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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川雄教授""中國社會學實踐"一書的幾點延伸想法簡述
2018/03/27 10:08:32瀏覽2226|回應53|推薦15

南華大學鄒川雄教授於2000年出版"中國社會學實踐"一書。在台灣社會學界,這算是一本很特別的著作。在台灣,雖然社會學的主要研究對象是台灣人或華人圈,但是,典型的研究模式卻是拿西方理論應用在華人身上。以華人的經驗來印證西方理論。研究的結果大體是肯定西方既有理論,能對西方理論有所修改的研究已經不多,推翻西方理論或是創建自己的新理論,則幾乎是絕無僅有。鄒教授卻是以一年輕學者(當時)的身分一開始就嘗試要創建屬於華人自己的一套論述。僅是這樣的氣魄,就足以令人動容。

書中指出:"拿捏分寸"思維是中國人典型的思維方式,行動者通過拿捏與貞定的過程。尋求自身與外在環境的合宜關係;而這種思維方式是落在"陰陽往復交感的涵融格局"這種背景視域,以及"斷而不斷"的分類意識之上;通過"共識秩序"面向的社會性轉化,中國人以拿捏分寸的方式展開合於禮義的行動,並在社會規範或表徵中操作與實行。

我非常佩服鄒教授的這一番嘗試。他雖然在嘗試建構中國社會學,但是,他卻也少見地如西方學者那樣嘗試建立了一套相當系統化的分析架構,也可以說是理論框架。這在台灣當前眾多的經驗研究中並不常見。這一套觀點與理論框架是否準確有效,還待進一步檢驗,但是,僅是這一種嘗試,而且讀來合情入理,已經難能可貴。從我個人的體驗,我高度接受他所提出的觀點與分析框架。

我們不妨提出一個乍看簡單的問題:身為華人,對華人圈的生活是否熟悉、了解?

之所以乍看簡單,因為答案似乎太理所當然了:我對我自己的生活焉有不熟知之理?

但是,容我試把問題層次做一清理,再看答案該是如何。

個人與個人周遭的人的生活,可能為我們所熟知。但是,不在我們周遭的人,我們能熟知它們的生活嗎?儘管是生活在"同一社會"裡,我們真了解別人是怎麼生活的嗎?嚴格來說,我們通常只知皮毛、表象,實質層次很可能就令我們感到茫然。軍公教真了解農漁礦的生活?健康人了解身障者?恐怕彼此間都存有很深的隔膜。

再者,局內人也可能少了局外人的眼光,更難有跨界的超越眼光。社會學者韋伯論中國,能提供出中國學者自己所不能見的觀點。所以,中國學者能否見到中國社會某些重要而深藏的結構特徵,就需要眼光與功力。

就此而言,鄒教授展現了獨到、透徹的洞察能力。他點出"拿捏分寸"、"斷而不斷"的特質就都很能抓住中國人典型的行為模式。但是,他更將此與社會規範連結。也就是說,這些特質不再只是純個人的行為特質,而是融入集體規範的一種重要元素。這樣的觀點就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觀察水平,而成為重要的學術觀點。

當然,鄒教授這本書,畢竟是在他較年輕時期的著作,未來還應有進一步的開展空間。未必是由他自己,也可能是他的學生或同儕來完成。

如果要我提出一些可能的商榷意見,我會試做以下討論。

我曾評論社會學者費孝通的"差序格局"概念。我以為,那未必適合視為中國社會的特徵,而可能大體是人類社會的共通特徵。如果西方社會較異於此,那倒應該說是西方社會的特別之處。西方社會可能因為教會的作用,而促成社區的較強凝聚。社區的凝聚力增強,家庭對外的疆界意義相對弱化。這是由於特殊另力所致,某個程度來看,是較特別的。如果沒有這種特殊的力量,那麼,人們與外在世界的關係,會由近而遠、由親而疏,其實一點也不特別。所以,將差序格局說成是中國社會的特徵,其實,眼光只及於與西方相對,且將西方設為典型,才會有如此之論。

類似地,當鄒教授將"拿捏分寸、斷而不斷"視為中國人的典型行為模式時,我也傾向認為,這其實可能是人類的普遍行為模式。每個人都會拿捏分寸,都會在分類意識中有模糊故斷而不斷的地方,如果人變得更邏輯,分類更明確、更講究行為原則,那應該是某種特殊的結構條件的產物。簡單說,是某種理性邏輯思考與宗教信仰,乃至西方現代化以後的思潮改變了某一群人(首先是西方人)的行為模式。他們才是特殊的一群人。

那麼,中國人這樣的行為模式特殊嗎?

我以為,如果說中國人這樣的行為模式是特殊的,可能的理由是因為中國社會維繫了較濃厚的人本思想。其他社會則被宗教、被神本思想滲透更深。

簡單說,我以為拿捏分寸與斷而不斷是人性的自然展現。但是,神本思想卻有可能扭轉這種模式。宗教會強調區別"神聖"與"世俗",這種區別心,可能是所有區別意識的價值基礎。意思是,概念區別因此而變得特別有意義。

區別意識使概念分化與切割變得重要。因而,該斷也就要斷。而當原則也被清楚分辨以後,原則的嚴格依循也變得神聖。人會拿捏分寸,是要在自利與人和之間取得妥協,或說最大總和利益。但是,卻可能因此犧牲原則。問題是,如果原則並不清楚、意識並不強烈,那麼,即使原則被犧牲,人也就不覺不安。宗教思維則使會人對原則有更清楚、強烈的意識。這時候,犧牲原則就更易帶來不安感。

儒家思想其實也強調原則的意義。但是,傳統中國的社會結構,包括教化制度,局限了儒教能影響的深度與行為面向的廣度。在家庭倫理之外,行為原則的重要性與清晰性都相對微弱。

即使是儒家,也相對較人性化或較重人本。所以,它雖強調原則,卻不太會加給原則以神聖性,從而,原則對一般人來說,意義的重要性,以及清晰性,都不夠強,也較少能引導行為。

總之,我認為拿捏分寸與斷而不斷是人性的自然表現,而傳統中國人的行為"特徵",其實應該說是一般人性的表現。若偏離於此,比較可能是有另外的力量扭轉的結果。

如果我的說法被理解為如下暗示:"西方由於基督教的力量,使西方人得到某種"向上提升"的力量",我並不否認。但是,就如我一貫討論人本與神本時的態度,我其實以為兩者各有侷限。神本可能使人性昇華,卻也可能硬扭人性。故也可能潛在蘊蓄某種逆反力道。就像鐘擺可能回盪。近代西方其實已經顯現了這種回盪的跡象。人本則易使人性滑落或放縱人性,但卻易於持續,並保有彈性。如何做更好的調節,還有待深入探討。

中國人是否慣常陽奉陰違?相對來說,答案也許是肯定的。但是,它背後的意義,如果是與人本思想相連結,而與神本文化或與神本糾結的另類人本思潮相對,我們就很難遽然給予確定評價,或暗示直接的改變方向。

後記:

鄒教授目前已經入住於安寧病房。他坦然面對死亡,並以自身心路歷程作為其生命教育的教材,樂與人們分享。他在生命教育中的身體實踐,才是他最有意義的貢獻。此處所做的討論,只是出於我能觸及的討論層次的限制所做選擇,但仍然是作為對他推崇的表示。以下並錄下我贈給鄒教授的一首詩:

贈吾友川雄
107.3.24

昔曾共事南華殿,談天說理笑晏晏;
一襲荷衫滿腔熱,兩袖清風意不凡;
期許當代見真儒,吾友性情堪承擔;
生命教育憑身踐,春風十里花滿園!

( 知識學習科學百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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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三十)
2018/03/28 16:53

五:後記

有一天我突發奇想,想看看台灣人對汪精衛是如何評價的,結果問了幾個人才發

現台灣人對汪精衛的了解居然比大陸人還要無知。大陸人好歹還知道汪精衛是個

漢奸,台灣人除了對這個名字“好像有點印象”以外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之後總

算見到幾個台灣人在聊汪精衛,說讀完林思云的《真實的汪精衛》(想不到這篇

文章在台灣也挺有銷路),才了解到汪原來是這麼複雜一個人,還感慨自己早年

“被國民黨灌了一腦子的黨屎”。直到李安的《色戒》上映,汪精衛在台灣的媒

體上才算是火了一把,但總體而言仍然是貶大於褒。國民黨113年黨慶時則展出

了汪的照片,只說是國民黨領導人,迴避了他曾做過漢奸的問題。後來又找到一

篇談汪的文章,是那個著名統派人士“範蘭欽”所寫,洋洋灑灑,不著重點,最

後筆鋒一轉,突然來了句“看看今日的台灣政客(此處范特指綠營)的嘴臉,比

起汪精衛、陳公博差之遠矣”。這話我倒是讚同,先不論忠奸,無論從眼界、學

識、人品、風度還是膽魄來看,今天大陸的任何一個官員,離汪的水準都相去甚

遠。

說汪“複雜”,確實不假,在中國的歷史上,恐怕找不出幾個爭議性比他更大的

人物。有人相信以他的道德情操,不可能行賣國之事,也有人覺得他是晚年糊塗

,最終誤入歧途;有人覺得他是悲觀主義,有人覺得他是錯判形勢;有人看重他

送了一部分的國,有人看重他“送國”時也盡最大努力牽制了日本。在那些相信

民族情感不可傷害、寧為焦土也要抗戰的人眼裡,汪無疑是個歷史罪人;在那些

相信共產黨是中流砥柱的人眼裡,汪就更是罪惡滔天了。無論汪是怎樣一個人,

我至少能確信一點,就是他絕非我們教科書上那個臉譜化的漢奸。中國人眼裡的

漢奸形象,總是尖嘴猴腮、無惡不作、貪生怕死、利欲熏心,“壞”字完全寫在

了臉上,讓人一看便知,以至於一下出現個“易先生”這樣的人物,許多人便完

全無法接受了。可事實真是這樣嗎?假設一個游擊隊員藏在你家裡,你把他交出

去了,你就是個漢奸,可是你不把他交出去,或許全家人都會跟著一起陪葬;假

設日本人逼你去做翻譯,你不做,結果也是顯而易見的。一個孱弱的國家淪陷於

他人之手,人民已經全部置於外人的統治之下,卻還要去為民族大義、國家尊嚴

之類的東西殉道,國家既然連保衛國民都做不到,還有什麼尊嚴可言呢?人們不

做漢奸便得死在日本人手上,做了漢奸卻又要死在中國人手上,有人云“抗戰打

了八年是因為漢奸太多”,儼然是要一群連活路都沒有的人為一個國家的弱小而

負責了。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九)
2018/03/28 16:47

日後處理偽政權眾人,該殺的殺,該關的關。汪政權內一干要人,早知會有今日

,走得頗為從容。任行政院秘書長陳春圃被判死刑後見到金雄白,還說道:“你

放心,我將來被槍斃時,不會讓同志們丟臉的。”反倒是丁默𦅜雙手沾滿鮮血,

被槍決時反倒嚇得臉色蒼白,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甚是諷刺。蔣介石曾

有意重新啟用周佛海,但在巨大的輿論壓力之下,最終還是作罷,判了死刑。後

來週的夫人找蔣介石求情,蔣介石又允諾說:“這幾年,對東南的淪陷地帶,還

虧了佛海,我是明白的。起來,安心回去吧,讓他在裡面休息個一兩年,我一定

會讓他再歸來的。”不過週佛海的命也不長,死在了大牢之中。

汪精衛一生追隨國父孫中山,兩人日後自然是合葬在了一起。國民黨一方顯然不

能允許這種事發生,何應欽要求工兵隊在蔣介石“還都”之前將汪墓拆除,無奈

墓穴建築質量過硬,工期緊迫,最後只好直接上了炸藥。打開棺材,只見汪的屍

體上蓋著一副青天白日旗,衣兜里有一張紙條,上書“魂兮歸來”,落款是“陳

璧君”。一代漢奸落得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實在淒涼。而局勢還是不幸應了汪

的預測,日後蔣介石也沒能和孫中山合葬在一起,這可以說是整個故事中最大的

悲劇了。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八)
2018/03/28 16:38

說到替汪精衛賣命,陳公博倒真可算得上是個奇人。汪精衛與週佛海理念相近,

兩人同進退並不足為奇,陳公博卻是從汪精衛主持“媚日外交”開始就一直跟他

唱反調了,他的觀點是“黨不可分,國必統一”,根本不贊成汪精衛脫離國民黨

,甚至可以說他早就看清了汪精衛最終的下場。儘管觀點不同,但陳公博也確實

敬仰汪的為人,深知汪絕不是賣國求榮之輩,所以也不願留在重慶聽別人說汪的

壞話。當時汪精衛手下人才稀缺,高宗武、陶希聖相繼叛變(說到這兩個人要插

句題外話。汪週陳三人組織偽政權後,談到蔣介石時仍是畢恭畢敬,言必稱“蔣

先生”,這是國共偽三方的史料都有提到的。高陶兩人倒是經常公開批評蔣介石

,用詞甚為激烈,最後見情勢不妙,掉臉跑回重慶的也是這兩個人),有些人即

使能夠理解汪精衛的主張,也不願背漢奸的罵名去幫助汪精衛,陳公博見此情景

,出手相助,心甘情願的做了汪的陪葬。

汪精衛於1944年病死於日本,臨死前仍念叨著要回中國,終究未能如願。隨著美

軍的參戰,日本也是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週佛海跟重慶方面暗通聲氣,準備

指揮偽軍全面反攻。1945年初,週佛海通過蔣伯誠給蔣介石帶信,寫道:“五年

以來,職臨深履薄,無日不惄焉如搗,凡奉鈞諭,輒竭駑駘……日寇已處窮途,

反攻轉瞬開始,職處身虎穴,一切策應反攻之工作,萬緒千頭,遲恐準備不及,

急則洩漏堪虞……職以待罪之身,誓必效命前驅,俟最後勝利之來臨,甘願受鈞

座之嚴懲,斧銊所加,死且瞑目。”蔣介石讀到最後幾句,潸然淚下。到這個時

候,只要周佛海能把反攻的事辦好,汪精衛可能還有那麼一丁點翻案的希望,誰

知歷史又開了個玩笑。就在周佛海雄心勃勃準備大干一場時,美國突然間扔了兩

個原子彈,日本直接投降了,這一炸終於讓汪一派人永世也不得翻身了。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七)
2018/03/28 16:33

至於汪精衛手下惡名昭著的“七十六號”倒是值得說一說的。以我觀來,雙方正

兒八經的諜戰中還是重慶一方逼得更狠一點,殺了汪精衛這邊不少特工,死者中

有不少是從重慶轉投南京的(連河內負責刺汪行動的陳恭澍當時都投了汪),很

有點清理門戶的味道,軍統一度將目標定為丁默𦅜本人,鬧出了後來為人所熟知

的鄭蘋如刺丁默𦅜案。而丁默𦅜、李士群除了報復和防禦以外,還殺了不少新聞

界的反汪人士,但是真正有價值的大魚反倒沒碰,例如蔣伯誠這個特務小頭目就

在七十六號的眼皮子底下活動,非但沒被七十六號處理掉,最後蔣被日本憲兵逮

捕,還是周佛海救了出來,週佛海本人更是跟重慶方面一直保持著聯絡。不過雖

然沒有殺掉重慶方面什麼了不起的軍政要人,七十六號的恐怖也是名不虛傳,其

手段極盡殘忍,毫無人性,殺人無數。當時上海幾乎沒有哪個星期是不死人的,

報紙上充斥著關於暗殺的消息。這裡面很多人死得恐怕非常冤枉,例如被仇人舉

報,添油加醋的一說,立馬成了七十六號的目標,死得莫名其妙。當時的汪精衛

政府,雖也有極少數人是存和平救國之心、不計個人名利的為汪精衛賣命,但多

數人也不過是爭權奪利、勾心鬥角的庸俗之徒,對於亡國一事沒有任何感慨,每

天還忙著相互傾軋,這也不過是中國社會的常態而已,七十六號這種組織墮落如

斯,不足為奇。我觀金雄白《汪政權的開場與收場》,寫到雙方諜戰時,大意是

雖然下面人拼得你死我活,重慶與南京的上層之間卻有某種默契,並沒造成什麼

實際損失,語氣中好像還頗為得意。但是小人物的命就不是命嗎?重慶方面要做

個姿態給全國看,於是就把曾仲鳴亂槍射死,金雄白本身也只能算個小人物,幾

次險險死在軍統的手上,雙方無數特工更是慘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對攻戰中,讓

人不禁感慨亂世人命賤於狗,七十六號本身也不得不說是汪一生的污點。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六)
2018/03/28 16:28

週佛海曾有一個說法:二戰假如盟國勝,則蔣介石勝,假如軸心國勝,則汪精衛

勝,不管是誰勝,最終的勝利都屬於中國,中國將立於不敗之地,所以主和派和

蔣介石只是在唱雙簧而已。早先我覺得這幾句話還有幾分道理,現在想想真是兒

戲之言。汪精衛初到上海的時候,對和平救國的理念還是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

幾番想要另組政府,很大程度上也是為了獲得一個對日和談的合適立場。按他的

想法,中國雖然慘敗,但日本勝得也是痛苦,這仗應該是打不下去了,這時候再

不和談還等何時呢?每次跟日本政府交涉,也確實多少能談出點東西來,但是最

終卻死活過不了軍部這一關,到最後軍部甚至撇開政府,單獨搞了個“興亞院”

出來,把外交工作也給包辦了,實際上是連一點和談的餘地也沒有留下了。當時

日方和汪精衛一派簽訂《中日基本條約》,這個條約可以說已經完完全全超越了

汪的底線,接近於亡國了。汪幾番交涉而不得,終於明白自己不過是俎上魚肉,

為了把淪陷區勉強維持下去,最後也只能忍辱簽了字。簽約那日,汪精衛對著紫

金山的方向發呆,突然間“忍不住兩行清淚,從目眶中沿著雙頰一滴一滴地向下

直流。突然,他以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頭髮,用力的拔,用力的拉,俯下頭,鼻子

裡不斷發出了'恨!恨!'之聲,淚水漬滿了面部,他的悲傷,是僅次於槌胸頓足”

。到後來這個條約內的種種內容,總算是在眾人的努力下一步步廢除了,但說實

話,汪精衛等人能做到這一點,主要還是美軍和國民黨在正面戰場重創日軍的功

勞,迫使日方不得不對汪一派的要求做出讓步。所謂雙簧之說、不敗之地,假如

日本勝利了,確實,中國名義上可能是歸汪精衛而不是日本人統治,但那時等待

中國的又將是個怎樣一個條約呢?從後人的角度來看,我們也不會去關心一個公

認的漢奸到底為國家保存了哪五十分利益,只會在意他送出去了哪五十分利益,

即使他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五)
2018/03/28 16:22

當然我們不排除陳公博成見已深,臨死前還要污衊我黨一把的可能性。對於我黨

抗日的問題暫且不談,總之汪精衛視共產黨如洪水猛獸,這是前文早已說過的,

甚至小黃旗上都要加個“反共”,其心志可見一斑。這對蔣介石來說可算是個利

好消息,兩軍交戰,情勢不利時難免要投降,國軍投降之後非但不會為日軍所用

,反而可以發揮餘熱,對付另外一個敵人,而且由於接受戰俘的工作被移交給了

汪政府,很大程度上減少了南京大屠殺一類事件的重演,方先覺被日軍俘虜之後

,也是通過偽軍的幫助才能逃回重慶。說到這裡我感覺已經把我國抗戰時一組奇

怪的現象解釋得很清楚了:日軍基本上都是國民黨打的;偽軍基本上都是共產黨

打的;偽軍基本上都是前國軍組成的——因為不抗戰的軍隊,就連做偽軍的資格

都沒有。及至後來日本投降,蔣介石順利收復淪陷區,一些未被收編的偽軍還在

孜孜不倦的進行剿匪事業。按陳公博所說,假如日本人在剿匪的問題上有所阻撓

,那是翻臉也在所不惜的。抗戰勝利後的政治協商大會上,共產黨急吼吼的鬧著

要解散偽軍,除了要削弱國民黨這邊的實力,確實也有跟汪精衛苦大仇深的原因

在裡面。

平心而論,汪精衛能做到不跟國軍交戰這一點,作為一個漢奸而言也算是很不容

易了。除此以外汪政權還收回了租界、廢除了小部分不平等條約,民生上淪陷區

可能比抗戰結束和解放後的某些時日還要好很多,而且汪精衛對各派漢奸地盤的

吞併確實從一定程度上來說降低了抗戰勝利後蔣介石重新統一全國的難度(只可

惜汪精衛吞併得還不夠)。對日軍也是盡力掣肘,物資能不給就不給,人丁是一

個也沒讓日本抽到太平洋戰場上去,日方甚至有言:“重慶是武力抗戰,你們是

和平抗戰”,到抗戰末期,雙方頗有劍拔弩張之勢……且慢,再這樣寫下去,就

要變成“汪精衛、週佛海和陳公博等人發揮聰明才智,以拳拳報國之心,和愚蠢

的日本鬼子巧妙周旋,最後終於迎來了抗戰勝利的一天,把淪陷區完完整整的還

給了民國政府……”這是什麼?這是紅色電影《小兵張嘎》的演法。汪精衛對日

鬥爭倒是不假,但充其量也只能說是別人可能會賣一百分國,而他只賣了五十分

。但這五十分終究是賣出去了(或者說送出去了),對汪一派人來說總歸是一件

屈辱的事,在日本人的屋簷下混,想諸事美好,團圓結局,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四)
2018/03/28 16:15

汪精衛當時除了要吞併其它漢奸的地盤和升青天白日旗,還有一個極重要的要求

:絕不與國軍交戰。政權成立之初,汪精衛曾對影佐禎昭以及大日姦犬養毅之子

犬養健說道:“倘若將來貴國政府要利用我們的兵力,把我們看作日軍的一翼,

讓我們與重慶軍隊作戰的話,勢必會引起內戰,造成同民族間的流血犧牲,這是

絕對要避免的。我們的最終目的,並不是要打倒重慶政府,而是在可能的情況下

與之合作。這一點與所謂的反蔣運動有本質的區別”,“我們這個和平運動,正

如一向所說的那樣,完全是為了實現全面和平,而別無它意。因此,只要實現和

平,今後中國政權由誰來掌握不是問題。因此,將來重慶政府倘能加入我的運動

,我的目的就算完全達到了。為此,我會立即辭職。現在我事先清楚地表明白已

的內心想法。”漢奸汪精衛的說法另兩個日姦感動不已,在回憶錄中都對汪的愛

國精神和人格品質作出了極高的評價。及至後來板垣徵四郎又想藉用偽軍的力量

,汪精衛竟出口威脅:“如此我們的軍隊必反轉槍口打日本軍!”當時日本人給

偽軍配發的武器裝備極差,但偽軍到底人多勢眾,真在後方鬧起來,就算不成氣

候,也夠小日本喝一壺的,汪精衛此言讓板垣徵四郎碰了一鼻子灰,日後也就沒

再提“協同作戰”的事。

當然對共產黨所謂“抗日游擊隊”,汪精衛是從不手軟的。說來搞笑,汪精衛在

共產黨眼裡是漢奸,而汪精衛對於共產黨的評價,雖沒有直接用“漢奸”這兩個

字,意思也是大抵相近的。當時蔣介石偷偷摸摸的和,汪精衛光明正大的和,兩

邊卻都沒有和成。反倒是共產黨,不聲不響的就跟日本人“你是風兒我是沙,纏

纏綿綿到天涯”了。據陳公博《八年來的回憶》記載,新四軍一直與日軍相互交

換物資,陳毅當時負傷,竟是由日本憲兵護送至上海療傷,共產黨的代表公然住

在滄州飯店內,汪精衛卻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汪政權組織蘇北清鄉,日本人

提前通知新四軍和八路軍,導致無功而返。日本大使館書記官池田則完全成了共

產黨的說客:“共產黨並不壞,其政治且較重慶和南京為進步。”陳公博是在汪

政權解散、被國民黨收押時寫下這些內容,很多人認為這麼說是為了曲意迎合蔣

介石、換取輕判,但事實上陳公博當時已經被國民政府判處死刑,不僅放棄上訴

,而且請求“盡快執行”,之所以要寫“答辯書”,並非為了輕判,只為還後人

以真實。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三)
2018/03/28 16:08

但這個“送國賊”到底能不能做成,汪精衛心裡其實也沒底。日本人當時對他也

沒什麼特別的興趣,要知道汪精衛唯一的政治資本是名聲,現在他已經不是零資

本的問題,是徹底一個負資本,對日本人來說根本就沒什麼利用價值。而且日本

人需要的是一隻聽話的狗,汪精衛則是曾經躺在陰溝裡打算跟人玩命的主,這樣

一條狗到底好不好使,日本人還真沒什麼把握。最可笑的當時淪陷區早被各大漢

奸瓜分完了,根本沒有汪精衛的落腳之地,而汪精衛一到上海就獅子大開口,說

要吞併除了滿洲國之外所有的地區。日本當時巴不得把中國切成幾塊,汪精衛的

要求根本就是有悖日方的戰略利益的,斷然沒有答應的理由。但也不知汪精衛的

運氣到底算好還是壞,在上海扯了一段時間皮以後,阿部信行上台,積極的支持

起了汪精衛的計劃。雖然這個新內閣沒過幾個月又被軍部給推翻了,汪精衛的政

權卻是留了下來。

1940年3月30日,汪精衛正式“還都南京”,升的還是青天白日旗。當時關於旗

子的問題發生了不少爭吵,汪精衛堅持要掛青天白日,日本人則堅決不同意,畢

竟跟青天白日旗打了這麼多年仗,你說要在日本人的大本營裡升這個旗,日本兵

心裡肯定也受不了。唇舌交鋒之間,日本方面還是占到點理:就算不考慮咱日本

人民的感情,你到處豎著和國民黨政府一樣的旗子,我們的軍隊分不清楚打錯人

怎麼辦啊?汪精衛方面一想,這倒還真是個問題,最後只能做了點妥協,在青天

白日上加個黃色的三角旗子,上書“和平、反共、建國”六字,以示區別。當時

淪陷區裡掛的是北洋政府的五色旗,時隔多年,人們重新看見青天白日,照理來

說心情總該舒坦一點,但是那不倫不類的黃色三角旗又分外扎眼,讓人歡喜不起

來。那邊日本兵更是怒不可遏,直接憤起暴動,被軍部強行鎮壓了下去,這種現

像似乎已然預示了汪政權日後兩頭不討好的命運。汪精衛在還都儀式上發表了演

說,語氣低沉,早已不復當年慷慨激昂之風采,整個儀式就在低調的氣氛中迅速

結束了,沒有發揚出把喪事當喜事辦的精神。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二)
2018/03/28 16:03

四:縱有先輩嘗炎涼,諒無後人續春秋

假如事情只發展到“艷電”為止,想必到今天汪精衛早就已經被平反了,“主和”

在中國雖然也算是“漢奸”行為,但跟“投敵”還是差了很大一個檔次的。從主

持賣國外交到出走重慶,最終再到成立偽政府,汪精衛的動機其實可以用他和陳

公博的一段對話來概括。1935年時陳公博對汪精衛說:“現在許多人都罵汪先生

是秦檜,我今天就承認秦檜是好人罷,但秦檜是犧牲了,然而無補於南宋之亡。

一般人都說汪先生賣國,但賣國還應有代價。像今日的情勢,一日蹙國百里,其

誤不止賣國,簡直是送國罷了。我想送國不必你汪精衛送罷?”汪精衛答道:“

公博,你的話是為汪精衛說的,不是為中國國民說的。人家送國是沒有限度的,

我汪精衛送國是有限度的,公博,我已經五十多歲了,你也快要五十歲了。中國

要復興,起碼要二十年,不要說我汪精衛看不見,連你陳公博也看不見。日前能

夠替國家保存一分元氣以為將來復興地步,多一分是一分,這是我和你的責任。

因此不獨我要幹,我勸你也要幹。”

這段對話有一點說得很準確:汪精衛的行為嚴格來說叫“送國”,而不是“賣國”

,因為他本人確實沒從中撈到任何好處,反之還做出了大量犧牲。汪精衛其實大

可坐在原地什麼也不做,假如今後中國歸國民黨,他不是一把手也是二把手;假

如中國歸共產黨,只要汪精衛肯適當的扇自己兩耳光,還是能混個政協副主席;

假如中國歸日本,到時汪精衛再投日也一點都不遲。在亂世之中,像汪精衛這樣

聲名顯赫、人人敬仰的英雄,完全可以隨波逐流,見風使舵,何必總是硬出頭?

甚至可能連“送國”都談不上,當時淪陷區早就歸日本所有,日軍對物資是想拿

就拿,對人是想殺就殺,何需汪精衛來送,早就全是日本人的了,汪精衛赤手空

拳跑到淪陷區,除了從日本人手上勉強爭回一點利益,中國還有什麼東西可以供

他送出去的?


汪精衛和平運動始末(二十一)
2018/03/28 15:57

汪精衛一直將曾仲鳴看作自己的兒子,兩人私交極好,而且曾死得還頗為煽情,

臨死前對汪說:“我能代汪先生死,死而無憾,國事有汪先生,家事有吾妻,我

沒有不放心的事。”還把以他名義替汪精衛在國外存款的支票上全部簽了字,這

才斷氣,活脫脫是現在電視劇裡一些人臨死前嘴裡還直冒血泡的說“替我交黨費

”那種場景。汪精衛當時離開重慶,實際上無權無勢,無國可賣,帶出國的東西

只有自己主和的立場而已,汪想不通蔣為何要對一個已經完全沒有任何勢力的不

同政見者採用暗殺手段,於是報復性的在香港的報紙上披露蔣介石對日秘密和談

一二三事,並附上國防最高會議記錄一份,引來不明真相的群眾一陣圍觀,結果

弄得蔣介石暴怒不已,這倒算是汪一生中所干的少有的一件糊塗事。

汪精衛一生從不拉幫結派,這樣做的壞處是導致他手頭一直沒有多少勢力,好處

是在這種情況下仍肯留在他身邊的,必是君子之交。汪身邊一直不乏曾仲鳴、陳

公博之類忠肝義膽的人物,這些人雖然被後世罵為漢奸,但在追隨汪精衛這點上

都是說一不二、忠心可鑑的,其中尤以汪精衛的老婆陳璧君最甚。革命時期,陳

璧君和汪精衛一起回國刺殺攝政王,臨行前有人開玩笑說:“你有一張英國臣民

的護照,當然不怕死。到關鍵時刻,你把英國護照一拋,英國領事館自會來救你

。”陳璧君當場掏出護照,撕了個粉碎。抗戰勝利之後,陳璧君被判無期徒刑,

在法庭說:“本人有受死的勇氣,而無坐牢的耐性,所以希望法庭改判死刑。”

後來坐牢時,何香凝、宋慶齡等替陳璧君說情,只要陳璧君肯悔過並承認汪是漢

奸,即可出獄,陳璧君也是一口拒絕,最後死在牢內。此等巾幗不讓鬚眉的氣節

,古今罕見,實在令人佩服。

曾仲鳴之死令汪精衛受了不小的刺激,“曾先生臨死的時候,因為對於國事尚有

主張相同的我在,引為放心。我一息尚存,為著安慰我臨死的朋友,為著安慰我

所念念不忘的他,我應該盡其最大的努力,以期主張的實現。”頗有點要行意氣

之事的感覺。此後汪精衛改變了出國的主意,而是領著一幫人跑到上海,決心把

賣國之路一條道走到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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