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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13 19:42:10瀏覽2180|回應22|推薦68 | |
就在2000年以來,俄國經濟起飛,其大型企業順著原物料價高漲的世界時勢,以石油與天然氣大發橫財的時候,掐指一算,離上次到俄國出差已經11年了。從1989年到1997年,我參加了兩次由台灣出發的商務訪問團,之後有兩次代表德國公司從漢堡出發到俄羅斯洽談商務。 第一次去是1989年8月跟著台灣進出口公會到蘇聯去作商業考察,回想起來是非常新鮮有趣的一次公務旅行,整團人數約莫50人,其中光是三大電視台的採訪與攝影記者,再加上報社文字記者,就佔了十幾位。商業行程就是有許許多多的拜會活動,當時還是以對方爭取台商投資開發產業的想法多,但是對我方而言,實在只是過去瞧瞧看看,瞭解一下大概情況與經濟發展程度,百聞不如一見,也算是一大收獲。 對於我這個年紀輕輕、剛從美國留學畢業返國的社會新鮮人,很幸運地,透過旅行大開眼界無庸置疑。台灣才對東歐人員來往解禁,能與消費工業界龍頭老大級老闆同行到俄國,更是榮幸。就連每天團裏上下記者間搶發新聞稿的興奮狀況,也讓我看得瞠口結舌,那時候只能以傳真或電話發稿,跟現在方便通訊的網際網路是無法比擬的。另外,還記得三個電視台中有位男記者非常有本事,總是能離隊自己去溜答趴趴走,回來就告訴我們他隻身探險的經過。還有位男記者很斯文有禮,在莫斯科地下道行走時,他為了保護我免被人從身後搶錢,還幫我背著皮包,把皮包壓得緊緊的,令我感激難忘,這樣的紳士還是我第一次碰到。 當時東西德柏林圍牆尚未倒塌(1989年11月)前,路途上看到的是仍是蘇維埃政府專制統治下、資本主義尚未進入俄羅斯的面貌,除了共產制度裏的特權階級以外,蕭條貧窮,民生物質缺乏,老百姓愁眉苦臉,官方機構與紀念館蓋得一間比一間大,感覺處處官僚習氣作風。可是所有民生工業落後,連付了外幣的旅行用餐都令人難以下嚥,看到乾麵包夾肥肉片就沒胃口。飢餓的眼睛老是在尋找世界馳名的黑色魚子醬,但是即使吃到了,還不知是真貨還是膺品。餐廳的侍者總是悄悄地拿著魚子醬黑貨在餐桌底下現給你看,美金要價,問你買不買? 三更半夜裏,還有旅館打掃的清潔婦敲門,問可不可以交換商品,原來她白天打掃房間時,看到了我衣櫥裡掛的上班套裝,直說好看,但只想跟我交換一雙絲襪。我無意交換,拿了一雙絲襪就送她了。 奇怪的是,原以為首都莫斯科應該是最富裕、民生物資最多的地方,到當地實際觀察才發現恰好相反。排長龍買日常用品的民眾隊伍在街上常可以看到,到了所謂的最著名百貨公司,找不到什麼可以買的東西,就是ㄧ些木製的傳統彩繪紀念品。在莫斯科附近的友誼商店時,竟然碰到了美國研究所的美籍同學,兩個人愣在一邊, 驚訝地說不出話來。往東行,到了新西伯利亞城(Novosibirsk)時,參觀了一座礦石博物館,附近商店反而有寶石可以買。在露天市集上有很多來自南方如巴庫(Baku)等城市的新鮮果蔬,那一串串肥美的白、紫葡萄特別誘人。連在莫斯科吃到最可口的一頓飯也是在一間喬治亞餐廳,大夥圍著大長桌,對著色彩鮮豔解美味可口的高加索菜餚(類似土耳其菜),配著葡萄紅酒大快朵頤。在下塌的旅館裏,只有個小店舖,販賣著小紀念品,本來都沒什麼人光顧的,突然間來了一批台灣觀光客一窩蜂搶著買郵票,有個廠商老兄還跟店員說要把架上的所有郵票都買下來,害後面排隊的人都買不到了。80年代的很多台灣暴發戶都是這樣的作風的,大爺口袋有錢,愛買就買,誰也管不著。 這趟旅行讓我最最難忘的是那一段西伯利亞鐵路火車行程,從新西伯利亞城出發到伊爾庫次克(Irkutsk)。那火車還是燒煤炭作燃料,車速並不特別快,一路搖搖晃晃地行駛,臉上還沾上了一層煤炭的灰塵,手掌往上一抹,發現是黑的。這條列車像是一個西伯利亞廣大陸地上的一位忠實僕人,日以繼夜,盡忠職守地來來回回載送著來自各地的無數旅客。從窗外我看到了作夢都想不到的西伯利亞大草原,沉思中想著由不朽文學劇作改編電影「齊瓦哥醫生」(Doctor Zhivago) 裏的冰天雪地,還有那一間墜著晶瑩剔透、純白無瑕冰條的木屋,曾經是故事醫生主角與美麗動人的Lara共同棲息的愛窩。後來在德國看拍攝紀錄片才知道,這幕場景不是在西伯利亞,而是在襖熱的西班牙拍的,那座木屋的霜雪冰條都是以熱蠟噴射做成的,連地上的雪都不是真的,真是有點煞風景,然而有時候還是寧願被騙。我們1989年旅行時是艷陽高照的夏天,真正的西伯利亞大草原美得無垠無際。我總是感覺有那麼樣的前世經驗,似乎曾經在西伯利亞的大地上度過許許多多日子,所以再次相逢時有那樣莫名的內心悸動。 在火車上的三十多個小時,車廂都有臥舖,大概是兩人一個車廂,茶水供應不缺,只是餐點還是很不對胃。同行的某台灣食品公司大老闆很貼心,一路上帶了自家出產的肉類製品與泡麵,讓團員解饞吃宵夜,在西伯利亞的荒郊野外大啃台灣肉乾名品,還與車上的服務生有說有笑,就算沒有卡拉OK,照樣唱歌助興,大夥兒都開心極了。 我在出發前就準備了一些小禮物,以備不時之需,考慮半天,買了一堆牙刷帶著,反正不佔空間,又是當時蘇聯缺乏的民生用品,沒機會送人就帶回家自己用。官方正式拜訪用的當然有正式體面的禮物,牙刷純粹是私人帶著的小惠。結果,在西伯利亞鐵路火車上時,有幾個很可愛的小朋友,不知怎的坐在一起,好害羞,對陌生人很感興趣,用天真的笑容看著我,一點不怕生,一個女孩還貼在我身邊坐下。對答了幾句話,我拿出行李帶的牙刷送他們一人一支,他們好開心,接著令我十分驚訝的是,他們掏出幾個小紀念品給我,實在也記不得是什麼了,好像有個小小紀念章,就是堅持要我收下。 我這才明白原來年紀這麼小的孩子,再貧窮,也不隨便收受人家的禮物,寧願拿出自己的東西來交換。我倒覺得有點對自己不經大腦的施捨行為感到慚愧。後來我們一整團到站要下車了,這些小朋友才依依不捨把頭手鑽到車窗外,向我們揮手道別。回想至此,也很感慨,很多人不是窮人反而貪得無厭,人家白送的都要,不給的還要搶。多年後我在德國居住,在自動販賣機前買地鐵票時,有個衣著正常的德國小學生毫不臉紅地竟然伸手向我要一塊錢,我不但沒給,還告訴他要回家向父母拿。我並不是小氣,而是覺得在這樣富裕繁榮又福利不缺的德國出生,小小年紀,人生都還沒真正開始,怎麼可以就學當乞丐?! (待續接下集) ↑這世紀以來一直沒有機會去拜訪俄國,買頂俄國毛帽冬天戴過乾癮? 其實不是這樣的,真正的原因是找不到合適好看的帽子禦寒,大頭還是戴上大毛帽比較相稱。先生堅持要幫我買這一頂帽子,充當冒牌的俄羅斯公主,呵呵。背後是漢堡總火車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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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情隨筆|工作職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