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14/12/03 10:54:08瀏覽3857|回應28|推薦27 | |
雖然這個世界其實並不美好,但是多數人都仍然堅信,最終總會有正義,總會有個力量去維護正義,邪惡勢力最終不能得逞。
這種信念存在許多人的心中,對世界很可能是好事。它可能促成如下的想法:既然世界的基本結構是正義的,所以,我也願意參與維護正義。更重要的是,對世界終極正義的信念會使實踐正義的勇氣倍增。
但是,那個在冥冥中維護正義的力量之源究竟存在在哪裡?沒有人能確切回答。最後,我們只能說:那就是來自上帝。只是,所有關於上帝存在的論證卻都是那麼幽邈。更合理的解釋似乎是,關於正義力量的一切想像,更像是人們主觀希望的投射。歷史上的許多悲劇卻可能讓人們起疑,在人瀕於絕望而亟待正義力量拯救的時候,是不是能見到那個正義力量的適時到來與展現。
青年人是否比較會有濃厚的宗教傾向?好像沒有。青年人更少有依賴外力的想法。上帝這種「外力」似乎並不那麼重要。但是,青年人其實是對生命有更多憧憬與樂觀期待。他們其實更有信心,包括對自己與對那冥冥中的維護正義力量。通常,青年人比其他中老年族群更勇於維護正義、更願意採取積極行動去維護正義。中國近代的歷次革命,大體都是青少年人的行動,而且都打著正義的旗幟。
但是,究竟什麼是正義?
在耶穌發言勸阻以前,拿石頭砸失貞婦女的人會覺得自己代表不正義嗎?或是,他們恰以為自己丟石頭懲罰失貞是在實踐正義? 對我這個年逾花甲的人來說,正義是個複雜難明的議題,因為事件其實無法被孤立評斷其是非價值。理論上,我們必須找出完整的相關脈絡(context),再引用周延的評價觀點。但是,什麼是完整、周延,卻又會隨觀點而異。好比「空間」概念涉及哪些向度?在愛因斯坦以前,「時間」向度並不包括在「空間」概念之內。但是,愛氏的觀點卻改變了空間概念所涉及的向度。從而,關於(宇宙)空間的測量方式,也就必須隨之而改變。再以法官判案的例子來說,各個法官之所以會對同一案件做出極不同的判決,往往因為「認事用法」的不同而出現很大的差異結果。「用法」大體也就是涉及判斷時的適用觀點的認定問題。法官均有其專業,並須依成文法條做出判決,並且被要求盡量排除私人的情感或利益的考慮。判決結果卻還會有巨大出入。這正顯示,正義判斷何其不易。
但是,對於一般青年人來說,正義與否似乎是比較容易有明確答案的。譬如說,當前台灣的許多青年人,很可能就認為:國民黨是不正義的、服貿是不正義的、馬總統是不正義的。因為有這樣的正義判定,所以他們也用投票行動來維護了他們所認為的正義,那就是讓國民黨徹底敗選。
此刻台灣的青年人,通過網路串連,無意間建立了高度共識性的社會網絡。這個網絡的力量,在三月的學運與這次的選舉中得到充分的展現。而促使網絡凝聚的力量,很可能是青年人的正義感。
我估計,青年人的社會網絡是跨省籍的。具體來說,即使是號稱外省二、三代的青年,也普遍接受了反中國、反國民黨的「正義」觀。他們在心態上逐漸土著化,而他們也在不完全自覺的過程中,接受了新的正義觀。所以,我們會看到,前海基會秘書長焦仁和的女兒張懸(焦安浦),也跑去支持三月學運。清大社會所所長姚人多是軍眷村子弟,也成了蔡英文的智囊,並為她寫敗選聲明。這次的三月學運,清大社會所也成為重要的主導群。
如果正義很容易被辨認,並且總能獲得維護,我認為這個世界應該不是現在這個樣子。想想看,這個世界上現在有24億人過著平均每日收入2美元以下的生活。他們也是人,但他們過的是人的生活嗎?正義原則在他們的生活世界裡獲得了彰顯嗎?
那個因為家暴逃家而被割了耳朵、鼻子的阿富汗女孩,是活在有正義的世界裡嗎?
奈及利亞有二百多名女學生遭伊斯蘭激進組織「博科聖地」綁架,稍後據稱已經被賣掉。他們是活在有正義的世界裡嗎? 貧富差距的問題,可能不是有人故意以製造貧窮者為目的。但是,割鼻子、綁架女學生的行動,則是有針對性的意圖性行動,行動的動力正是要彰顯行動者所認為的正義。女學生受到西方精神污染,所以要予以懲罰;逃離夫家則是違反家庭倫理,至少是阿富汗的傳統家庭倫理。 曾經身為紅衛兵而揪鬥劉少奇的(大陸)清大學生蒯大富,長期堅持認為自己鬥劉少奇並沒有做錯,至今也還是不認為他做錯了什麼。反之,他當年揪鬥劉少奇正是在維護他所認為的正義,是因為劉少奇做了不正義的事(「叛徒」、「特務」、「裡通外國」、「反黨分子」、「工賊」),所以理應被鬥。其行動邏輯與上述的阿富汗女孩的故事其實是類似的。
對某些人來說,正義似乎就是主觀認定的公平,而自己或自己人的委屈就代表著不正義,而懲罰不正義就是在維護正義。
青年族群的正義感是強烈的,他們也更敢衝敢撞,以維護他們所認為的正義。當前台灣普遍偏綠的青年族群,比傳統的綠營更敢於以行動來伸張所謂的正義。他們為這次的選戰,製造了令人跌破眼鏡的結果。讓綠營獲得了可能連他們自己都意料不到的勝利果實。
進一步說,如果青年族群認為台灣獨立象徵著正義,他們也很可能比傳統綠營更敢於義無反顧地走向台獨,並以台獨價值來衡量執政者的是非。傳統綠營雖然持續主張台灣獨立,但是,即使是在民進黨第一次執政的時候,也沒有真正宣告法理台獨,當阿扁表示「做不到就是做不到」的時候,綠營的大老們也沒有任何人吭聲。但是,青年族群卻未必如此。就像他們敢於衝進立法院、行政院,並且長期佔領,拒絕退出,直到達到所訴求的目的,他們或許也更敢於直接推向法理台獨。
未來,當綠營執政的時候,青年族群會不會逼使執政者宣告法理台獨呢?
國民黨的崩潰很可能是這群維護正義的青年族群所促成並樂見。但是,它的真正後果是什麼?是造福還是讓台灣陷入未曾想像的危境?青年人的樂觀,大概會使他們難以想像危機的到臨。有位青年朋友對我說:美國媒體為什麼要對這次國民黨的敗選那樣危言聳聽,好像後果會很嚴重的樣子,好討厭喔!
拒絕悲觀,這是人性的常態,更是青年人的權利。只是支撐樂觀的理性力量又在哪裡?如果世界最終總有正義,悲劇為什麼總是存在?難道實踐正義也會造成悲劇結果嗎?還是說,實踐自以為的正義,恰正是悲劇的主要成因之一? |
|
( 時事評論|政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