
這劇情好像國小在卡通裡看過 。這是誰的夢呢?
熾(huiyi) 於 2008-04-23 20:57 回覆:
愛倫坡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