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輩子是多久?七、八十年吧?而我已是近六十的人了。五十幾年的生涯,相對於地球的生命或人類的生命,都很短暫。但是,就是這近六十年的歲月,我已經經歷到許許多多。在這些年裡,這個世界可也有了巨大的轉變,這樣巨幅的轉變,恐怕是其他時代的人所難以想像的吧。
一甲子的歲月讓台灣漸漸變得富裕。台灣的人均所得GDP由1950年的137美元,到1960年的144美元,再到1970年的364美元(1971年是414美元),而1980年時是2189美元。而去年2010年,台灣人均所得已經達到二萬美元。記得在我讀高中的某一年,某位老師曾提到,如果我們的所得達到五百美元,就可列入已開發國家之林。當時台灣的人均所得是三百美元左右。而我心中也很懷疑,我們有可能晉身已開發國家之列嗎?當時沒有想到我們果然能突破五百美元的關卡,但是,也沒想到,即使突破了兩萬美元,是否就算是已開發國家,猶自令人狐疑。
從人均所得一百多美元增加到兩萬美元,在物質上的改變具體上是什麼情形呢?回想起來,變化著實也不小。
小時候住在山村裡,當時山村沒有電,也沒有自來水。若干年後,這些都有了。當家裡第一次綻放電燈的光亮,大家簡直就興奮到要瘋狂了。曾幾何時,家裡的電器用品日益增多,電鍋、電爐、電扇、電視、冰箱、空調、洗衣機、電話、電腦、印表機、烘碗機、烤箱、微波爐、吸塵器、按摩椅…,東西一件件添購進來,然後,大概就很難再過上沒有這些用品的日子了。
另外,當年在台北讀大學的時候,每次回家就是一整晚的行程,從前一天的晚上到第二天的早上,回家後通常還得再睡一會兒。所以,一學期大概也只能回家一次。那個時代,偏遠學生還會鬧鄉愁。而現在,汽車開著,約五個小時就可以回到南部老家。如果搭高鐵,時間還可以更短。
當年要與家人聯絡,還要靠寫信,因為家裡還沒有電話。現在不但有了電話,還可以使用網路,可以見人,還可以聽聲音。
說到網路,這些年的一個最關鍵的改變可能就是電腦與網路的發展與普及。在我讀大學的時候,雖然聽過電腦這個名詞,但是從未有機會見過實物。讀研究所的時候,終於見到了電腦,但是,要跑個統計程式,可要花不少力氣。之後,大約在八零年代初,買了第一部個人電腦「小教授」,但是要輸入中文並編輯,可是非常不易。記得在倚天中文之後,又花了好多時間才把PE2軟體操作熟習。不久卻又出現了WORD與其他中文軟體。當然,最高興的是竟然可以用個人電腦來跑統計套裝軟體SPSS,而且還從DOS版發展成視窗版。
九零年代初,開始學著上網,在台灣的BBS上,開始與人打筆仗。而後,網路世界日新月異。有了email,然後又有了MSN、skype,接著是facebook。至於plurk、twitter,只聽過,沒玩過。各種網路論壇與部落格也是琳瑯滿目,花樣繁多。有些人進入網路世界,簡直就不再和真人打交道。網路成癮成為心理治療的最新疾病。
電腦與網路改變了世界,改變了人的生活型態。我呢?也成了每天待在電腦前的一位半成癮者。究竟因此誤掉多少正事,減少多少社交,自己也弄不清楚。
近一甲子的期間,改變的不只是電腦、網路,還有許許多多的事物。
發生改變的當然不只是台灣,也不只是中國,還包括整個世界。
1975年6月清明節,老蔣過世了。而接著,周恩來與毛澤東也相繼過世了(1976/1、1976/9)。三人過世的時間,前後相差就一年多。這三個人關係密切,而他們的關係又與整個中國的命運關係密切。卻在不長的時間裡,三人先後離世。兩岸分別脫離了蔣與毛的時代,進入另一個發展階段,那個威權的、壓抑的年代終於漸漸過去,台灣迎來了另外一種風貌。
而也就在毛死前不久的1976年7月底,發生了唐山大地震,死亡逾26萬人。希望這是中國人最後一次的大災難。
70年代後半,大陸文革也結束了。我曾經懷疑,文革將是中國人永遠無法結束的苦難。不過,它終於成為過去。不但是過去了,而且,若干年後,許多大陸青年人似乎不再對它有印象,對他們來說,文革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那麼飄忽、不真實。
1978年,中國大陸開始了改革開放的政策,而且漸漸走向繁榮、自由。兩岸也開始了交流(1987年底),雙方停止了砲擊。和平露出曙光。但是,事情總是有悲有喜,八九天安門民運與緊接著而來的六四事件卻又讓許多人再度心冷。
1995年,中共對台灣發射6枚導彈,以對李登輝的兩國論提出警告。台灣陷入新一輪的緊張氣氛中。
2000年,民進黨的陳水扁當選總統。4年後,陳水扁並在三一九槍擊案的疑雲中取得連任。台灣經歷了民進黨的八年執政。這個執政最後在「迷航之旅」所帶來的普遍困惑中宣告結束。稍後,陳水扁因貪污、洗錢之名鋃鐺入獄。
世界的悲喜劇不斷在上演。一會兒讓人喜,一會兒讓人悲。但是,隱隱覺得,喜的時候好像不如悲的時候多。
1975年,越戰結束了。我也曾經懷疑,越戰是否是個永遠無法結束的戰爭。不過,它終於戞然而止。停止的時刻,想來許多人兀自難以相信。而且,美軍居然還戰敗了,美國人藉著直昇機從大使館屋頂倉皇撤離的景象,讓世人難忘。
之前,在1969年,美國太空人登陸了月球。雖然在那之前就有些登月的相關敘述,但是,心中總覺得人類登月永遠只是一個夢,這個夢永遠不可能實現。但是,它竟然就被實現了,而我們還可以看到人類在月球上邁步前進的模樣。當時的美國,在人們的心中又是何等高大的形象。
在更早以前,美國選出了年輕、俊俏的總統甘乃迪,他英勇領導美國渡過了古巴飛彈事件危機。他堅持蘇聯將飛彈撤離古巴,而蘇聯最終屈服了。但是,不久後的1963年,甘乃迪卻遇刺身死。他的遇刺是否與越戰有關?是否預示著越戰的擴大與失敗的凶兆?不得而知,卻耐人尋味。
1989年底,柏林圍牆拆除了,冷戰結束了,隔年兩德統一。1991年,蘇聯解體,東歐國家則紛紛走向非共產化。而中國大陸也早已開始改革開放的政策。90年代初的時候是我心中覺得對未來最樂觀的時期,期盼著世界走向和平,走向繁榮,而且覺得有此可能。
但是,緊接著,巴爾幹半島在南斯拉夫解體後發生了連串的血腥戰爭。東歐令人期待的改變至此變成悲劇。
1999年,台灣一群飛碟會成員移民美國,號稱世界末日將至,他們要等候飛碟來拯救。雖然,事後證明並無其事,但是其負責人陳恆明並不認錯,並表示要大家等著瞧吧。那意思似乎是,不久後末日還是會來臨。
2001年,美國發生911事件,死亡近三千人,美國陷入空前危機之中。這是我從九零年代初以後的樂觀中再度陷入悲觀的又一大轉捩點。之後的一連串改變,似乎多半是悲劇。
2004年底,發生南亞大地震與大海嘯,死亡二十餘萬人。
2006年,美國前副總統高爾錄製「不願面對的真相」紀錄片,提醒世人全球氣候的嚴重危機。
2008年發生了世界性金融風暴。美國固然很慘,台灣也遭捲入,致經濟困頓,失業率上升,自殺率也居高不下。
也就在2008年5月間,四川西部汶川一帶發生大地震,死亡九萬人。
2010年1月,海地發生大地震,號稱死亡三十萬人。雖然這個數字稍後遭到質疑,但是,這又是一場人間浩劫,殆無疑義。
2011年4月,日本發生規模九的大地震及海嘯,死亡近二萬人,且深深打擊日本經濟,甚至影響全世界的經濟發展。
2011年5月間,分別有台灣人與美國牧師表示511、521是世界末日。不過,預言都落空。後者表示,弄錯了,末日應該是在1021。
2011年6月,末日博士羅比尼表示,全球極可能發生二度金融風暴。
在世界悲劇連連發生的時候,台灣的表現其實不算太差。馬總統上任,促進兩岸三通,消除兩岸的緊張關係,又在2010年間與大陸簽署ECFA,讓台灣經濟在金融風暴後逐漸復甦。這樣的成績在全世界來說,表現相對良好。在瑞士洛桑學院IMD的評比中,台灣的競爭力名列世界第六。但問題是,人們很難對已經擁有的感覺滿意,人們總是對現狀不滿。而藍綠對立的情境,則始終讓人憂心。馬總統的連任路佈滿荊棘。如果民進黨再度執政,台灣是否會再度走上迷航之旅,不得而知。但是,一個主張台灣獨立的政黨,因為許多人對獨立主張的支持而贏得選票,卻面對著現實上不可能獨立的大氣候,又能做出什麼名堂來呢?怎麼樣才能不迷航呢?
台灣將走向何方?我們的未來又將如何?願天佑台灣!天佑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