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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街仔
2013/12/02 20:04:51瀏覽2484|回應0|推薦3

暗街仔
  「暗街仔」指的就是九份市場,通常有兩種說法,一說:日據時代九份晚上很熱鬧,「暗街仔」是指晚上的街市而言;另一說:九份多雨,基山街兩旁商家在街道兩端搭起棚子蔽雨,因光線不足,所以稱作「暗街仔」。
  自從九份發現黃金之後,聚集眾多淘金客,開啟九份的榮景。大正5年(1916年),在基山街設立占地57坪的市場,容納13家商店,供應礦山民生必需品,隨即向前後發展,沿街開設各式各樣的商店。因此,「暗街仔」不單指的是市場而已,整條基山街都可稱為「暗街仔」。
  大正7年(1918年),設籍在九份的人口已有6,709人,流動人口則數以倍計。礦工在夜間飲酒作樂,有如「不夜城」,當時從基隆開往下關的輪船,行經東北角海面,望向九份山上一片燈火通明,頗有「香港」、「上海」的氣勢,九份遂有「小香港」或「小上海」之稱。常聽長輩提及,以前的街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當時光撞球場就有三十多家,酒家及「查某間」也有二、三十間,昇平戲院每月排20天的歌仔戲,10天的電影。比起現在假日的九份,遊客如織的情況,毫不遜色,而當時的九份卻是天天盛況如斯。
  太平洋戰爭期間,九份一度沈寂,光復後再次繁榮。童年時,與家人上街,只見雞鴨魚肉、蔬菜水果,真是琳瑯滿目,舉凡出生至死亡的貨品樣樣齊全。當時,九份鄰近鄉鎮的貨品幾乎集中在九份販售,而最多的是魚產品;清晨,從鼻頭角、海濱挑來的的魚貨(註一),就在市場前拍賣,拍賣者抑揚頓挫的叫賣聲,至今不曾遺忘,所以家裡最常出現的菜餚,就是四破魚、白帶魚、小管及紅目鰱等魚類;有時母親會將買來的狗母鮻,作成「魚酥」,香氣四溢。或許當時南北交通不便,在九份能吃到水果,極為有限,最常見的只有宜蘭盛產的「紅心芭樂」,至於西瓜、香蕉、鳳梨、龍眼……等,僅在過節時,才得以享用。

  九份小吃眾多,我們大都無力品嚐,能吃一碗煮麵,都覺得莫大的快慰;有時吃到福州人賣的「鹹光餅」(註二),都算是我們工作的犒賞。除了定點的攤店外,也有許多沿途叫賣的小吃或糕點,舉如:草仔粿、粽子、油條、冰棒、麵茶、豆花……等等,有的由小孩子兜售,有的由大家挑擔子販賣,其中印象最印刻的,莫過於賣豆花的「豆花伯」,一碗淋上薑汁的熱騰騰豆花,令人垂涎,由於九份山路崎嶇難行,有一次豆花伯不小心打翻整桶豆花,整天的生意剎那間化為烏有,真是欲哭無淚,所以我們常用「豆花車倒擔」,形容一切都沒了。
  民國四十八、九年間,暗街仔發生一起驚動台灣社會的凶殺案,相隔不到10公尺的兩家魚丸店,為了生意上的競爭,一家年輕人持獵搶射殺另一家的兄弟,造成兩名兄長死亡及一名弟弟受重傷(註三)。當時,因為好奇心使然,尚在讀小學的我,跑到現象觀看,只見兩具屍體躺在角落裡;事隔若干年,行凶者的父親到暗街仔指指點點,突然一位行動不便者持武士刀砍了過去,一隻手便掉落在茭白筍桶內,看得教人怵目驚心!有道是「同行是冤家」,但冤仇須要結得如此深重嗎?我非當事人或當事人的親屬,當然無法體會當中的恨意。
  隨著凶殺案的落幕,九份也進入20年的蕭條期。當時走在街上,沒有經歷過的人難以想像暗街仔摩肩接踵的熱鬧景況;尤其冬天的雨夜,東北季風的呼嚎聲,時亮時暗的燈影,偶而遠處傳來狗吠聲,有如鬼域。終於拜一部將二二八事變雜湊在一起的電影-悲情城市,一則大海飄來咖啡香的電視廣告,不知俘獲多少人心,九份暗街仔又恢復了生機,不過與我小時印象中的街道,已大不相同,總覺得少了許多親切感。
  童年時,母親帶我上街,我最討厭母親與人聊天,總是吵著趕快走;等到母親年老時,我陪她上街,母親與人聊天時,我往往駐足欣賞母親的神情,只是暗街仔裡能夠寒暄的人,越來越少。如今,母親已往生多年了,除了朋友到九份來,我陪同上街購物用餐外,實在沒有想到「暗街仔」去的念頭!

 

註一:從這兩地挑來的魚貨,由於沒有冷凍設備,大都先行煮熟,以免新鮮魚產品腐敗。當時,北部濱海公路尚未開鑿,鼻頭角漁港的魚貨,由人力挑到水湳洞,再搭乘台金公司的「因個拉運」(incline,上下坡的牽引車)到金瓜石,再由金瓜石挑到九份販售,單程腳程約3小時。
註二:鹹光餅,又稱「光餅」(鹹的)、「征東餅」(甜的),相傳是明朝戚繼光征討倭寇所發明的軍糧。當年,在九份賣鹹光餅的福州人姓鄭。

註三:這起凶殺案,至今還有許九份人談論,綜合眾家的說法,大意是:兄弟被殺的這一家,父親叫「管仔埕」,本是道上人物,子女眾多,經常欺負行凶的這一家,行凶年輕人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持搶射殺,當時弟弟趕緊躲在市場後的中醫店,行凶者趕著過去,在房門外射擊成殘。這起凶殺案,已過了半個世紀,實情是否如此?已不太重要!總之,人和為貴,太多爭執,只有逞一時之快,後果難以預料。

暗街仔一角-左邊一家阿蘭草仔粿,賣的是九份道地的土產.

( 在地生活大台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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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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