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路城邦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字體:
感恩一生之十二:調駐越南二等祕書
2015/11/19 12:08:27瀏覽2288|回應0|推薦4

調駐越南二等祕書

 

                |駐越南共和國大使館︱三等秘書【民國六十一年十二月一日(61)台人字第551號令】|

|二等秘書【民國六十三年八月五日(63)台人字第248號令】|

 

   民國六十一二年元月至六十四年五月大事紀要:

民國六十二年【一九七三】元月十八日獨自出國,轉任駐越南共和國大使館三等秘書(第七次搬家)。

                                               元月二十七日參加﹁關於越南問題的巴黎會議﹂之四方越南共和國

                                            (南越)、美國、越南民主共和國(北越)及越南南方民族解放陣線

                                           (又稱越共)簽訂﹁關於在越南結束戰爭、恢復和平的協 定﹂(即俗稱

                                            巴黎協約)。

                                               四月十九日蕙芳携同女兒書琴前往西貢任所團聚。

民國六十三年【一九七四】七月十七日蕙芳携同女兒書琴回國待產。

                                               八月五日晉陞為駐越南共和國大館二等秘書

                                               八月二十一日兒子書翰在台南市誕生。

                                               十月十九日蕙芳携同女兒書琴及兒子書翰返回西貢任所團聚。

民國六十四年【一九七五】四月三日蕙芳奉命携同女兒書琴及兒子書翰隨同大使館部份員眷離開

                                              西貢,先行前往曼谷,次(四)日自曼谷出發回國。

                                               四月八日上午越南空軍飛行員叛變轟炸總统府「獨立宮」。

                                               四月九日奉命陪同杜公使元方先行撤退返國。

                                               四月三十日西貢淪陷,越南共和國覆亡。

壹、生活點滴:
  
六十二年【一九七三】元月十八日前往駐越南大使館報到,六十四年四月九日奉命先行返國,同月三十日西貢淪陷,越南共和國覆亡,次(五)月奉調以二等秘書名義回部辦事,前後共僅兩年三個多月。

  
駐越南大使館是很大的駐外單位,較駐美國大使館(華府)及駐日本大使館(東京)略小,與駐韓國大使館(漢城)、駐菲律賓大使館(馬尼拉)及駐泰國大使館(曼谷)相當,內有武官處(前後任武官為陸軍張金藻上校與朱晉生上校,副武官為空軍沈宗李中校、陸軍周正之少校以及空軍黃肇衍少校,行政官郭啟惠)、經濟參事處(經濟參事為方仲民,專員林尚寧與黃景輝,雇員江迺良,江志遠,李卓民以及吳銘枝)及新聞參事處(新聞參事銜專員羅輔聞),外有政治建設團(團長為劉戈崙中將、秘書長為陳袓耀)、農技術技團(團長張人駿)及電力技術團(團長羅宗爵)等單位。當時大使是許紹昌,公使銜參事杜元方,另有參事趙華琳、一等秘書三名(蔣伯競、盛秉安及張仁堂),二等秘書二人(向恃思及余嶽宗),三等秘書也是二人(劉儒遜及本人),專員先後有六名(趙雄飛、鄺以貴、林典修、曾昭仁、戴金康及顧金相),主事先後有六名(李 陽、樊保德、張子翬、戴季良、黃昭嘉及葉錫棠),部聘雇員陳應良、李富民、曾培昆及馬周梅,館聘雇員謝淑芳、尹 蘭、陳淑齢、劉慕賢及陳銀娟,越文譯員陳  貴,另有工友阿林、阿曾、阿強以及阿明等多人。到任時我的職銜是三等秘書,翌(六十二)年八月晉升為二等秘書,在那麼大的單位裏,三等秘書是一個小蘿蔔頭,但因奉派擔任僑務僑教工作,經常代表大使館參加僑社活動,在十家華文報紙競相報導下,很快地成為僑界的風雲人物。

  
到任不久,南、北越雖在巴黎簽署所謂的停火協定,但越戰相關新聞仍是國內各大報每日的頭條新聞。在越南兩年三個月中,冒著戰火穿梭西堤及下六省各地,直至六十四年四月三十日越南共和國覆亡,才被迫撤回台灣。在那兩年三個月中,最令我感佩,而且應該大力宣揚的,是越南華僑的愛國赤誠,以及「取之社會、用之社會」的互助傳統精神〈詳請參閱拙作「越南華僑與我」如(註一)〉。此外,許大使紹昌先生的教誨與鼓勵,影響了我的一生,是我最感激懷念的〈詳請參閱拙作「懷念許紹昌大使–兼談越南淪陷時撤僑工作︵附監察院調查報告︶」如(註二)〉。民國六十三年八月五日升任二等秘書,同月二十一日內人蕙芳回台分娩,生下小犬,取名書翰,僑界得知我雙喜臨門後,紛紛在十大僑報刊登祝賀啟事,前後約三個月,大小共有一百七十多幅,確實相當感人,不僅是旅越僑賢賜給的無上光榮,也是中西外交史上罕見的記錄〈註三〉。

  
那兩年三個月中,不但經常應邀參加西堤地區及鄰近省、市僑團與僑校的慶典活動,更多次下鄉前往南部六省(俗稱下六省)訪問,這些活動不但是我的前任熊近華秘書,也是我的前輩們未曾有的作為,因此引起僑胞無限的關注與讚佩。民國六十二年四月七日(星期六)隨同許大使及越南教育部長吳克省搭乘直升機前往參加藩切建英中學擴建落成慶祝典禮,是我的第一次活動,後來曾陪同國內陽明國中女子籃球隊(領隊台北市議員賴張珠玉)及純德女子籃球隊(領隊台灣省議員林坤鐘)下鄉前往芹苴訪問比賽,另又先後往訪嘉定、古枝、守德、邊和、頭頓、定館、隆慶、美荻、丐冷、丐禮、永隆、芹苴、烏門、沙瀝、東川、永平、朱篤、巴川、薄寮、朱洋、從義等二十幾個省市。其中芹苴、邊和、頭頓、美荻及朱篤等地曾多次往訪。左列九次下鄉訪問的冒險行動,都是很可貴的經驗,至今仍使我回味不已,因為當時越共經常在清晨、中午及晚間三個時段出沒,一般人除非不得已,很少下鄉遠行,因此當時隨行遠東日報記者張哲倫以及建國日報記者陳鎮南,曾連續撰文詳細報導。

 

☆民國六十二年(一九七三年):

一、七月十六、十七日前往越南西部邊陲朱篤省訪問聯華中學,途中順道訪問沙瀝省僑團與僑校。

二、八月十八日前往芹苴參加越南南區西部第七屆團結杯籃球錦標賽籌備會議,並訪問永隆、芹苴、丐冷與丐容等地僑團與                     

僑校。

三、十一月二十四日清晨出發,經過新安、美拖、忠良等地,途經丐容時再度造訪立人學校,下午五點抵達芹苴,訪問芹 義安相濟會、博愛體育會、樹人中學與啟智中學,以及烏門育英學校等僑團僑校,次(二十五)日上午前往豐盈省烏門郡參加當地育英學校擴建落成典禮,

 

四、十二月十一日上午前往建和省檳椥市拜會省長范志金上校後,參加崇正相濟會會館落成典禮並與省長共同主持剪綵。

中午參加建和省五邦聯合公宴。午宴後訪問當地明心學校、大同中學及廣肇公所。晚上參加崇正相濟會晚宴。

 

☆民國六十三年(一九七四年):

五、二月二十四日偕同越南留華大專同學會會長張展鵬、副會長彭真興、總務張家協、連絡岑貴成、理事新亞書院院長莫成

銳及福海市德和學校前董事長涂永金、校長杜偉等人,前往隆慶省定館市立德學校訪問。

六、二月二十五日前往朱篤參加當地華校合併成立聯華中學慶祝典禮,回程順道訪問東川省成功中學。

七、四月?日前往永平省參加參加越南南區西部第七屆團結杯籃球錦標賽開幕典禮。

八、十月二十日偕同曾昭平專員前往巴川訪問育英中學,次(二十一)日訪問薄寮省致知中學及朱洋培青初級中學,並拜會薄寮省長及朱洋郡長。

☆民國六十四年(一九七五年):

九、三月二日前往頭頓育民學校參加越南南區東部團結杯籃球錦標賽第六次籌備會議。下午拜會頭頓五幫公立天后宮、崇正

天后宮及義安相濟會等僑團。

 

   除了經常代表大使館參加西堤僑團及僑校的活動外,我也曾花了不少時間及心思,剪報收集各地僑團的動態,並設計印製僑團及僑校調查表各一份,分送西堤及各省的熱心僑胞好友,請求他們就近協助調查 並填寫其鄰近的僑團或僑校資料,而後由我彙整編輯完成「越南西堤僑團一覽表」及「越南華校名冊」各乙份,除了報請外交部及僑務委員會鑒察外,我也在退休後編寫印製拙作「南越行紀」時,將上述兩項表冊併入該書中,給越南僑賢留下幾許珍貴的史料,並給自己留下若干美麗的回憶(註四)。

 

   在越南的工作及生活環境跟日本橫濱的完全迥異,在橫濱時承辦領務,是靜態的,應酬少,交通又方便,不須買車子,在越南承辦僑務,是動態的,應酬很多,交通又不便,因此到任不久,我就買了一輛義大利FIAT二手車,並雇用了司機,因當時自己不會開車,治安又不好,車子容易遭竊,車子沒人看顧時,雨刷及輪胎蓋子都可能被路邊的頑童拔去變賣,加上停車又不很方便,不得不高價雇用了一位華人司機(最初每月給他薪水是美金五十元,其他同仁的司機都只是四十元)。我的司機沈 從先生曾開過卡車,駕駛技術好,經驗豐富,街道路況都很熟,對車子維護及保養也相當內行,每天都把車子擦拭得非常乾淨漂亮,並主動定期保養,毫不須我操心。忠實認真,機警明快是他最大的優點,儘管他不會講國語,只講廣東話,初始溝通曾有些困難。當時越戰正熾,晚上十一點後即行宵禁,每次接送我去參加僑社活動,他總是設法在宴會結束前,把車子開到飯店門口或附近,以便我很快上車並避開人潮,及時送我回到西貢,又能趕回堤岸去。除此,每當我夫婦一起參加宴會時,他常權充臨時褓母,在車上照顧小女並兜著她玩。此外,每當我下鄉訪問時,他偶而也要權充我的翻譯跟保鏢,並且常跟我一樣,離家數日才能回家,但始終未有所抱怨。民國六十四年四月八日,越南空軍叛變轟炸總統府,許大使見情勢混亂,僑務已無可作為,即囑我於次(九)日陪同公使杜元方先行撤退返台,事出突然,車子等身外物都無法處理,因此臨行前我告訴司機說:「車子就送你使用留念。」沒想到越南淪陷不久,我的車子跟其他同仁的六輛車子竟一起出現在高雄港碼頭,並引起輿論界一陣極為凶悍的撻伐〈註五〉。

 

   有車子有司機外,最初我也雇用了農技團長張人駿離任時留下的女傭阿文,只要給錢買菜,她就能做出一桌好菜,可惜當時我的階級不高,交際費少,女兒又小,很難在家請客,她既無用武之地,又無外快收入,於是不久就辭職離去。後來先後雇用兩個女傭,一老一少,各有所長,相處都頗融洽。由於西貢物價廉,人工便宜,雇用得起司機及傭人,因此我們決定加快腳步,生第二個孩子。當時越南晚間十一點後就宵禁,我自己既不開車,司機又住在堤岸,半夜叫車不便,內人於是返台分娩,六十三年八月二十一日生下兒子後,隨即於十月十九日帶回西貢,並多雇一位小女孩專司照顧兒子。可惜好景不長,次(六十四)年四月一日越南中部淪陷,次日內人帶著小女及小兒匆匆返台,不久西貢就淪陷了!後來外放去美國、南非、德國及巴哈馬等較為先進國家,幾乎都雇用不起司機與傭人,有司機又有傭人的日子,一直到二〇〇〇年奉派前往河內時,才失而復得!

 

越南淪陷後,某些監察委員未經深加查究,曾批評許紹昌大使「十分失職」、「未善盡職責」、「應變能力不夠」及「張慌失措」,個人已在拙作「懷念許紹昌大使–兼談越南淪陷時撤僑工作」乙文中略以分析解說,是非曲直,尚待史家查考論斷,在此歉不續加評述。一九七五年四月一日越南政府宣佈自中部撤軍,因事出突然,造成一片極為慌亂與苦難的逃亡潮,除了欠缺足夠交通的工具外,許大使認為主要是越南軍官攜眷一起撤退,而被拖累所致。當時我派駐蜆港領事館全體員眷雖都幸運陸續逃出,但曾有一農耕隊員未及逃離,後來歷經千辛萬苦,一直到越南淪陷前夕才輾轉逃抵西貢。許大使因曾經歷大陸撤退的艱辛,後來擔任駐漢城總領事,又曾經歷韓戰的苦難,對時局情勢的應變已有相當經驗與心得,因此迅即報請國內派遣軍艦前往越南協助越軍撤退,並立即採取下列一連串措施:

 

一、大使館年紀較長且業務已無關重要同仁,包括參事趙華林、一等秘書張仁堂、專員趙雄飛、鄺以貴易及主事黃昭嘉等員,於次(二)日護送本眷二十多人飛往曼谷(當天飛往台北班機客滿,基於安全考量,許大使堅持他們儘早離開西貢,故先飛往曼谷),次(三)日自曼谷回台北。

 

二、四月七日越共攻陷春祿,首都西貢的屏障邊和省已岌岌可危,許大使即囑我派駐越南的政治建設團、農業技術團以及電力合作團分別洽獲越方相關單位同意後,分批陸續撤退回台。

 

三、四月五日西堤地區出現「解放報」,大幅刊載「華人十大要犯」,包括大使館大使許紹昌、新聞參事羅輔聞及與我本人,以及僑界李良臣、王爵榮、林秉春等六人(其餘四人歉已不復記憶),八日越南空軍飛行員叛變轟炸總統府,人心浮動不安,基於安全考慮,許大使迅即下令我陪同公使杜元方於次(九)日離越返國。

 

四、四月上旬報奉外交部同意後,派請大使館主事吳添水前往曼谷,洽請我駐泰大使館發給駐越南大使館全體雇員本眷我國護照,以供必要時持用。

 

五、四月二十一日阮文紹總統被迫宣佈下台,許大使認為情勢已如當年蔣公下野,且暗忖越南大勢已去,乃洽經美方同意後,派請二等秘書劉儒遜率同大使館全體雇員本眷(包括父母、配偶與子女),以及若干重要僑領(包括西堤五幫長朱陳造、西貢潮州幫長杜與賢、堤岸自由村長劉練生、以及越南留華大專校友前會長朱以仁等)四十多人,於次(二十三)日搭乘美國軍機離開越南飛往菲律賓克拉克基地,次(二十四)日返抵台北。

 

六、阮文紹宣佈下台並準備離越來台,許大使認為越南情勢已難挽救,乃報奉外交部核准後,於四月二十六日深夜率同大使館其餘同仁,搭乘最後一架民航飛機(華航)離開西貢,次(二十七)日凌晨回到台北(按當時其他國際民航班機均已停飛西貢,上述華航班機離開後,西貢新山一國際機場即不再有其他民航機起降,只剩美軍利用隔壁的軍用機場陸續載運美軍及越南相關人士離去)。

 

許大使上述「撤館作為」,可以證明他對越南情勢了解的透徹,更可看出他對時局判斷的高明。許大使返國後曾私下對我說,未能有效協助旅越華僑逃離,確是他的最痛,但政府派駐越南人員以及當地雇員本眷,都能安全離越返國,無人落入越共手中,則是他一生最大的安慰。事後根據外電報導,當年南韓派駐越南外交官十多人,包括一名公使銜情報人員,或因時局變化太快,或因誤判情勢,未能及時撤退,而落入越共手中,經兩三年牢獄之災後,始獲釋放。比較中、韓兩國派駐越南外交人員的撤退情形,不禁對許大使果斷與迅速的「作為」,深感佩服。雖然,許大使當年的「撤僑作為」未能盡如人意,但絕不是當時某些監察委員所說的「十分失職」、「未善盡職責」、「應變能力不夠」或「張慌失措」(以上各詞均係引據「聯合報」當年的報導)。

 

    高中及大學期間曾斷斷續續寫了幾年的日記,藉以宣洩情緒,結婚後在不知不覺中停寫了。早年在外交部及橫濱工作期間,交際應酬不多,也沒有找記事本記下交際應酬的日期,到了西貢後,一因應酬增多,二因當時新聞局印製分送精美的記事本,於是用該記事本記載交際應酬的日期、地點及人名,以備供查考,因此自六十二年起,養成了使用記事本記載每日重要大事的習慣(詳請參閱「貮、駐越南共和國大使館《二又四分之一年》工作紀要」),可惜五十多年來,常因懶又因忙而中斷或漏記的情形 。由此可見培養恆心毅力確實不易,也不禁對故總統蔣公等名人長期寫日記的恆心毅力深感敬佩!

 

   在西貢服務期間,公務相當忙碌,除了週日,甚至週末常應邀參加僑社活動外,誠如上述,我也曾多次主動下鄉訪問南部六省的僑團與僑校,因此那二年三個月中,個人的休閒活動並不多,但是當時跟大使館副武官沈宗李中校與周正之少校、法務部調查局專員顧金相,以及中央社特派員劉宗澤等四人,談話都頗契和,酒量又相當,因此偶而會邀與交通銀行西貢分行副理蔡高明、台商劉春用與葉有信,以及台大僑生學長劉庭業等人一起聚餐,每次席開兩桌,一桌是夫人暨小孩,另一桌則是喝酒的十條好漢。當時西貢走私進口的洋酒多有便宜,記得有次聚餐時,剛上了第三道菜,十條好漢已喝掉兩瓶的白蘭地,大家都很震驚,因而相互約定,每次聚餐以兩瓶為限,不得逾越,但是有次聚餐時,每人面前都擺了一瓶白蘭地,要求各自取用,並自行負責喝完,當時沒人喝茫,但是回家後的情況則不而知!可惜當年的豪邁與輕狂,如今不復見!又當年十條好漢也已逐漸凋零!

 

在駐越南大使館工作期間,受許紹昌大使的感召教誨很多(詳請參閱註二、懷念許紹昌大使–兼談越南淪陷時撤僑工作〈附監察院調查報告〉乙文︶。越南淪陷回國後,許大使以「大使回部辦事」的名義,在外交部「行走」了三年,前半年外交部還因他曾任政務次長,而依慣例提供一部轎車及司機,讓他代步上下班,半年後外交部收回了轎車,他就每天擰著小手提包,走路來往於愛國西路的自由之家與外交部之間,落寞之情,自非禿筆所能言喻!雖然問心無愧,心情坦蕩,但所受的委屈誤會,誰曾注意並給予安慰?當時我一有空就去向他問候請教,言談間知道他仍抱持一絲希望,能獲得當局的認識了解,並續獲任用,以一償廉頗之志!可惜,他在外交部行走了整整三年,一因將屆六十五歲退休之齡,二因特任大使回部三年內,未獲重用擔任新職,必須退職的規定,乃於民國六十七年七月間申請退休,領取了一百四十多萬退休金後,悄悄地赴美與其夫人蔡婉君及女兒Mrs. Kathleen Hsu Jeong團聚,於民國八十八年十一月間在美逝世,享年八十五歲。

 

除了許大使外,公使杜元方跟我也很有緣,我從橫濱調到越南,他曾任駐橫濱總領事館領事,算是我的大前輩,因為這層關係,使我們從前、後輩關係,後來變成同事朋友關係!從越南回來後,我們一起住進外交部的北投宿舍致遠新邨,每天搭交通車上下班,公餘常相往來,他擔任村長時,我也擔任康樂幹事襄助過他,她夫人和藹可親,也很照顧疼愛內人及我的兩個小孩,後來杜公使升任外交部人事處長,並搬到市區的司處長宿舍,一方面已不住在一起, ,見面機\會較少,另一方面也為了避嫌,我就未曾主動去接近他,直到一次偶然機會見面,他主動問起我外放的意願,我才坦承向他報告,說第一次

外放日本與越南,希望下次外放到英語國家,能把英文加強。後來,我外放到美國西雅圖三年半後,又奉調駐南非大使館,當時他已是駐約翰尼斯堡總領事,大使館所在地普利托利亞距約翰尼斯堡只有五十多公里,且大使館與總領事館有很多業務往來,於是我們於公於私又續了前緣,常受到他夫婦的照顧,並時相往來。後來我回到台北,第三次外放到德國漢堡,他也從約翰尼斯堡轉調奧地利,回台北後又外放去芬蘭,同在北歐,雖未曾見面,但常有電話聯繫。及民國九十三年我提前退休,他已退休多年,但仍擔任世界自由民主聯盟(前世界反共聯盟)的顧問,同住在台北,當然常相往來,直到民國九十八年他突然病逝為止。

 

誠如上述,駐越南大使館是很大的駐外單位,長官同仁很多,後來曾與主事黃昭嘉、吳添水及雇員陳銀娟三人,分別在外交部領事事務局、領事事務處以及駐越南代表處二度共事;六十四年回台北後,跟武官處沈宗李、周正之、黃肇衍以及郭啟惠,經參處方仲民、江迺良及吳銘枝,以及政治建設團劉戈崙等人仍時有往來,尤其是沈宗李中校最為難得,四十年來都最早收到他的聖誕賀卡片。其他長官同仁有已先後去世 (如大使許紹昌、公使杜元方、參事趙華琳、一等秘書盛秉安、二等秘書余嶽宗、專員趙雄飛、主事樊保德、張子翬、戴季良、葉錫棠及雇員劉慕賢等),有已年大老邁者(如一等秘書蔣伯競及張仁堂、二等秘書向恃思、專員鄺以貴及雇員陳應良等),另有先後失去聯絡者(如三等秘書劉儒遜、雇員李富民、曾培昆、謝淑芳、尹 蘭、陳淑齢及陳  貴等),至於工友阿林、阿曾、阿強以及阿明等人都不知去向。四十年 轉眼間消逝了,人來人往,又合又分,正如詩詞大家蘇   軾的傑作「念奴嬌  赤壁懷古」所寫的,「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傑。。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人生如夢,。。。」!

 

〈註一〉:越南華僑與我

 

民國五十九年十月奉派擔任駐橫濱總領事館副領事,六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日中日斷交後,改調駐越南大使館三等秘書,次(六十二)年元月十八日前往報到,直至越南淪陷前夕,民國六十四年四月九日倉皇離開西貢,前後共約兩年三個月。這兩年三個月,在我三十八年的外交生涯中,雖是霎那,但卻是我生命中最為光彩的一段時光!而且,也從此與旅越僑賢結下不解之緣。距今雖已三十多年,甜蜜感人的往事,歷歷在目,並深深烙印在心頭,是永遠不會褪色消失的。

 

報到後次(十九)日許大使召見並指派承辦僑務僑教業務,隨即展開並參與僑社各式各樣的活動。第一個參加的活動是,堤岸自由新、舊村等五個村,在自由學校聯合舉辦的一二三自由日紀念大會,由舊村村長劉練生主持,參加者共有男女村民代表及學生兩百多人,除了紀念自由日外,主要是提醒大家不要忘記早年自大陸或北越逃亡的艱辛,以及自由的可貴。在越南兩年三個月中,先後去參加三次紀念大會,但一直未曾造訪自由村,直到最近拜讀佟京樺先生所寫的「老話我故鄉︱自由新村」後,才知道自由村建築設備的簡陋,也從而了解當年未獲邀參觀的原因。

 

生長在鄉下農家,從小見識較少,小學時雖曾任鼓笛隊指揮,朝會時都要上台指揮全體師生唱國歌,大學時又當過班代表,但因生性內向安靜,被老師叫起回答問題時,經常臉紅耳赤,在人多的場合更常害臊不安。記得到任後不久某晚,偕同內人參加越南留華大專同學會的例會,突然被邀自我介紹,因上述個性經驗的關係,加上未有心理準備,故事後內人笑著說「不知(我)所云」。後來因經常代表大使館參加僑團活動,每次都被邀講話,最初當然仍很惶恐,但經過一段時間後,因有心理準備,加上事前查閱相關資料,或寫好演講大綱或草稿,臨場又注意聆聽主席或司儀的講話,並設法予以回應,故在西貢工作兩年中,練就了即席演講的技能,不再視上台致詞或演講為畏途。有次許大使應邀參加堤岸博愛中學舉辦的童子軍露營大會,事前先找資料並替他寫了講稿,與會師生聽後均頗動容讚佩。事後許大使甚感滿意,使我深切體會到,演講一定要言之有物,當然事前的準備絕不可或缺。

 

五月上旬,無意間碰到堤岸成功日報記者范維道先生,在他熱心協助陪同下,利用兩天的時間,先後拜會了西堤十家華文報負責人,分別是「遠東日報」社長朱烈登、總編輯張炳南及廣告部主任葉世材,「成功日報」社長丘  桃、總編輯陳浪影,「光華日報」社長梁甫田、總編輯鄺魯久,「亞洲日報」社長李祥傑、經理顏達峰,「越華報」總經理農立邦、經理馬中德及記者馮樹成,「新論壇報」總編輯鄭滿霖,「新越報」總經理文大寧、業務經理林本鈞,「人人日報社長李榮柱,「建國日報」總經理黃乃芹,「論壇晚報」社長李朝鈞,以及「新聞快報」社長陸抗、邵氏莊等人。從此奠定了我跟各華文報的密切關係。當時越戰正熾,言論雖受限制,但仍是華文報相當蓬勃興旺的時代。當時十家華文報非但是兩百萬旅越華僑每天的精神糧食,更是許多愛好文藝人士投稿宣洩情感的所在。因此,當時一群愛好文藝的青年成立了「中藝文化研究社」及「群進同學友誼聯誼會(文藝組)」等組織。此外,十家華文報的生存與發展,對華文教育的推動,甚至華語歌曲的流行,也有功不可滅的貢獻!

 

西貢與堤岸原是雙子市,有如匈牙利的布達佩斯。據悉法國統治越南時代,西貢及堤岸各設有五個幫會,即廣肇幫、福建幫、潮州幫、客家幫及海南幫,而且每幫都任命幫長,如西貢廣肇幫長黃允洲、福建幫長張維岳、潮州幫長杜與賢、客家幫長朱介曾、海南幫長馮增科,以及堤岸廣肇幫長梁際飛、福建幫長朱陳造、潮州幫長姚 戊、客家幫長余 秋、海南幫長王  茂等。每幫都設有會館(如廣肇幫穗城會館、福建幫二府會館、潮州幫義安會館、客家幫崇正會館、海南幫海南會館,以及明鄉會館、霞漳會館、三山會館及溫陵會館等)、廟宇(如阿婆廟、關帝廟、觀音廟、舊五倫天后宮)、學校(廣肇幫越秀中學及復興、開明、日新小學,福建幫明德中學及福德中學,潮州幫同德、同心、明道、明誠、民生、民強等六校,客家幫正義中學、廣德小學,及海南幫文莊中學、育秀小學等)、醫院(中正醫院、廣肇醫院、福善醫院、六邑醫院、崇正醫院及海南醫院)、義祠(西貢廣肇義祠管理委員會、堤岸廣肇義祠管理委員會、西貢福建義祠管理委員會、堤岸福善義祠理事會、西貢潮州義祠管理委員會、堤岸潮州義祠管理委員會、海南義祠值事會)、體育會(西貢廣肇體育會、堤岸穗城體育會、西貢僑青體育會、堤岸勵志體育會、義安體育會、崇正體育會、文莊體育會及健青體育會)、劇團、音樂社等。五幫之下又有各地方同鄉會及邑校(堤岸同義初級中學(鶴山)、堤岸富善初級中學(番禺)、堤岸啟秀初級中學(番禺)、堤岸繼善初級中學(三水)、嘉定富壽樂善初級中學(南海)、堤岸樂善小學(南海)、堤岸仁善小學(新會)、堤岸廣德小學(順德)、堤岸文源小學(東莞)、堤岸正心小學(南海縣九江鄉)等。當時各幫下的機構相當多,每年所需的經費自然非常龐大,尤其是醫院及學校開銷最多,除了各機構董監事或理監事主動按月捐獻外,尚須以義賣或投燈等各種方式募捐,所幸當時華僑經濟不差,且多能發揮「取自社會,用之社會」的優良傳統,故絕多機構收支都尚能平衡。

 

在越南兩年三個月中,除了五幫聯合的活動或各幫較重要的慶典,由許大使或杜公使親自出席外,其餘一般僑團的活動都由我代表參加。因此每週約有三至五個晚上,須參與僑團各式各樣的活動,有時同一晚上要趕兩、三場。當時僑團發出的請柬上,通常都註有:「五時恭候、六點入席」的字樣,當然我都在六點之前趕到,以便接受「恭迎」;可惜當時普遍缺乏守時的習慣,因此我常想請柬上似應加列:「七點儀式、八點上菜、九點摸彩.。。。」的字樣。由於參加上述活動時,大多要等到八、九點才能吃到飯,故當時我都先回家吃點東西後再去參加;又因當時十一點起就宵禁,故偶而不得不在十點半左右告退,以便司機送我回西貢後,又能及時趕回他堤岸的家。由於經常參加西堤五幫公所、醫院、學校、體育會、音樂社、宗親會以及其他各類僑團的活動,因此上報的機會相當多,每週至少有四、五則相關報導及照片,故很快就成了西堤僑社「家喻戶曉」的人物。當初看到十家報紙爭相報導,很感興奮,且頗感榮幸,準備剪下存念,後來發現報導數量實在太多,幾乎剪不勝剪,故只好中輟放棄。

 

越南僑社給我印象最深的是「取自社會,用之社會」、「有錢出錢、有力出力」及「富者付費,貧者免費」的大愛精神。這份大愛的精神,在許多旅越僑胞逃亡海外後,已隨著他們的腳步,擴散並瀰漫了世界各個角落!當時我曾應邀參與許多僑團及僑校的募款活動,對各僑團理監事及僑校董監事,尤其是下六省許多僑校擴建委員會委員慷慨解曩,並跋涉長途,任勞任怨的精神與表現,每每深受感動,並敬佩不已。如今許多學校建物可能依舊,但停辦的停辦,改名的改名(如原廣肇幫立越秀中學改名麥劍雄中學、福建幫立福德中學改為陳佩姬中學、以及私立鳴遠中學改為經濟大學等),已失往日的美好光景!此外,有次參加廣肇醫院募款投燈競標時,看見許多僑領熱烈搶標,主燈以兩千多萬越盾的高價結標,確實給我極為深刻的印象,至今仍難忘懷。據悉當年西堤華人六大醫院均已更名,其中五幫公立的「中正醫院」改名為「華僑醫院」,「廣肇醫院」改名「阮智芳醫院」,「福善醫院」改名「阮豸醫院」,「六邑醫院」改名「安平醫院」,「崇正醫院」改為堤岸整型中心,另「海南醫院」被徵用後改為藥廠。如今六大醫院建物雖仍安在,但人事皆已全非,往日花燈競標的情景,恐已無法復現!

 

越南共和國成立後,各幫會被停止活動,但不久各姓宗親會及各類相濟會,有如雨後春筍,紛紛相繼成立,替代原來的幫會或同鄉會,成為各姓宗親或各地鄉親聯誼互助的組織。在越南淪陷之際,西堤地區共成立了近六十個宗親總會及二十幾個相濟會,其他各省亦相繼成立以幫會為主體的互助團體。當時各姓宗親總會除了發放救助金救濟貧窮,以及發放獎學金獎勵升學外,每年都舉辦春、秋季祭祖活動,藉以增進宗親間的感情;大多活動都假亞東、天虹、同慶、玉蘭亭或八達等大飯店舉行,少則數十桌,多則一、兩百桌,場面浩大,有吃有喝,又有豐富的摸彩獎品,故參加者極為踴躍。值得一提的是,當時西堤五十幾個宗親總會在王爵榮博士的號召下,舉辦了一次規模相當大,而且非常成功的聯合晚宴,以越南教育部長吳克省及許大使為主賓,並邀請他們發表演說。

 

越南華僑每逢三月二十九日青年節、十月十日國慶日以及十月二十一日華僑節,都舉行聯合慶祝大會。青年節通常由華校高中學生擔綱,各校分派學生代表,在大使館禮堂舉行紀念大會;十月十日國慶日,除了大使館依例於晚間舉辦慶祝酒會外,西堤華僑各界依例於當天上午假大使館禮堂舉行聯合慶祝大會。民國六十二年十月四日晚越南「高雷相濟會」曾舉辦慶祝雙十國慶晚會,另越南留華大專同學會亦於十月七日舉辦慶祝茶會。至於十月二十一日華僑節,例由中華總商會出面舉辦西堤華僑各界聯合慶祝華僑節晚會。上述三項慶祝活動都由中華總商會負責籌備,當時總商會秘書長張文和先生就是最重要的舵手。張秘書長仁慈和祥,知識廣博,記性尤佳,有人稱他是「金頭腦」,也有人稱他是「活的百科全書」。在越工作期間受他指導照顧甚多,後來奉調西雅圖服務期間,曾趁出差之便前往舊金山「少年晨報」拜見他,最主要的目的是敘舊,並藉機聊表衷心的感激。

 

一九六○年代越南施行新國籍法,絕大多數旅越僑胞被迫加入越南籍;越戰發生後,為鞏固兵源及財政,越南政府便限制人民出國,故華僑子弟想回國升學確實不易,但是許多人還是想盡一切辦法實現願望,譬如說,男生常以偷渡的方式經由香港轉回台灣,女生則以嫁給外國人的名義正式申請出國,另有人則設法取得外國出生證明文件,並向越南有關機關疏通後,主動向有關當局自首,表示係因故非法入境,最後經由司法機關判決,以被遞解出境的方式,順利達成出國的真正目的。因此,當時回國升學的越南僑生相當多,僅次於香港與馬來西亞。為了回國升學,每年報名參加僑生回國升學學科測驗的人數相當多,就我記憶所知,民國六十二、六十三年報考人數都約有六、七百人,六十四年則多達七百八十六人(甲組四四九人、乙組三三七人)。當時考試工作雖係由大使館主辦,但試卷係由僑務委員會寄給,而且監考人員都是華校校長或老師,考完後立即把試卷送由僑委會聘請專家評分,從報名、考試到放榜可說是相當嚴謹公平。當年考試都是借用堤岸啟智中學舉行,六十二及六十三年兩次考試秩序都非常良好,可惜六十四年的考試因砲聲隆隆,被迫延期,最後則因越南淪陷而未曾舉行。

 

越南淪陷前夕,華文教育可說是相當蓬勃,根據個人調查統計,當時越南全國大小華校至少有三百六十家。華校日多,但師資卻相當貧乏。當時名師固然不少,但所佔比例不高,而且他們多數是在抗日或剿匪期間逃亡越南,因年紀漸大已漸凋零,所幸後來僑生學成後紛紛返回越南任教,成為當時僑校師資的重要來源。但因僑校增多,師資來源有限,故教師素質不高,尤其是下六省鄉的僑校老師,很多只是初、高中畢業生而已。為了提高師資水準,在職進修自是最佳方法之一,因此「越南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乃報請僑務委員會同意資助,聘請當時國立師範大學彭震球教授,以及台北市東門國民小學耿玉潔校長等人前往越南,於民國六十二年五月以及六十三年五月,分別舉辦了「暑期華校教師師資班」及「暑期數理化研習班」,成果豐碩,頗受華校好評。當時堤岸鳴遠中學校長兼華校教師聯誼會主席鄭鴻志神父,以及其他理監事,特別是越秀中學校長巫志雲、啟智中學校長容宜讓、新民中學校長黎銅章、復興小學校長陳潤正、工商小學校長黃繼雄、人愛小學校長吳宏仕、正義中學校長張兆裕、廣德小學校長凌啟鴻、知用中學校長傅式梅及時習(明智)小學校長張女權等人,出錢出力,任勞任怨,尤令人感佩。

 

當時越南華校大多採用香港集成圖書公司編印的華文教科書。由於教科書定價略高,又須運費,加上進口時海關當局以檢查為由,常加勒索刁難,頗感挫折困擾。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乃報請許大使洽經越南教育部長吳克省同意後,成立「越南華校教科書編印小組」,由西堤僑領蔡  章、畢雲照及「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主席鄭鴻志、理事巫志雲、陳潤正、張兆裕、凌啟鴻及黃繼雄等校長組成,定期集會討論有關改編及就地印製事宜。當時參與改編工作的尚有黎銅章校長等多人,改編及印製工作算是相當順利,可惜印製一次後越南即告淪陷,多人的血汗終告白流!

 

越南僑社人才濟濟,從貧困中奮鬥成功的年輕人比比皆是,更難得的是他們都熱心公益,出錢出力。在西堤兩年中,認識結交不少這類的年輕朋友,因此鼓勵並推薦他們,參加華僑救國總會舉辦的海外優秀青年選拔。果然連續兩年中,有李冠白、盧柏鴻等六人獲得表揚,成為僑社青年的楷模。此外,當時僑校及華文報業生氣勃勃,教師、編輯、記者及作家等優秀人才輩出,學術論作嚴謹、新聞報導翔實,評論公正有力、文藝作品更是優美,因此每年都有多人獲得華僑救國總會「華文著述獎」下各類獎項的榮譽,並帶動了文教界致力研究與著述的風潮。

 

據說早年西堤文教界被刺身亡的,有逸仙小學校長簡繡山以及成功日報社長郭育栽二人,另大使館新聞專員鍾 道則被刺重傷。究竟何人所為?是否如一般人所說的,係華人民運份子的作為,因都未抓到兇手,故難判定。我在越南工作期間,也發生知用中學數學老師李樹恆先生被刺身亡事件。當時聞訊後,我立即趕往知用中學校園,並代表大使館向死者家屬表示慰問之意。事後有人說,我當時立即趕往現場,是非常危險的舉動,因可能被誤為是死者的同夥而遭殺害。事實上,當時即刻前往慰問,只是出於職責,也是出於同胞愛心!何況,反對恐怖暴力又何懼之有?

 

在西堤服務期間,另一件令我至今難忘的,是有次參加堤岸某國際獅子會慶祝成立週年餐會中,被邀與當時名記者何健行先生合唱「滿江紅」,不料事後不久,何健行先生竟以草書寫下「滿江紅」全文,並裱成長軸贈我留念。如今每睹那字體飄逸,穩健有力的長軸,總不禁想起他那高兆(身字旁)的身影,更彷彿可聽到他的高昂歌聲!多年未見,但知他身寄美西,健筆依舊,不減當年,除衷心祝福他健康快樂外,但願不久將來重逢,能再合唱「滿江紅」!

 

民國六十三年八月五日獲升任二等秘書,同月二十一日內人蕙芳在台分娩,生下長子,取名書翰。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主席鄭鴻志神父等人獲知我晉升及內人弄璋後,率先在華文報上刊登道賀啟事,接著各地僑團、僑校紛紛響應,在各華文報上刊登賀聞,前後約三個月,大小多達一百多則,確實相當感人。這不僅是旅越諸僑賢賜給的無上光榮,也是中西外交史上罕見的記錄!事後堤岸「光華日報」記者張  權先生將自各報剪下的大小賀啟一百十數張,以及另以粉紅綢布加印的賀啟多則,送交我保存留念(請參閱註十四)。此外,另有若干僑領送給金箔打造的匾額留念。每次看到這些珍貴的資料,總不禁喚起我的回憶,往事歷歷,如在眼前,雖然物換星移,人事已非,而且很多僑賢已乘鶴而去,但是他們的身影仍深烙在我心中!

 

除了參加西堤僑團僑校活動外,當年我年輕好動,經常在建國日報總經理黃乃芹主動或被動的安排下,「冒險」下鄉訪問。黃乃芹先生是我台大外文系同班同學黃乃漢及黃雪蘭兄妹的二哥,他熱心開朗,交遊廣闊,又因工作關係對越南情勢,以及越南中、南部僑社人脈相當熟悉,故多次下鄉訪問都由他一手策劃安排,譬如說,幾點鐘自西貢出發,在哪裡吃午餐,又晚上投宿何處,都蒙他精心安排,主要是為了避開越共出沒的時間與地點,以期訪問能平安順利。除了安排行程外,乃芹兄也常臨時客串,當起我的粵語及越語翻譯。在訪問各地的活動中,有幾件事至今印象仍極為深刻:其一是﹑每到一個地方我們總是先拜碼頭,請求當地僑領安排並陪同我們去拜會當地省長、縣市長或郡長,一則促進他們對我國的了解,再則增進他們跟當地僑胞的感情;其二是,每到某地一定儘可能拜訪當地所有的僑團及僑校,優先次序由他們自行決定,一則表示大使館對各僑團的重視,二則表示大使館平等看待各個僑團僑校。通常拜會僑團僑校時,都採取座談方式,除彼此介紹認識外,也討論相關議題。記得當年訪問永隆、芹苴、美荻、東川、沙瀝、巴川、薄寮、朱篤、隆慶、嘉定時,當地重要僑領都聯袂出城歡迎,甚至洽請當地警方派車,在渡頭或路口迎接後,浩浩蕩蕩引導入城,偶而會先繞城一周後,先去拜會當地政府首長,接著才去參加當地僑團的聯合歡迎茶會,而後再一一拜會各個僑團及僑校,晚間則參加各僑團聯合舉辦的宴會,通常地方軍政首長都會應邀參加。此外,每次訪問離去時,各地僑領也會熱情相送,通常送到郊外或渡頭,有如十八里相送,確實相當感人。有次前往豐盈省烏門郡參加當地育英小學擴建落成典禮,事前只通知他們我們準備自西貢出發的時刻,沒想到他們竟根據出發時刻推算我們可能抵達的時間,並約同芹苴僑領一行三十多人,前往渡頭等候歡迎,因我們途中臨時訪問另一僑校,害得他們炎夏穿著西裝在渡頭多等了兩個鐘頭,不禁使我們深感抱歉與不安。次日該校全體董、監事與師生列隊歡迎郡長與我共同剪綵時,有一位七十多歲的長者含淚地告訴我說,他到越南四十多年,首次看見祖國官員前往訪問,故深受感動。當然,那感人的場面也是我畢生難忘的!就我記憶所及,在越南兩年三個月中,我先後前往守德、邊和、古枝、定館、隆慶、美荻、頭頓、沙瀝、東川、丐冷、丐禮、永隆、芹苴、烏門、永平、朱篤、嘉定、巴川、薄寮、朱洋、從義等二十幾個省市訪問。其中芹苴、邊和、頭頓、美荻及朱篤等地曾多次往訪。

 

當年「冒險」下鄉訪問,經建國日報總經理黃乃芹先生親自撰文報導後,有如滾雪球般,其他各地僑團紛紛希望我也能撥冗往訪,後來建國日報記者陳鎮南及遠東日報記者張浙倫二人,也主動加入我們下鄉訪問的行列,而且事後認真撰稿,連同照片大幅報導訪問活動的詳情,故很快地我又成為越南下六省僑社「家知戶曉」的人物。當時蔣經國院長經常下鄉探取民情,我在越南也不時下鄉訪問,故有華文記者戲稱我有蔣院長的作風。由於訪問報導甚多,故下鄉訪問時,常有年輕朋友告稱,曾在報上看過我的照片。越南淪陷後,也有人寫信寄由外交部或中央廣播電台轉交,請我協助申請返國或代尋逃亡海外的親友。後來奉派前往美國西雅圖服務時,曾碰見前大勒幫長麥景生,沙瀝光強體育會長黃文部以及名記者張冠昌等人;另在德國漢堡服務期間,曾碰見前旅居越南美荻,現住德國北部奧斯納橋的一大批僑領,包括陳恆才、陳德發、黃文采等人。真是有緣天下何處不相逢!

 

早年越南華僑為了促進相互了解,並增進彼此團結,曾定期舉辦籃球錦標賽。這項活動一度成為越南全僑每年的大事,但後來因戰火連綿而被迫停頓,直到一九七二年巴黎停戰協定簽署後,才逐漸恢復過來。民國六十二年到任不久,即於二月八日前往嘉定省薰南小學參加南部東區第二屆團結杯籃球賽開幕典禮,後來又二度參加在邊和及頭頓召開的第三屆團結杯籃球賽籌備會議,經多次斡旋努力,終於促成邊和邊英體育會同意接辦,並恢復舉行。此外,民國六十三年八月十八日前往芹苴訪問時,臨時應邀出席南區西部第七屆團結杯籃球賽籌備會議,終使該項比賽如期在永平省隆重登場,並順利完成。眨眼間,越南淪陷迅已三十三年,往日全僑團結的景象能否再現,恐怕只有蒼天才能回答!

 

促進僑界團結當然是重要工作之一。尤其是,下六省各地僑社人數都不多,但僑團卻是林立,甚至常見同一僑社設有幾所僑校,彼此競爭較量,可惜因都財力有限,經營維持均很困難,但是為了面子,彼此一直苦撐著。有鑑於此,乃大力鼓吹團結,建議先將學校合併。事經一年多的努力,終於促成了朱篤原有的四間僑校,於一九七四年二月五日正式合併,改名為「聯華中學」。後來,芹苴及美荻等地僑校雖相繼醞釀合併,可惜不久越南變色,故未及看見結果!越南僑社重視華文教育,是一項非常珍貴的傳統。越南淪陷後,原旅居越南的華僑逃亡世界各地,非但改變了各地僑社的結構,也改變了各地僑社的作風,越南華僑固有「取自社會,用之社會」的美德,已蔚成當今全球各僑社的主流,如今各地中文學校林立,更是旅越華僑的偉大的貢獻。

 

一九七五年自越南返國後,至二○○四年退休之間,我曾再三次奉派出國工作,前後共約二十年。第一次前往美國西雅圖,後來轉往南非;第二次派往德國漢堡,後又轉往巴哈馬;第三次前往越南河內。在西雅圖期間,曾碰見不少越南華僑,異地重逢,自然倍感親切,除碰見前述麥景生、黃文部及張冠昌等人外,曾特地前往溫哥華,探訪前堤岸信義小學校長劉鏡生及福德中學教務主任駱青峰等人。此外,又兩次接待並安排越南出身的監察委員王爵榮博士與前旅居越南的西雅圖華僑舉行座談。在德國漢堡期間,除碰見現住德國北部奧斯納橋的陳恆才、陳德發及黃文采等一大批前越南美荻華僑外,並有幸與前堤岸越秀中學校長巫志雲(住德國南部)、前越南劉關張宗親總會副會長關 湖(住瑞士)以及前福綏新民體育會副會長劉東山(現住瑞典)等人取得聯繫。此外,又專程前往巴黎探訪前藩切幫長許步雲先生,並前往德國中部科隆探視前堤岸尚德學校校長趙鵬志之長公子趙偉雄及其家人。

 

自越南返國後不久,奉派擔任簽證科長,雖與越南歸僑業務無關,但私下與當時的「越南歸僑小組」則有極為密切的聯繫。那時許大使尚在台北,故與立委阮樂化神父、朱陳造、林典修、李業生、許步雲、林 杏、劉義旺、朱以仁、陳慶利、侯 和、鄭福東以及劉練生等時有聚會往來。自南非返國後,奉派接任領事事務司副司長,掌理護照、簽證及僑務,當時政府正實施「仁德專案」,故遇越南華僑申請返國定居案件,莫不在法令許可範圍內,盡力支持或提供協助,因此當時與「越南歸僑小組」執行秘書成陳慶利先生,以及其他成員鄭福東及劉義旺等人時相往來。後來自巴哈馬返國後,奉派接任領事事務局副局長,因當時越南初見開放,且「仁德專案」又告結束,涉及越南歸僑事務較少,但仍經常應邀參加「越南歸僑協會」舉辦的慶典活動,尤其是自河內返國退休後這四年來,惠蒙名譽理事長梁漢沾、理事長李培徽、副理事長洪  鼎、劉  漢、監事長葉清松、秘書長沈  發,以及其他理、監事如葉細鳳、鄺少真、黃瑾瑜、黎潔萍、李雅梅、利  蓮、陳關照及陳敬騰等先生女士不棄,繼續邀約內人與我參加歸僑慶典活動,內心感激之情確不知如何言喻!

 

人生如畫,畫如人生,塗滿或留白,任由個人抉擇。拉雜寫來,滿紙感激與辛酸,只希望留下些許記憶。但願前旅居越南的諸位僑賢從上述畫中,能尋獲過去的光榮,並探求美麗的未來。如是,則「永遠的潘秘書」之願足矣! (民國九十七年七月八日)



 

〈註二〉:懷念許紹昌大使兼談越南淪陷時撤僑工作︵附監察院調查報告︶

 

最近閱讀外交前輩,前駐美國休斯頓領事曹志源先生所撰「國內國外二十年」乙書。曹先生在該書中,曾三度提及許大使紹昌:其一是在該書第七十三頁提及:「許氏是一個嚴格又開明的職業外交家,對我這一合理近情之請,欣然同意,我乃能及時進部,並完成學位,進部後又深得他的信任,幹得甚為愉快。」;其二是第一二六頁提及:「就以許司長(當時任北美司長)本人來說,以他那麼一位精明能幹肯幹,而又學識經驗豐富的職業外交官,據說自駐越南大使歸國,以被某巨公排斥,即未再被任用。」;其三是第三○四頁中提及:「許氏精明能幹,中英文造詣俱佳,其辦事之認真負責,尤屬罕見。我初出茅廬,能在他的指導下學習,受益匪淺,實屬幸運,我於一九五八年金門砲戰時能追隨他(公使)和葉公超大使外放華府,自然也是他的慧眼推薦。」讀了上述片段,不禁感慨萬千,並勾起久蟄心中,早想追述許大使風範的意念。

 

我在民國五十九年十月奉派出任駐橫濱副領事。六十一年九月二十八日中日斷交後,我方隨即成立亞東關係協會,負責處理雙方關係,並在東京、大阪及福崗等地成立分支機構,由於當時日方對我派駐人數嚴加限制,不得超過二十五人,因此,除了精通日語以及具有電務或會計等特殊專長人員外,多數奉調回部辦事或改調駐越南、菲律賓及泰國等館處。當時奉改調駐越南大使館及駐蜆港領事館的共三人,因是時越戰方殷,國內外報紙每天的頭條幾乎都是越戰的相關消息,因此除了我毅然前往駐越南大使館報到外,其餘兩人或因出於安全顧慮,一人辭職不幹,另一人則申請回部辦事。同年秋許大使從阿根廷降旗歸國,因他曾任駐漢城總領事,故很快被內定為駐韓國大使,但不久朱撫松大使亦自巴西斷交返國,層峰認為當時中越關係遠較中韓關係重要,於是臨時改變主意,改派許氏為駐越南大使(民國六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二日任命),另派朱氏出任駐韓大使,沒想到這一變動竟完全改變了他們兩人後來的命運。許大使於次(六十二)元月二日上任,七日向阮文紹總統呈遞國書,我則於同月十八日前往西貢報到,就任駐越南大使館三等秘書。這是我有幸認識並追隨許紹昌大使的緣由。

 

到任後奉派承辦僑務僑教業務,因工作需要,不久我即找人教廣東話,許大使知悉後對我說:「承辦僑務確需學些廣東話,但絕不可忘了繼續進修,把英文學好。」他說早年在舊金山當學習領事時,總領事張紫常先生曾鼓勵並幫助他在英文方面下了一番功夫。他同時指出,外交官能懂駐在國語文當然最好,但精通英語則可跟各國人士溝通交流,即使外派非英語國家,不懂當地語文,工作上應仍無大礙。他更進一步說,進修英文的方法很多,但依他個人經驗及心得,認為經常閱讀英文小說不失為好方法。此外,他又鼓勵我找機會用英語向越南扶輪社或青商會等社團發表演說,藉以磨練表達能力,並說必要時願意幫我修改英文講稿。回首當年,他上任不久,即屢應邀參加越南官方及外交團活動,並不久即成為阮文紹總統國宴上的常客,其翩翩風度及優雅英語應是最主要的原因。可惜我天資不敏,愧有負他的期望;但是,他那一番話非但使我認知英文的重要,更促使我從此不斷進修,自我充實。後來奉派美國、南非、德國及巴哈馬等地工作,尚能勝任愉快,另於工作期間以英文編寫「外人來華入出境及居留須知」及「外國人入出及居留中華民國指南」二書,並於退休後編寫「英文外交文牘範本」、「英文寫作常用字彙與例句」、「英文公文寫作範本」、「英文公文寫作與範例」及「英文公文寫作常用字彙與例句」等英文寫作工具書,莫不是受他的鼓勵與感召!

奉派前往越南服務時,我剛三十歲出頭,精力相當充沛,凡事主動出擊。記得第一次下鄉訪問僑社前,我上了一份簽呈,簡單報告下鄉訪問的動機及時間,回來後又上了一份簽呈,詳細報告訪問的經過與心得。許大使看了我的簽呈後,嘉勉之外,當即口頭指示:「以後外出或下鄉訪問,先向杜公使元方報告即可;此外,除非訪問時遭遇自己無法解決的困難或問題,否則回來後也不必再寫報告。」從他這項指示,可看出他崇簡務實,不拘形式的領導風格;也正如此,讓我在短短兩年三個月中,輕鬆愉快跑遍了越南南部六省的各個角落,並留下美好的回憶。。

 

有一次,許大使叫我到他辦公室去,垂詢我的工作情況後,突然對我說:「你工作主動認真,我很喜歡,但是僑務之外,應多注意政情,因為你不可能一輩子只做僑務工作。了解政情並做正確判斷,是每個外交人員必備的能力,尤其是派駐像越南這種戰亂國家,更應特別注意政局動向及戰爭的發展。除閱讀報紙雜誌外,應多與越方官員及其他國家使領人員聯繫,打聽內情及了解他們對世局的看法。」他這番訓示,在我後來奉派南非及巴哈馬期間,對當地政情的研析,確有相當助益。此外,對照越南淪陷前,他對當時局勢的正確研判及作為(另述如下),更令我無限欽敬佩服。

 

越南淪陷前不久,堤岸私立鳴遠中學校長王國伯先生,指控該校老師趙某擅入其臥室,涉嫌偷竊現金數百萬元,趙某則反控王氏損害其人格與名譽,雙方你來我往,憑空相互指控,西堤十家華文報紙乃競相報導,大加渲染,鬧得滿城風雨。許大使讀報知悉後,認為此事已嚴重傷害華人信譽,故立即召見,囑我注意了解真相,並找尋雙方均認識且信任的可靠人士,設法從中斡旋調停,但特別告誡我切勿立即介入調停,因他認為大使館代表政府,一旦調停失敗,不但不光彩,而且未來恐將無人敢再介入斡旋。沒想到,事隔數日,王校長與趙老師二人突然相偕前往大使館,事經我跟另一位同仁曾專員昭平予以接見,並苦口婆心規勸後,雙方終於當面簽字,表示願意和解,且不再對外發言。不料雙方竟均懊悔食言,次日各自舉行記者會,再次相互攻擊,華文各報於是又大加報導,互控愈演愈烈,大有不可收拾之勢。所幸,時局急劇變化,不久越南即告淪陷,此事自如煙消雲散,嘎然而止,不再受人注意。許大使經驗豐富,料事如神,事前耳提面命,而我竟仍無法迴避,調停又告失敗,不禁深感愧疚,並對許大使高瞻遠矚與諄諄教導,感佩不已!

 

民國六十四年四月二十二日阮文紹總統宣佈下台,許大使報奉外交部核准後,於同月二十六日撤退返國,越南共和國隨即於三十日覆亡。正當越南人及旅居越南華人紛紛離越逃亡時,國內朝野人士迅即同聲呼籲政府對旅越華僑伸出援手。越南出身的僑選立法委員阮樂化神父,以及黃哲真、楊寶琳、陳祖貽、鄒志奮與謝仁釗等委員,在立法院僑政、外交委員會先後提出質詢,認為許大使未善盡救助旅越僑胞的責任,並建議政府設法營救;另監察委員劉耀西、葉時修等人亦認為許大使未盡職責,主張對許大使提出彈劾。

 

誠如前駐休斯頓領事曹志源先生所說的,許大使是「一位精明能幹肯幹,而又學識經驗豐富的職業外交官」,另因他經歷「大陸淪陷」及「南北韓戰役」,並獲有非常寶貴的經驗,故對當時越南局勢的掌握及處理,可謂相當正確、迅速與圓滿。茲就我個人所知,將他在越南淪陷前的「撤館作為」略陳如左:

一、許大使上任後即與美國駐越大使館及美國情報局駐越人員保持良好關係,在越南淪陷前曾洽獲美方承諾,必要時將提供軍機二架,以供我方撤離大使館雇員本眷及重要僑領。可惜,後來美方因故只提供了乙架。

二、許大使在越南動亂前曾呈報外交部,表示將於必要時撤回僑領五百人,外交部認為撤僑無法祕密進行,一旦公開恐遭致紛擾,另「僑領」之界定頗有困難,易生爭執不平,故未同意。

三、為協助撤退越南中部難民,政府曾應越方請求派出軍艦四艘,但因局勢急遽變化,任務未克執行,其中二艘因係臨時奉命前往,油水糧食補給不足,不得不先行返國,其餘二艘經許大使報奉國內同意暫留備用,但因安全顧慮,未便靠岸,故僅能留在頭頓港外海待命。

四、四月一日越南政府宣佈自中部撤軍後,許大使鑒於越軍攜眷撤退時,造成極度紊亂與困難,故迅即下令大使館內幾位年紀較長且業務已無關重要的同仁,儘速護送全體眷屬離越返國。次(二)日飛往台北班機均已客滿,但基於安全考量,許大使仍堅持他們當天離開西貢,先行飛往曼谷,隔天(三日)始自曼谷返回台北。

五、四月七日越共攻破春祿,首都西貢的屏障邊和省已岌岌可危,許大使乃令囑我派駐越南之政治建設團、農業技術團以及電力合作團等分別洽獲越方相關單位同意後,分批陸續撤返台灣。

六、四月上旬西堤僑社人心惶惶,紛紛前往大使館申請「華裔證明書」備用,場面擁擠混亂,許大使即下令相關同仁設法維持秩序,並加班加速處理,以應僑胞需求。

七、四月五日西堤地區出現「解放報」,頭版上大幅刊載『華人十大要犯』,包括大使館許大使、新聞參事羅輔聞及與我本人等三人,以及僑界李良臣、王爵榮、林秉春等六人(其餘四人姓名歉已不復記憶)。四月八日越南空軍飛行員叛變轟炸總統府,人心浮動不安。許大使基於安全考慮,迅即下令我陪同杜公使元方於次(九)日離越返國。

八、四月八日越南轟炸總統府後,社會秩序日漸惡化,許大使乃趁機勸囑持有我國或其他國家護照之僑領儘速離開越南。因此,越南淪陷時,絕大多數重要僑領都已離越返國或逃往其他國家或地區。

九、四月上旬報奉外交部同意後,派請大使館吳主事添水前往曼谷,洽請我駐泰大使館發給駐越南大使館全體雇員本眷我國護照,以供必要時持用。

十、四月中旬報奉外交部核准後,發給西堤五幫幫立中正醫院全體董監事五十多人我國護照,以供他們自行設法申請出境及他國簽證離開越南。

十一、四月二十一日阮文紹總統被迫宣佈下台,許大使認為當時情勢有如早年蔣公下野,且暗忖越南大勢已去,乃洽經美方同意後,派請劉秘書儒遜率同大使館全體雇員本眷(包括父母、配偶與子女),以及若干重要僑領(包括西提五幫幫長朱陳造、西貢潮州幫幫長杜與賢、堤岸自由村長劉練生、以及越南留華大專校友會長朱以仁的眷屬等)四十多人,於次(二十三)日搭乘美國軍機離開越南飛往菲律賓克拉克基地,隔天(二十四日)返抵台北。

十二、阮文紹宣佈下台並準備離越來華後,許大使認為那時越南情勢已難挽救,乃報奉外交部核准後,於四月二十六日深夜率同大使館其餘同仁,搭乘最後一班民航飛機(華航)離開西貢,次(二十七)日凌晨回到台北。(按當時其他國際民航班機均已停飛西貢,上述華航班機離開後,西貢新山一國際機場即不再有其他民航機起降,只剩美軍利用隔壁的軍用機場陸續載運美軍及越南相關人士離去。)

 

綜觀許大使上述「撤館作為」,足可證明許大使對越南政情了解的透徹,更可看出他對局勢判斷的高明。據許大使返國後私下對我說,未能有效協助旅越華僑逃離,確是他的最痛,但政府派駐越南人員以及當地雇員本眷,均能安全離越返國,無人落入越共手中,則是他一生最大的安慰。根據事後外電報導,當年南韓派駐越南外交官十多人,包括一名公使銜情報人員,或因時局變化太快,或因誤判情勢,未能及時撤退,而落入越共手中,經兩三年牢獄之災後,始獲釋放。比較中、韓兩國派駐越南外交人員撤退情形,不禁對許大使果斷與迅速的「作為」,深感佩服。雖然,許大使當年的「撤僑作為」未能盡如人意,但絕不像當時某些監察委員所說的:「十分失職」、「未善盡職責」、「應變能力不夠」或「張慌失措」(以上各詞係引據當年「聯合報」的報導)。何況,撤僑工作困難重重,絕非易事,茲試舉其犖犖大者八項如下:

一、政府迄未有撤僑決策:海外華僑多達五千萬人,而台灣地狹人稠,當年經濟又未起飛,財經狀況不佳,故朝野都無人敢公開主張撤僑,但因手足情深,又為爭取僑心,故也無人敢公開反對撤僑。這正是當年政府所處的尷尬情境,也是至今仍無法克服的難題。事實上,當年許大使曾呈報外交部,表示將於必要時撤回僑領五百人,但未獲同意。越南淪陷後,遭受各方無情指責及抨擊,但他始終隱忍未曾透露上情。此外,當時我兩艘軍艦在越南頭頓港外海救起並載回難民八百多人,經先後送往屏東九曲堂及澎湖二地暫時安頓,但最後仍力洽美國協助收容。另越南淪陷後,政府在各方呼籲與懇求下,終於同意接受旅越華僑申請來台,但僅以文教界人士為限,而且前後十年間,亦只接納收容六千人。由此當可略知我政府對撤僑所抱持的基本態度。

二、政府未有撤僑的準備與能力:越戰局勢急遽變化,四月初越軍自中部撤退後,即節節敗退,至四月三十日西貢淪陷,前後不滿一個月,任誰都未曾料及!更何況旅越華僑多達二百餘萬人,我究竟能收容多少華僑?又有多大的撤僑能力?當時我雖有兩艘軍艦停留頭頓港外海待命,但因西堤淪陷前,海陸通道均已遭越共封鎖,而我方又無法像美國一樣,派出飛機或直升機,大使館又怎有能力將僑胞送上軍艦?

三、撤僑人數與對象之決定不易:越南華僑多達兩百萬人,究應撤回多少人?又應撤回哪些人?誰是僑領?又誰說僑領才是應該協助撤退的對象?此外,誰無父母及子女?在撤僑資源及能力有限的情況下,如何拒絕父母子女同行的要求?總之,決定撤僑人數與對象,尤其是臨危之際,確實相當不易。據說當年許大使通知堤岸自由村長劉練生密做準備,以便搭乘美國軍機離越時,劉氏曾哀泣告稱,他為走避日寇自大陸逃亡北越時,被迫拋下第一任妻子,後為走避赤禍自北越逃亡南越時,又丟下第二任妻子,故盼能攜帶第三任妻子與子女同行。可惜當時因機位確實有限,而未獲應允。所幸,皇天不負苦心人,後來他的妻子與子女搭乘漁船逃亡,途中機件故障,海上隨波漂流,最後漂到台東海岸,被我國軍救起,全家終於在台重逢團圓。

四、撤僑方式與優先次序如何決定:在收容能力有限的情況下,撤僑工作自應保密,不得公開執行;又撤僑次序究應如何決定?誰該先誰該後?保密欠周或決定不公,輕者可能引起爭執非議,重者必然造成混亂不安。越南自中部撤軍時,軍民爭先恐後,搶搭飛機軍艦,曾造成無數傷亡;另美軍自西貢撤退時,許多人奔往美國大使館求救,場面混亂,亦招致許多不幸。由此均可推想撤僑的困難。

五、越南僑胞絕多屬越南國籍:一九六○年代越南施行新國籍法,旅越僑胞絕多被迫加入越南籍;越戰發生後,越南政府為鞏固兵源及財政,嚴格限制人民出國,淪陷前夕管制更加嚴緊,獲准出境確實相當不易,故當時政府縱有撤僑決心與計畫,恐怕還是愛莫能助。

六、局勢急遽惡化,完全出乎絕大多數華僑意料:一九六八年農曆春節越共大舉進犯西堤,終被英勇越軍殲滅逐出,旅越僑胞通稱此事件為「戊申戰役」,且都留下極為深刻的記憶,故多數僑胞認為只要政府軍堅守,西堤應可確保無虞。任誰都沒想到越共那麼快進逼西堤,等發現西堤告急時,逃生之路均已阻絕,以致無法逃亡。

七、多數華僑不願輕易拋棄辛苦建立的產業:越南華僑多數係因走避日寇及赤禍而離鄉背井,且歷經無數艱辛後,始在越南成家立業,其中較具有政治意識者,或在海外有鉅額存款或置產者,在認清時局後自較甘願拋棄在越產業,至於一般中產階級者,或因捨不得辛勤建立的產業,或因以為改朝換代,無關百姓,故都不願輕言離去。當時存有上述想法者,以福建及潮州僑胞為最多,他們大多遲至淪陷後,遭受越共以「打資產」為由,將他們掃地出門或下放勞改時,才懊悔設法逃亡。

八、撤僑及逃亡時機均不易掌握:駐在國情勢危急,僑民生命受到威脅時,使領館自應採取適當保僑或撤僑措施,但撤僑或逃亡時機確實不易拿捏,通常撤僑必須等到情勢危急,駐在國政府已無能力維持安全秩序時,才可啟動執行,啟動太早可能影響駐在國民心士氣,並傷害兩國友好關係;反之,太遲則可能勞而無功,或事倍功半。

 

在戰亂撤館的過程中,發生意外或疏忽在所難免。譬如說,四月上旬越南自中部撤軍後,許大使即下令清理銷毀較舊或較不重要的檔卷,不料負責的同仁因監督不周,若干護照申請表竟被協助運送的司機當成廢紙變賣,所幸有位愛國華僑發現後,即刻花錢贖回並送還大使館,才避免了申請人資料曝光,可能帶來的禍患。其二是,大使館領務組負責保管使用的鋼印,竟在撤館時未及時銷毀或帶回,以致越南淪陷後,傳說有人盜印出售我國護照及華裔證明書。此外,當時最為聳動的新聞報導是,大使館人員只顧把自用轎車送上軍艦帶回,而罔顧僑胞性命。事實是,當時大使館武官某上校奉命擔任與我軍艦聯繫工作,經常往返大使館與軍艦之間,在「愛惜物力」的美德驅使下,臨時起意擅將其自用轎車送上軍艦帶回。至於其他同仁的六輛轎車,則係臨時洽由一艘正要自西貢返航的我國貨輪運送,絕非如當時媒體所稱,係搭乘軍艦而回。以上三項意外,可說是許大使當時最感遺憾的,但是他擔負一切責任,未曾推卸或責怪相關同仁,故該等同仁至今仍感念不已。

 

在西貢服務期間,我年僅三十歲出頭,又只是二等秘書(民國六十三年八月晉升),在年紀與位階上,與許大使均有相當差距,雖然他常藉機召見我,指導我,但因當時大使館內有武官處、經濟參事處及新聞參事處,外又有政治建設團、農業技術團以及電力合作團等,單位人員甚多,故我較少有機會親近他。越南淪陷後,他以「大使回部辦事」名義,每天從愛國西路的「自由之家」走路到外交部上班,三年如一日,直到依規定「大使回部辦事滿三年未經奉派新職者」申請退職為止。他回部辦事三年期間,第一年為立法院及監察院質詢與調查越南撤僑乙案,曾提出說明與解釋,但最後兩、三年幾乎無所是事。雖然他曾任外交部常次與政次,但因當時部、次長公務都很忙,似也無暇常想到他或給他更多的關心。在這情況下,他的孤獨與苦悶,可想而知。因此,後來我每隔一兩週就上他辦公室去請安,順便向他請教問題,久而久之,他會主動告訴我一些工作經驗與心得,甚至透露他的些許心聲。記得他有次鄭重向我強調,外交人員一定要注意世局及駐在國政情,除與駐在國政要直向往來外,務必與他國外交人員橫向聯繫,以期充分了解駐在國政情,並對時局做出正確的判斷。此外,派駐政治動亂國家時,應儘可能與他國情治人員打交道、探消息。他特別指出,西貢淪陷前美國情治單位答應他,必要時願意提供兩架軍機協助我方撤僑,後來雖然僅提供乙架,但大使館雇員本眷及若干僑領能順利撤出,完全是美方情治人員鼎力協助的結果。另有次對我說,他返國後不久,曾跟汪公紀大使等人餐敘,席間汪大使替他算了命,說他越南淪陷時,正逢「天沖地剋」之運,能活命回來已屬僥倖等云。難道人真有命有運嗎?

 

據悉當年立法委員阮樂化等人對許大使提出質詢,有確係基於職責而發言,但亦有為了爭取連任,而不得不裝腔作勢;另監察委員劉耀西等人主張對許大使提出彈劾,是否係受外界影響,抑或如外傳係受外交部「某次長」請託,則不得而知。但據當時許大使透露,外交部負責「人二」業務的某幫辦坦告他,「某次長」曾要他查核大使館撤館期間的收支帳目。由是可知,當時確有人趁機落井下石!所幸許大使一向清廉自持,且在撤館期間步步為營,未有重大違失。後來,他曾感慨地對我說,他是職業外交人員,從未做當部長的大夢,早年接任政務次長,已是生平最大榮幸,故被「某次長」視為邁向部長路上的最可能競爭對手,而受諸多關注,確純屬意外,只能一笑置之(按:本文第一段曹君所指『某巨公』與此所稱『某次長』係否同人,因無從查考,故不得而知)。

 

據了解越南淪陷後,監察委員劉耀西等人主張對許大使彈劾後,事經一年,及民國六十五年五月十一日始向該院外交委員會提出調查報告,事經激烈辯論後,最後以「越南情勢變化,事出突然」、「撤僑也受到客觀條件的限制」、「不宜太過苛責使領館人員」、「其他相關機關亦有責任」、「基於種種考慮」以及「本案情形特殊」等由,「所以最好採取中庸之道,送請行政院處理」(以上各詞係引據當年「聯合報」的報導)而結案。這樁被認為「可以提案彈劾」的案件,終於以「送請行政院處理」結案,固與當時外交部長沈昌煥及僑務委員長毛松年二人,大公無私,先後挺出,說明真相,並勇於承擔責任,頗有重大關係,只是許大使替政府背負的「撤僑不力」黑鍋,卻無人能幫他卸下!就事實而論,當年政府容或有「撤僑不力」之失,豈可全推由他一人負責?故當時閱讀相關報導後,我曾表示要撰文替他申冤,但終仍被他阻止。記得他當時對我說,他先後擔任外交部常次及政次,又奉派駐義大利、巴西、阿根廷及越南大使等職,就個人而言,算是相當幸運,夫復何求;並告誡說我尚年輕,應顧及前途,切莫涉入是非。由此足見他對部屬的愛心!眨眼間,越南淪陷已逾三十三年,物換星移,人事已非,且個人亦已退休多年,特追憶撰寫本文,還原部份真相,但願監察院調查報告亦能早日公開,還給許大使清白,以慰其在天之靈。(民國九十七年七月四日)

 

【附錄一】:許大使紹昌小傳

許紹昌,字楠平,生於一九一三年四月九日,卒於一九九九年十二月八日,浙江省杭州市人。南京中央政治學校外交系畢業。歷任外交部科員、駐舊金山總領事館隨習領事、駐仰光總領事、駐緬甸大使館一等秘書,駐韓國大使館參事。大陸淪陷來臺後,任駐韓國總領事、一九五一年任駐伊朗大使館參事銜代辦、一九五四年任外交部美洲司司長、一九五八年轉任駐美大使館公使、一九六○年調任外交部政務次長、一九六三年起先後出任駐巴西、義大利、馬爾他、阿根廷、越南共和國大使。一九七五年越南淪陷後回國。一九六九年四月起被聘為國民黨歷屆中央評議委員。許大使翩翩的風度與優雅氣質,以及流暢的英語曾贏得阮文紹總統的敬重與信任,據說當年胡連大使亦頗受同是軍人出身的阮文紹總統、阮高奇副總統及其他部、次長的信任與尊敬。

 

【附錄二】:監察院前委員劉耀西及葉時修,於民國六十五年四月十三日寫成,並向該院外交僑政委員會提出有關「我國前駐越南大使館對越南撤僑事件有無失職之責」之調查報告。該調查報告係著者洽准監察院於九十八年七月二十九日以(98)台外字第0982000 120號函提供,原屬「密」件,迄今已逾三十四年,現已解密,其全文如次:


      
調 查 報 告》                                                  六十五年四月十三日
本院外交委員會前據港僑張羽函寄「由越南撤僑論我國外交」一文,請就越南撤僑事件進行調查一案,決議由耀西、時修調查,並經函請調派外交委員會主任秘書余繩忠協助辦理。先後前往外交部、僑務委員會與沈部長昌煥、毛委員長松年談話,並查詢許大使紹昌,旅越僑領阮樂化(前立法委員),陳慶利(現任僑務委員會越南僑務顧問小組召集人)等,並函海軍總司令部查詢。茲將查得事實及意見分陳如下:

一、事實
(一)、關於辦理撤僑部份:
六十四年三月底,越南局勢業已呈現緊張狀態,廣治、順化放棄,南越軍退守峴港,繼而戰局迅速惡化,士氣民心瓦解,西貢外圍為共軍所控制,安全面臨嚴重威脅,我旅越僑胞,人數眾多咸覺惶惶不安。詢據許大使紹昌略稱:「我在越南僑胞一百五十萬人,其中百分之九十八具有越南國籍,在所在國法律上並不認為是我國僑民。越政府因歷年抗共戰亂頻仍,向來嚴格管制其國民出境,迨本年三月戰況惡化,為維護士氣民心,限制更緊,我國僑胞以越南公民身分,自同受此限制,並不能以外僑身分隨時離越。此與他國僑民之人數少且不具越南國籍者,完全不同,我政府在政策上始終未嘗侈言撤僑,俾免僑胞以虛望。使館在戰況急速惡化期間所受賦予的任務,是在對希望走避的重要僑領及一般僑胞,儘量給予便利協助,使其能及時逃離越境。。。。自三月中旬,我使館即已分別口頭促勸重要僑領從早設法離越,三月下旬本人曾向越總理陳善謙商請對越籍華裔洽予出境便利,同時接受申請發給華裔證明書,並從權簽發護百冊,並循特殊公私關係,商請美方祕密協助撤運越籍華裔出境。」等語(附件一)。
詢據外交部沈部長昌煥稱:關於僑民的定義,有時很難作一明確解釋。持有我國護照者固為僑民,但具有外國護照之華裔,一般來說也是僑民。故政府既不能侈言「撤僑」且交通工具之供應,善後事務之安排,亦難解決。尤以具有雙重國籍者更難處理。又以越南政府限制其國民出境,故華僑無法離越。一部份僑民,越南戰局變動太快,對當時情勢意存觀望,或因家屬籍財產登關係,不欲立即離越,及至最後局勢突變,已無法離開,我大使館駐節海外,無法在當地取得支援,更難協助僑民撤離等語。又詢據僑務委員會毛委員長松年略稱:華僑二字定義,目前尚難確定。有遲我國護照,從未加入外國籍者;有加入外籍,未持我國護照者;又持我國護照,而加入外籍者;有為外籍華人之後代(即所謂華裔)者。越南華裔一百六、七十萬,皆為越南公民,受越南國內法令之限制,不得自由離境,故撤僑一節,在我國未可輕言,語美、韓各國迥然不同,其困難亦最多。事實上之最大困難,乃無足夠之交通工具。又以越南總統阮文紹下野,楊文明上台議和,局勢突變,致一切措手不及云云。經調閱越局緊急期間,外交部與駐越大使館間之來往文電,許大使於三月二十九日曾電外交部,陳該館應變各項措施,其中一項:「本館及各單位越籍華裔雇員及平時與我合作關係明顯之忠貞僑領,有不能不離越以全性命者,我不能置之不理,必須盡量擇要協助其離境,但困難在渠等均係越籍,獲得正式出境許可甚難。職擬擇適當時機試商越政府或賄通主管人員獲其諒解通融。惟為達到此一目的,僅持我普通護照尚不足以應付辦到,請迅賜寄發空白公務護照二百冊(可以特別標幟),備於緊急時簽發,專供便利離越返國之用,事畢繳銷。此項辦法自屬權宜之計,但為越戰特殊情況下有效應變所必需,務祈曲予賜准,以保海外僑胞向心。」(附件二)。外交部於翌日電復:「發給忠貞僑領及華裔雇員以官員護照一節,無論越方或在處理上均有問題,尤其賄賂當地主管一點,更不能試。且舉凡華裔及僑領撤退事,牽涉甚廣,絕對無法保密,如一旦實施,貴館必將遭遇無比困腦,且使我助越撤退難民之救助措施,受到相反效果。務請執事審慎處理,萬勿向僑領等透露執事有關此點之構想。至於必要時撤退少數忠貞僑領及華裔雇員事,正與有關方面洽商中,執事如另有建議,請研擬電部。」(附件三)四月一日外交部電許大使,略以:「政府對忠貞僑胞處境十分關懷,執事建議協助少數必要者離越,原則正確,惟在執行上必須審慎,仍請參照前電指示處理。本部已與毛委員長松年商議,渠完全同意本部意見。」(附件四)。
查越南僑界領袖安全離越者,為數殊甚少,尤以文教方面人士為然。根據僑務委員會報告,越南共有僑校二百餘所,而於淪共前撤退來台者僅有十六人,各報社長、總經理、總編輯來台者合計四人(附件五)。其餘絕大多數均已陷身鐵幕。彼等皆為忠貞人士,平素熱愛祖國,與共匪奮勇作戰,一旦淪入魔掌,其命運可想而知。至於由台前往越南之工作人員及眷屬,亦有未能安全返台者,其處境尤為不堪設想。


(二)、關於辦理華裔證明書部份:
詢據許大使略稱:三月底突又越籍華裔多人,來使館申請發給華裔證明書,大多數申請人似均誤認我將撤僑,屆時可憑此項證明登乘我機船,雖經使館人員婉切說明此係出於誤會,但彼等均仍堅持,且人數逐日增加。四月初使館內部及門外均呈極度擁擠情形,越高級治安當局來商談,以其危及使館安全及一般治安,且足影響越方士氣民心,務請我方合作控制,乃公告暫停接受申請。計自四月初至使館撤退時止,共簽發該項華裔證明書約四千三百件,除其中五百餘件最後經予免費發給外,其餘概依政府規定,每件收費越幣一千四百元(按美金二元折合),該項行政收入,均已由使館報解外交部轉解國庫)。經調閱該館函報外交部原卷,六十四年二月份行政規費共計收入越幣一、九七、二五元,按一美元兌換越幣八○○元計,折合一、三七一五六美元,在該館經費內坐扣(附件六)。三月份行政規費收入越幣二、一二五、二五元,按一美元兌換越幣一、一○○元計,折合一一、九三一八四元,亦在該館經費內坐扣(附件七)。四月份(自四月一日至二十六日止)行政規費收入越幣二一四五、○○○元,按一美元兌換越幣二、二○○元計,折合四、五六五九一元,經以同額美金支票繳交外交部(附件八)。查上述各月份行政規費收入,依照該館函報外交部所附報告表記載,係分為護照簽證費、貨單簽證費及各項證明書費三種,逐項逐日詳列辦理件數及金額。其中「各項證明書費」一項,包括「華裔證明書」
在內,二月份約為四百餘件,三月份約為一千件(當月下旬約為六百件),四月份約三千七百件,是則該館自三月下旬至四月底止,共辦理各項證明書約為四千三百餘件,估略除其他各種證明書外,辦理華裔證明書約為四千二百件,與許大使所述尚屬相符。該項華裔證明書以每件收取行政規費美金二元計,約共美金捌千餘元,但其中五百件免費發給,故實際收費共七千餘元。又以當時收費係依越南政府官價匯率,與市價相差甚巨,而報繳外交部時則係依市價申算折合,故美金金額較低。


(三)、關於登陸援救難僑部份:
調閱外交部案卷,許大使於六十四年三月二十五日密急電外交部,略以:「越南主管救濟事務之潘光旦副總理約見中、美、韓、菲使節急國及國際紅十字會代表等,告稱越戰況突變,自廣治、順化奔峴港難民三十餘萬人,構成嚴重問題,越南政府擬緊急以船艦飛機(陸路交通已斷)於四月底前將該項難民送赴金蘭灣再予安置方。越方缺乏充分交通工具,切懇各友邦及國際機構速予支援,俾達急救目的。查越南政府此項要求,確出萬不得已,我於政治及人道立場,均不能置之不理,謹建議政府同意緊急派遣登陸艇或其他適宜運輸船艦來越擔任此項任務約一個月。」(附件九)外交部於二十七日電復,略以:我決派LST兩艘,定二十八日駛往越南。」(附件十)翌日再電許大使:「政府經再考慮後決定加派LST兩艘連前共四艘。」(附件十一)嗣許大使電請將先派之兩艘登陸艦於任務完畢返國前轉來西貢,載運部份人員及公務行李。外交部電復,以洽賴總長予以協助(附件十二)。四月二十二日外交部電復許大使,略以:「國防部擬將在越之四艘艦艇先予調回兩艘。我艦艇四艘有無全部留越協助撤僑必要,請研判並與美方密取聯繫後電部」(附件十三)。許大使電復務請仍另四艘全部繼續留泊頭頓外海,配合美方最後緊急撤退計畫行動,並儘量協助優先撤離部分(附件十四)。外交部即電復:「國防部告稱:登陸艦兩艘先行返台,並可搭載部分僑民,另兩艘照原議載頭頓外海待命,擔任最後撤館撤僑任務。僑民人數及安全鑑定,由執事與艦長考慮決定。」(附件十五)。詢據許大使略稱:「我政府於四月上旬先後兩次共派登陸艦四艘赴越南,原係應越南政府商請前往擔任自戰區協助運送難民及救濟物資至南部安全地區之任務。迨四月下旬,因戰況急遽惡化,該項任務以無法繼續執行。我艦兩艘奉政府命於二十六日先行調回,其餘兩艘則仍依使館建議,奉命留泊西貢海口之頭頓外海,與美方船艦共同作業,俾於最後階段能救運難僑。我兩艦於二十九日及三十日共救起難民一千五百餘人,其中我難僑八百餘人,經載運返國安置,越人難民七百餘人則經送往菲律賓海軍基地,郊交由美方接收。」又函詢海軍總司令宋長志覆告略稱:「本部奉國防部令編組同濟支隊,先後派遣運輸艦四艘參加,其任務為應越南政府要求,協助撤運越南難民。各任務艦抵越後,並未授權許大使調配使用,但為考量各艦安全及與越政府協調方便計,飭各艦應就近請示許大使。」「四月二十四日,國防部電指示,如有僑民搭返,在不超載原則下,人數及安全鑑定,由許大使及艦長考量決定。」「由於考量未來安全等因素,電飭同濟支隊LST兩艘於二十六日先行返台。載運大使館部分財物及華僑難民十人返航,五月二日抵高雄港。嗣鑒於越南局勢及西貢狀況惡化,而頭頓海外駐有越艦巡弋,阻止難民乘船逃離,大使館武官朱晉生上校及本部駐越連絡官李鳴皋少校冒險離艦登臨頭頓地區,祕密通知當地僑領及西貢來頭頓之華僑,告知我海軍軍艦駐留頭頓外海海面位置、艦號及接運方法等,始能奔走相告,相機登艦」。「留越兩艦於四月二十八日至五月一日間先後搶救越籍難民及僑胞計中啟艦為八百九十餘人,中邦踐約六百餘人。五月五日兩艦駛抵菲,將越南難民七五五人移交美軍單位,並自美軍單位接收先已逃抵菲律賓而志願來台之華僑二十六人,於五月八日駛抵高雄」(附件十六)。
查我國派赴越南登陸艦蟬後共為四艘,而全部接救載運之華僑及越南難民不過一千五百餘人,距該艦等載運量相差甚遠。外交部及國防部先後曾有如僑民搭返我艦,在不超載原則下,人數及安全由許大使及艦長考量決定之指示,許大使應可儘量設法載運僑民來台。乃大使館並未設法通知重要僑領及其家屬逕往頭頓海外登艦,以致彼等失去脫離魔掌之機會,深可憾惜。


(四)、關於駐越使館及各單位員眷撤離經過部份:
詢據許大使稱:「我駐越使館及其他各單位人員及眷屬,自四月初越戰情況危急時起,即由使館呈准政府,統籌分皮性國內疏散。至本人及最後一批人員共二十二人則報奉政府核准,留至四月二十六日傍晚,搭乘我華航最後一次班機撤離,二十七日凌晨抵台。」經調閱外交部案卷,許大使於四月二十四日兩電外交部,稱「目前西貢情勢以至最後階段,各國使館撤閉者頗多,大使仍留此者僅美、法、日、菲、韓及我國,在此情形下本館自應加速撤閉。」。。。「從政治及安全觀點言,本館更不能候至和談醞釀所產生必要與我不友好政府成立後始行撤離。頃與各單位主管詳研商定,除於二十四日由華航續撤五人外,其餘二十二人概於二十六日由華航班機撤離,自二十八日起本館即停止辦公」(附件十七)。外交部電復准予照辦(附件十八)。


(五)、關於駐越使館人員車輛運台部份:
據許大使稱:「使館公有車輛,包括本人座車,均必須使用至最後撤離時為止,祇能放棄,不可能事先運出。惟四月中旬有載鹽之商船自越駛台,使館館員及其他單位人員曾將渠等私有自用汽車十餘輛,洽交該船運台,照付費用,並依法取得越方輸出許可,本人曾予核准辦理。」經查首批回航之登陸艦二艘曾載運軍方人員車輛回台。其後另由傷傳承運之車輛,係使館各單位人員私有車輛,但非交由登陸艦載運返台者。

二、 調查意見
(一)、越南戰局逆轉,我政府應越南政府請求派軍艦協助峴港難民撤退,因局勢急劇變化,艦艇乃參加聯合救濟事務,此後我艦二艘返台,此時情勢,已甚急危,而兩艦僅載十人返台,其中並無重要人員。艦艇之派遣,最初雖非專為撤僑之用,惟在情勢緊急時,海軍總部曾指示同濟支隊可逕徵得大使館同意執行任務,故在情勢急迫時,大使館仍有運輸工具,可資運用。乃大使館並未事先籌劃,危急時亦未設法通知重要僑領,文化工作人員,僑校校長,及工程師等,集結頭頓登船逃離,致有忠貞人士,各報派駐人員,文化界領袖,及派往越南工作之工程師等人士,均未逃出,流離失散,或遭殺害。許大使在此項處變中,未善盡其職責。

(二)、本人調查此案時,在外交部、僑委會,曾多次詢問:在越南淪陷時,究有多少人員持有中華民國護照,未能撤離者,兩處均答並無此項記載統計,大使館亦無此種記錄。可見平時業務鬆弛,未盡保護人民之職責。
(三)、越南局勢突變,協助救濟難民工作停止。許大使及駐越使館人員眷屬均可在計畫周詳之情形下,連同自用車輛撤離載返台灣,對於重要僑領及在越重要文化人士,事先既無妥善籌畫,及至情勢極端緊急之時,更未通知彼等及家屬逕往頭頓海外登艦,以致登陸艦第一批返台二艘,僅搭載僑民十人,第二批二艘最後亦僅搭在漁民及越南難民約千餘人離越,未能充分利用該艦隻載運量,坐使旅越忠貞僑領,尤其為僑校僑報負責人士,絕大多數無法撤離,陷於共黨魔掌,自難免引起海內外同胞之痛切批評及與論界之責難。懲前毖後,痛定思痛,政府應詳加檢討,切實改進。
   
以上調查意見擬送行政院處理。
   
當否?報請
鈞察!此上
院長         
                                                           
監察委員    耀  西
                                                                      
   
     

附原交資料影印本一件,訴狀一件,剪報一件,暨本案有關附件十八件。(內外交部案卷核辦後請予發還該部。)


〈註三〉:詳請參閱拙著「南越行紀」之五、南越賀啟剪報。

 

〈註四〉:詳請參閱拙著「南越行紀」之七「越南西堤僑團一覽表」及之八「越南華校名冊」。

 

〈註五〉:當時大使館武官朱晉生上校,奉派擔任與我派去支援越南的兩艘軍艦之聯繫工作,經常往返大使館與軍艦之間,

在倉惶中出於「愛惜物資」美德驅使下,臨時起意,擅將自己新買的愛車,連同另一位情治人員的車子,一起送

上軍艦,帶回高雄港,那時大使館其他同仁託由另一艘貨輪帶回的六輛自用轎車,包括我那輛舊車,也同時運抵

高雄港,八輛新舊車一起排放在碼頭上,蔚為奇觀。外界以訛傳訛,媒體也不察,競相渲染,指責「大使館人員

只顧把自用轎車送上軍艦帶回,而罔顧僑胞性命。」於是輿論嘩然,監察院也起動調查,企圖對許紹昌大使提出

彈劾。事後據同仁大使館一等秘書余嶽宗兄告稱,當時我國籍貨輪載送一批鹽去西貢,因債務糾紛被越方扣押,

經大使館出面交涉後,始獲釋放,返航時因戰亂無貨可運,乃 同意免費將大使館同仁的自用轎車運回台灣。正當

公使杜元方、一等秘書余嶽宗、專員趙熊飛、鄺以貴與副武官周正之等人的五輛較新車子送上貨輪時,我的司機

也自動把我那輛舊車送上貨輪,於是六輛一起帶回,並與軍艦帶回的那兩輛陳列在高雄港碼頭上,以致引起誤會,

掀起一陣波瀾!

 

貮、駐越南共和國大使館(二又四分之一年)工作紀要:

民國六十二年【一九七三年】

01/09(二)下午一時搭乘華航班機自日本返回台北。

01/18(四)上午八時搭乘華航八一七班機離台前往西貢,許文哲、羅俊田、華航證照科長袁立華及西貢分公司經理舒機椿等送行。十二點十分抵達,蔣秘書伯競、向秘書恃思、熊秘書近華、盛秘書秉安及李富民等接機歡迎。

01/19(五)許大使紹昌上午十一時召見,並指派接辦僑務與僑教業務。

01/23(二)上午隨同熊秘書近華前往堤岸自由村參加自由日慶祝大會。

                                下午偕熊秘書參加柯副委員長文福與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之座談會。

                                晚上參加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招待柯副委員長之餐會。

01/25(四)上午十點參加林文彬先生書畫展傑揭幕典禮。

02/03(六)參加大使館新年團拜。

02/08(四)下午五時前往薰南學校參加東區團結杯籃球賽開幕典禮。

02/12(一)兌換美金兩百元,共得越幣113,800盾(兌換率為1:56,900)。

02/15(四)晚上六點半參加莫愛環書畫展開幕典禮與酒會。

02/17(六)晚上參加台灣同鄉會舉辦之新年聯歡餐會。

02/19(一)晚上參加許大使招待西堤廣肇醫院全體董事之餐會。

02/24(六)晚上參加越南留華大專同學會歡迎許大使紹昌到任之餐會

02/25(日)晚上參加九江同鄉會暨正心學校春節聯歡會。

03/04(日)上午參加越南留華大專同學會歡送軍援團之早餐會。

                                 中午參加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歡迎許大使紹昌到任之餐會。

晚上參加方濟青年會歌唱義演。

03/07(三)參加王爵榮博士歡送軍援團之晚宴。           

03/08(四)參加光華日報成立三週年慶祝酒會。

03/10(六)上午參加自由杯籃球賽頒獎典禮。

03/18(日)參加越南鍾氏宗親會春節祭祖聯歡晚宴。

03/19(一)上午召開慶祝青年節籌備會議。

晚上參加越南中華總商會秘書長張文和之宴會。

03/28(三)晚上參加越南華裔退伍軍人協會歡宴榮工籃球隊之宴會。

03/29(四)上午十一點半參加越南華裔學生慶祝青年節大會。

03/31(六)中午十二點半參加台灣同鄉會歡迎榮工籃球隊之茶會。

04/01(日)晚上六至八點參加黎萊酒店開幕酒會。

04/05(四)假堤岸啟智中學舉辦六十二年度越南僑生回國升學學科測驗,晚上邀宴監考人員,及八點半始告結束。

04/07(六)隨同許大使及越南教育部長吳克省搭乘直升機前往參加藩切建英中學擴建落成慶祝典禮,下午五時返回西貢。

04/08(日)上午參加堤岸繼善學校開幕典禮。

04/10(二)參加知用中學慶祝校慶晚宴。

04/12(四)今為越南雄王節,放假一天。

晚上應邀參加西堤廣肇醫院第五十七屆董事會就職典禮晚會。

04/19(四)蕙芳中午攜同書琴抵達西貢團聚。

04/22(日)晚上參加越南余涂佘宗親會春節聯歡會。

04/24(二)晚上偕蕙芳參加堤岸穗城會館慶祝媽祖誕辰之典禮。

04/26(四)參加西堤崇正醫院院慶及青商會晚宴。

04/29(日)上午參加堤岸新福學校第一屆畢業典禮。

                                晚上參加廣德學校建校二十三週年慶祝晚會。

05/03(四)參加越南西堤華校聯誼會歡迎彭震球教授等三人之晚宴。

05/05(六)成功日報記者范維道陪同拜會西堤各華文報負責人

「遠東日報」社長朱烈登、總編輯張炳南及廣告部主任葉世材。(另有張浙倫、鄧鉅源)。

    「成功日報」社長丘  桃、記者范維。(另有張  祿、郭越群、劉炳文、蕭歲華、李耐青、丘廣華、楊曾毅、 

詹希明、丘  嘉、陳浪影、莊永文、陳林松、洗錦雄、林峻榮)。

「光華日報」社長梁甫田、總編輯鄺魯久。(另有潘正桃、張權)。

    「亞洲日報」社長李祥傑、經理顏達峰。(另有文燦、周竟成、洪紹平、陳印基、劉瑞華)。

    「越華報」總經理農立邦、經理馬中德及記者馮樹成。

    「新論壇報」總編輯鄭滿霖(社長馮卓勛)。

「新越報」總經理文大寧及業務經理林本鈞。

「人人日報」社長李榮柱。

    「建國日報」總經理黃乃芹(社長黃允洲、經理黃乃漢)。

    「論壇晚報」社長李朝鈞。

    「新聞快報」社長陸抗、邵氏莊。

05/07(一)下午參加越南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主辦之暑期華校教師師資班開學典禮。

晚參加堤岸鳴遠中學畢業遊藝懇親會。

05/25(五)偕同越南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主席鄭鴻志神父以及蒞臨越南訪問指導僑校教師之國立台灣師範大學朱震球教授等人前往頭頓訪問僑團,並參觀育民學校。

05/31(四)晚上參加堤岸天虹酒店開幕典禮。

06/02(六)上午接見越南華裔國會議員張偉雄、新論壇報總編輯鄭滿霖及薄寮省蓬河市興文小學建委會委員與校長陳萬里等人,並陪同渠等拜會許大使紹昌。

06/03(日)晚上參加師範大學同學會慶祝校慶暨歡迎彭震球教授等三人之餐會。

06/22(五)下午參加越南西堤華校教師聯誼會暑期數理化研習班結業典禮。

07/16(一)訪問朱篤聯華中學。  

07/17(二)訪問沙瀝僑團與僑校。

08/18(三)訪問永隆、芹苴、丐冷與丐容:

上午七時離開西貢前往芹苴,十時抵達永隆,在美順河口獲 永聯中學第二十七屆董事會熱烈歡迎,隨即前往永聯中學參觀,並參加歡迎茶會。永聯中學前身為廣肇,後改名為中華小學,民國五十三年始改名為永聯,現有學生四二四名,教職員二十多人。是日與會者計有常務顧問盧普生、梁頌華、梁智明、羅偉祥,名譽顧問張有、羅國祥,名譽董事長鄭群、董事長黃漢光,副董事長李漢卿、馮饒、陳孝悌,財政胡錦坤,副財政莊永奎,文書龍建華、黃初松,福利徐志強,常務董事陳華新、甘權,名譽董事衛克靈及校長張世豪暨全體教職員等人。

                                隨後,前往崇正相濟會訪問,受到會長鄭群等人熱烈歡迎。崇正相濟會會館正改建中,預定年內可完成啟用。緊接著前往拜會永隆僑英中學董事長李順源先生,並允諾次(十九)日前往參觀。之後,前往參加永聯中學之午宴。

                                下午二時許抵達芹苴四幫公立之樹人中學參加越南南區西部第七屆團結杯籃球錦標賽籌備會議。會議由朱篤青聯體育會會長陳金巽(金字旁)主持,另有副會長梁運生、秘書曾克濤、越南籃球總會代表潘振華、張冠昌、最高顧問李如洛,以及芹苴博愛體育會、永隆永光體育會、東川僑青體育會、薄寮致力體育會、永平明智體育會、安川金青體育會、某(木字旁)棋健青體育會及沙瀝光強體育會等單位代表參加。

下午五時前往丐冷新興小學訪問,受到該校董事會秘書長林世南、董事張應能及校長賴和等人熱烈歡迎。丐冷市有華僑一千四百多人,該校共有學生四百四十人。

晚上七點半參加朱篤青聯體育會招待與會代表之晚宴。

08/19(四)上午七時三十分早餐招待慰勞與會代表,九時相互祝福道別。

早餐後隨即訪問芹苴啟智中學,受到該校董事會最高顧問連章、董事長柯金成、第一副董事長陳鎮初、第二副董事長林宏材、校長郭欽、教務助人黃文輝、訓育主任蔡明輝事務主任林澤華及其他教職員與全體學生熱烈歡迎。

九時許驅車前往丐容市立人學校訪問,同行者有芹苴啟智中學董事多人,以及朱篤青聯體育會長陳金巽(金字旁)、副會長陳集烽、蔡金弟、梁運生及文其鏜等人。一行人在該校顧問溫啟泰、交際陳順、文書曾玉秋及校長蔡錦等人陪同下,於十點鐘左右抵達丐容郊外,受到該校顧問陳璋發、余  能、會長黃容之子黃玉祥、副會長麥維炳、陳俊豪、財政黃清榮、蕭寅僑、交際陳順、張佐權、稽核王奪標、陳玉如、監事陳  力、黎德池、董事王德訓、周光寅、李秋記、李福春、張石盤、王元良、王德松、章德昭、馮永南、陳乙泉、劉財記、馮海雄、王俊興等人以及當地地方首長熱烈歡迎,到達立人學校時,又受到該校全體師生列隊歡迎,並接受校董會會長黃容之子黃玉祥贈送「僑教是賴」錦旗乙面。

此外,又接受該市平明郡郡長范文平少校之邀請,聯袂巡視市容乙週,並前往該郡俱樂部參觀茶敘。

十一時在丐容市郊與該地僑賢與地方首長告辭後,直趨永隆 僑英中學,受到該校董事會最高顧問文公平、李生茂、常務顧問陳善興、名譽董事長黃永安、董事長李順源、副董事長陳金記、陳金泰、黃天成、正文書尤克南、副文書陳德章、黃財源、正財政張永和、副財政林南豐、文和記、正稽核南生祥、副稽核王怡茂、李成發、正總務張協盛、副總務黃潮記、文協發、董事曾光華、尤金華、賴得盛、新合記、林民泰、賴合記陳榮盛、溫松大、黃源興、李德茂、陳大興、陳順成及文瑞發等熱烈歡迎。參觀該校後隨即與董事會諸僑賢座談,並參加歡迎茶會。當地永光體育會長梁智明、僑英中學校長陳學英、教務主任梁偉強、訓育主任蔡玉新等亦應邀參加茶會。

下午三時許告別永隆諸僑賢,該校董事長李源順、校長陳學英等人親送至美順渡頭,人情味至為感人。

10/04(四)晚上參加高雷相濟會慶祝雙十國慶之宴會。

10/06(六)上午參加越南留華大專同學會慶祝六十二年國慶茶會。

                                        下午四點隨同許大使前往堤岸博愛學校參加華裔童軍成立十四週年紀念之露營大會。

10/10(三)上午參加西堤華僑聯合舉辦之六十二年雙十國慶慶祝大會。

                                 晚上參加大使館舉辦之六十二年國慶慶祝酒會。

10/13(六)晚上參加劉氏宗親會秋季祭祖聯歡宴會。

10/14(日)晚上參加西堤客家幫崇正醫院第十五屆董事會就職典禮。

10/19(五)會同林專員接見迪吹明智學校董事會代表。

10/20(六)晚上參加越南許氏宗親會歡迎許大使紹昌伉儷之宴會。

10/21(日)上午九時參加越南國際獅子會西貢新會將民生公園移交西貢都都長杜建堯之典禮。

                                上午十時參加廣德學校校舍落成典禮。

晚上參加西堤華僑聯合舉辦之慶祝華僑節晚宴。

10/26(五)泰國華校訪問團一行十人於昨(二十五)日抵達西貢,本(二十六)日陪同訪問參觀西堤越秀、鳴遠、同德及福德等四校。

11/09(五)訪問堤岸潮州幫立同心中學,受到該校校長黃國樑暨全體師生熱烈歡迎。

11/13(二)偕同中央社駐越南特派員劉崇澤先生前往訪問西貢僑志小學。

11/24(六)清晨出發五點,經過新安、美拖、忠良等地,途經丐容時再度造訪立人學校,故遲至下午五點左有才抵達芹苴渡頭,受到芹苴義安相濟會(幫長連章)、博愛體育會(會長張清溪、副會長林禮泉)、樹人中學(廣肇幫長關慶南)與啟智中學,以及烏門育英學校等等僑團領袖與僑賢數十多人熱烈歡迎,當晚並在當地永記酒樓接受越南菜晚餐招待。

11/25(日)上午前往豐盈省烏門郡參加當地育英學校擴建落成典禮,並與當地少校郡長共同主持剪綵。

11/26(一)由芹苴潮州幫長連章、義安相濟會理事陳本陪同,前往豐盈省鳳合市,訪問當地德智學校,受到熱烈歡迎,並接受午宴招待。該校創立於民國三十年代,在艱困環境中不斷成長,全校約有學生一百七十多人。

上午十一時許轉抵定祥省丐禮郡,訪問當地五幫合辦之求智學校,該校創立於民國二十六年,於民國六十二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奠基重建。

12/08(六)晚上應邀參加華麗歌舞團為堤岸清源高級中學募款而舉辦之義演晚會。

12/09(日)上午參加西貢廣肇幫「阿婆廟」重修完工慶祝大典。

晚上參加「台灣寶島相濟會」籌備大會。

12/11(二)上午前往建和省檳椥市拜會省長范志金上校後,參加崇正相濟會會館落成典禮並與省長共同主持剪綵。

中午參加建和省五邦聯合公宴。午宴後訪問當地明心學校、大同中學及廣肇公所。

晚上參加崇正相濟會晚宴。

12/12(三)前往建和省省府向省長范志金上校辭行,並接受渠早餐招待。

12/13(四)參加越南中華總商會張秘書長文和之午宴。

12/14(五)參加王爵榮博士伉儷之晚宴。

 

民國六十三年【一九七四年】

01/20(日)接見越南台灣同鄉會代表劉龍泉、蔡建中、高三木及潘瓊貴等人,並陪同晉見應邀訪越之行政院副院長徐慶鐘先生,同時致贈禮物。

01/23(三)上午前往堤岸自由村參加一二三自由日二十週年慶祝大會。

02/24(日)由越南留華大專同學會會長張展鵬、副會長彭真興、總務張家協、連絡岑貴成、理事新亞書院院長莫成銳及福海市德和學校前董事長涂永金、校長杜偉等人陪同,前往隆慶省定館市立德學校訪問,受到該校董事長馬志峰、副董事長馬龐智、財政馬玉強、交際馬昭禮、馬昭信、常務顧問許仁輝、溫福科、馬雲彰、社議員馬昭儀、劉秀生、校長馬昭君及主任王倫德等百多人熱烈歡迎。

02/25(一)再度訪問朱篤,參加當地華校合併成立聯華中學慶祝典禮。

03/02(六)前往邊和育德中學訪問並參加越南南部東區第三屆團結杯籃球賽第三次籌備會議。會議由嘉定薰南體育會長彭垂人(前屆主辦單位)及邊和邊英體育會長陳金春共同主持。

03/12(二)訪問邊和省福海市護國觀音廟及德和學校,其他應邀貴賓計有越南華裔張英桂將軍夫婦、自由村主任劉練生等人。

03/22(五)參加堤岸鶴山同義中學慶祝創校五十週年紀念大會,並拜會該校校長余學明及主任廖德相等人。

04/10(日)接見堤岸鳴遠中學校長王國伯神父率領前來大使館訪問之該校高中部第十二屆畢業生一百多人。

05/25(六)陪同西堤華校聯誼會理、監事暨師大彭震球教授及耿玉潔校長等人訪問頭頓僑團僑校。

06/30(日)參加中華函授學校同學會成立四週年慶祝晚會。

07/17(三)蕙方自西貢返國待產。

07/21(日)前往新加坡旅遊並探訪呂武吉及歐陽瑞雄。

07/26(五)自新加坡旅遊返回越南西貢任所。

08/05(一)奉升駐越南共和國大使館二秘書。

08/21(三)小犬書翰在台南誕生。

09/01(日)晚上參加堤岸「中藝文化研究會」在玉蘭亭大酒店舉辦之晚會。

10/10(四)上午參加西堤華僑各界慶祝中華民國六十三年國慶大會。

                                晚上參加大使館慶祝國慶酒會。

10/19(六)蕙芳分娩後攜同書琴及書翰西貢團聚。

10/20(日)偕同曾昭平專員前往訪問巴川育英中學。

10/21(一)拜會薄寮省長並訪問薄寮省致知中學及朱洋培青初中。

11/25(五)接見薄寮省僑領魏悌。

 

民國六十四年【一九七五年】

01/05(日)參加越南南部西區第八屆團結杯籃球賽籌備大會。

03/02(日)上午偕眷與黃主事昭嘉夫婦前往頭頓育民學校參加越南南區東部團結杯籃球錦標賽第六次籌備會議。

                                下午先後拜會頭頓五幫公立天后宮(創辦人莊南來、理事長王智盛、財政李喜)、崇正天后宮(理事長王振岳)及義安相濟會(理事長王廷輝、副理事王智盛)等僑團。

04/02(三)越南中區軍隊奉命撤退,中圻完全淪陷,兵敗如山倒,人心惶惶不安,大使館趙參事華林、趙專員雄飛及鄺專員以貴等人奉命率同蕙芳、書琴及書翰等全體眷屬先行撤退前往曼谷,於次(四)日返回台北。

04/08(二)上午越南空軍叛變,轟炸總統府「獨立宮」。

04/09(三)奉令隨同杜公使元方返回台北待命。

04/25(五)許大使率同大使館同仁搭乘中華航空公司班機離開西貢,次(二十六)日凌晨返抵台北松山機場。此為越南淪陷之前,華航自西貢飛返台北之最後班機。

04/30(三)西貢淪陷,越南共和國覆亡。

05/02(五)奉調回部辦事,並奉指示偕同前駐越南大使館同事劉秘書儒高雄協助安置越南難民事宜。

( 心情隨筆工作職場 )
回應 推薦文章 列印 加入我的文摘
上一篇 回創作列表 下一篇

引用
引用網址:https://classic-blog.udn.com/article/trackback.jsp?uid=gmpan120740&aid=360807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