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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05/03 00:02:13瀏覽1749|回應12|推薦170 | |
樹葉 我在郊外的石階邊,體驗春天的聲音。…鳥兒嬌語,處處生機供牠們作為新聞談論。微風屢次在耳際呼呼,並自相反方向將你的髮流吹拂成亂七八糟,但,它卻總是逗弄得綠樹嘻嘻笑著,不由得令人感到差別待遇。還有一種似耳鳴的高頻聲響,我猜那是屬於電波的,如果心電感應真實存在,那麼也許正有一股思念在傳遞。 小小的腳步聲在附近徘徊,片刻,我感覺手背有微濕的物體輕撫著,睜開雙眼,見柴犬試圖以鼻尖喚醒我,繼而,用牠一雙圓圓的眸子向我盯著。據說柴犬熱情的眼神只留給自己熟悉的人物,「那麼我是你的舊識囉?不知曾在哪遇見過你呢…」 小天使 晨間位於山腰的面試,被那雙高跟長靴施了魔法,導致我來回爬了趟好漢坡。總算回到平地,但我的一日之計已因冷場而成了團結子,只是反覆想著自己是否在睡眠不足之下說出什麼意識外的話語。 心情落寞的時候,似乎該有個陌生的伴侶方能解憂,在同時,我看見臣先生蹲在樹下收集葉子。原來他也跟來了,「但缺的不是這種精神型的同伴」我想。他將樹葉放入紙盒裡,抬起頭發現了我,打個招呼,便來到我身旁的站牌,開始興致勃勃地研究。今天他戴著頂畫家帽,帽沿底下一截短短的緞帶,像露出精裝書籍外的那種軟性書籤,彷彿輕輕一拉,就有現成的故事可看。 他似乎正計劃起行程,回眸卻見我臉色有異,遂絮絮輕語一段屬於他的,好溫柔的鼓勵。那是好多流淚的時光內,我最盼望聽見的。 氣球 無情地對待了那個會活動的小天使,令我懊悔,差遣電波傳話,卻都是同一人禮貌性地交代未開機狀態。煩惱之餘,我坐在石階上想辦法,不知怎的卻聽起春天的聲音,精神渙散之際,思考模式總是很跳躍的。 不曉得公車將那一縷遊魂載往何處了?他分崩離析的性格,現在分散在台北市的各地,想到這裡,我竟因說服自己而開始惶恐。 我帶著一顆氦氣球來到午後染著些微淡棕色的仁愛路,彷彿透過公車車窗漫不經心地瀏覽世界一般,搜索著臣先生的足跡。至圓環旁的斑馬線,我鬆開手,讓氣球緩緩升空,那裡面塞著一則訊息:「無論你去到何處,請停下來等等我。」 沿著林蔭大道朝熱鬧的商圈前進,遇見遊憩中的小黃狗,牠也載著一片小天使。正研判是否巧合之際,瞥見有領帶繫於鄰近樹上,咖啡色的,沒有一點花樣。那是被計程車送往東區的「gently」,但周邊並未留下隻字片語。我好氣地笑了:一點提示也不給,這可是在考驗我與你有多麼契合? 你的襯衫 白色的窄版襯衫,鋪在百貨公司後方小公園內的花圃邊,那對棉質的肩章,代表主人溫柔的性格中,兼容的凜然氣概。拿在手中,它彷彿還留有些許暖意,但分不清是餘溫,或是我記憶中那種腆然的熱度。 那是微寒的一月,臣先生該是雪人似的了,但為求與我平衡,而穿了件復古的軍裝大衣,看來直直挺挺。他說,一個穿著單薄的女孩子,手挽的如果是個裹四五件衣服的男人,將得來譏笑。那套帥氣的軍裝大衣,引得我頻頻稱讚,臣先生總藉機詢問:「借給妳穿好不好?」 在新公園周圍宛如時光倒流的區域,臣先生蹲在路邊與街狗問好,我一個彎腰,卻將熨壞的部份整個撕裂。難得性感演出,不知臣先生作何感想,但他只是很滿足地將大衣披在我的身上,好像終於有機會服務女性一般,然而,一陣冷風經過,他的表情倏地變得苦哈哈的。 我們溜入咖啡館的洗手間,軍裝大衣歸還給不耐寒風的人兒,我則穿上臣先生的肩章襯衫。正對鏡將大一號的部份折得合身些,無意間發現他在後方靜靜注視著,我轉過身,與之相對。他沒有作聲,仍在微笑中端詳著我,溫柔的眼神似乎帶有許多無法解讀的含意。 也許從前並非不怕冷,只是將之視為必須忍受的當然,穿著那件襯衫,暖暖的感覺不僅在身邊洋溢,似乎也煽動著心中的幸福。或許不是這種質料比較禦寒,只因為那是你的襯衫…。 小帥哥 在BREEZE附近,又遇著一隻頂著葉子的小土狗,但遍尋不著任何臣先生遺留的物品。傍晚將屆,人群驟增,加以那一帶有若干攤販聚集,也許他的尊嚴早已被撿去充當商品了。 途中遇L,她欲將易碎、不可重壓的貴重物品委託於我,打開迷你的毛毯,竟然有一雙清澈雪亮的大眼睛盯著我看。我不由得倒抽一口氣,「這個人是…?」 小帥哥是L的親戚剛蒞臨人間數月的孩子,而這位大姊,為了散小財去搶購超值物件,竟然隨興將「大財」散在我這兒,小帥哥的父母若知,一定要急壞了。 嬰兒在我的世界裡是種稀奇的角色,見了他們,我總是很難產生自然的反應,更別說是與他們互動。記得有個長輩說過,只要嬰兒來投懷,妳就自然懂得怎麼抱他了,如今小帥哥投懷,我還是搞不懂怎麼個抱法…。 想起此處設有育嬰室,我按著圖示走去。一路上,許多人對穿著迷你裙、踩著三吋鞋跟,卻抱著嬰兒的女郎投以特別的眼光。小帥哥倒是靜靜的,專注觀察著周遭的一景一物,偶爾回頭稀奇地看看我,引我莞爾。 抵達目的地,我因輕微迷路而誤入洗手間,女客見了,連連讚美著「她好漂亮!」 育嬰室裡有面鏡子,小帥哥似乎特別喜歡它,目不轉睛地看著其中的世界,彷彿發現了新大陸。「沒想到你也喜歡鏡子呢!」我抱著他來到鏡前,讓未來的小哲人盡情探索。鏡子也是我的鍾愛之物,原因無非它最客觀。人們總是輕易相信自己建構出的公義,然而很多肉眼看見的方正,一旦入鏡,即暴露出歪斜,於是千百道理都有被推翻的一天。 餵食畢,我將他放在長椅上,和他嬉笑。不知什麼緣故,在與我共處的一小時內,他都保持斯文。「L說你像臣先生耶!」小帥哥不認識他,我心血來潮,將咖啡色的領帶掛在他的胸前,「每次和他在一起,我就會長大一點點。」 新皮鞋 將萍水相逢的小帥哥交還給L,不知那一縷遊魂是否仍在等著,我再次拿起手機撥打,這次接通了,但正要講話之際,卻失去電力。想起當時將他推上往大稻埕的公車,我於是拖著疼痛的步子,行至後站。屋外已是星光下的世界,後站像個美的供應處,我彷彿是在飾品配件閃爍的光芒中,為了自己的執著四處張望。不過,踩了十二小時的高跟鞋,我的行動力幾乎來到極限,膝蓋以上的身體猶如隨時會自小腿上方脫落。 來到重慶北路,經過兩個街口,終於發現臣先生了…,除了那頂書籤帽以外,他看來煥然一新。不論變化如何,臣先生的計劃永遠有辦法很快趕上,他大約玩了一下午,正安然地坐在那兒品嚐小吃。我疲憊地走向他的面前,撥撥被風吹亂的長髮,「對不起,中午不該對你那樣的。」說著,置領帶與襯衫於桌上,「你的尊嚴我沒找到。」 穿起臣先生的新皮鞋,我的高度瞬間減去九公分,平時能與他平起平坐,如今倒真像個小女孩。彷彿帶著女兒外食似的,臣先生又為我叫了一套餐點,看著我吃完,才手牽著手漫步離去。 他的新鞋不如馬靴那般堅硬,但因大了兩號,使我只能以半拖行的方式舉步,為免跌跤,始終讓臣先生牽著。經過新圓環的玻璃帷幕邊,我無意間看見自己的倒影而笑起來,那雙尺寸不合的鞋子,使人想起卓別林。獨行時那些在鏡前的佇足,都是為了填補心中的缺隙。現在有了臣先生的微笑,只顧沉浸在與他比肩齊步的感覺中,造型滑稽或身材比例都不重要了。 「你留下什麼尊嚴?」我問。 獨行者 倘若以往他坐在最前方的日子都不計算,今晚是我們第一次共乘X路公車。雙人座中,我欣賞著入夜後的舊市區,一會兒側過臉去看臣先生。他也轉了過來,與我相望,每當這樣近近地注視,他的一對眼睛便顯得大大的,可愛得讓我總忍不住微笑。 第十五頁:有個年輕的女孩子,她是好多人生命中的配角,很漂亮的配角。她沒有太多的對白,也許只是陪在一個更重要的角色旁邊微笑。人們會記得關於她的什麼呢?記得她長長的頭髮、櫥窗模特兒一樣的臉龐、很有個人特色的穿著,卻不記得她蘊涵什麼,記得她的瀟灑,卻不記得她在乎什麼。沒有人關心她的結局,縱使她也曾淌過眼淚,因為她只是配角。不過,她是獨行者心中的一顆星。 「是那個不存在於任何戲劇中,總是在深夜佇立街頭,凝望紅綠燈倒數的秒數,希冀追隨往日的真摯的獨行者?」我問。 嗯,他只存在於那女孩子的故事裡,永遠使她漣漪,永遠眷戀於她…。 倚靠著臣先生的肩膀,我透過車窗看著樓房間狹窄的天空,那氣球不曉得飄到哪兒了?不似科技的產物,急於飛越對流層,繼而平流層…證明人類的偉大,氣球的速度是很悠閒的,但不要緊,慢慢飄行吧…因為裡面的信將永不過期。 「獨行者,無論你去到何處,都記得停下來等等我,我會和你一起長大的。」 依凡斯 2011.04 ※這篇文章搭配的歌曲是史蒂芬畢夏 (Stephen Bishop)演唱的〈It Might Be You〉(1982),聆聽與否,格友可自行選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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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創作|散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